「大哥,你一路上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啦?怎麼臉色都是黑的?」金杖終于與銀輪星目二位法王匯合了,因見他臉色非常難看,仿佛誰都欠他一大筆銀子似的,銀輪才有此一問。
「你們沒有接到老夫的飛鴿傳書?」金杖有些意外。
「我們連根鴿子毛都沒見著呀!」星目兩手一攤。
「你們有沒有看到一條快艇上邊坐了三個人?」
「沒有啊!怎麼啦?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鄧關這個王八蛋果然一直躲在總壇的藥房里邊,臨走還拐走了諸葛雄與司馬美娘這對狗男女!」金杖氣得破口大罵。
「這王八蛋居然就藏在教主眼皮底下,讓咱們兄弟在外邊餐風沐雨的!著實可恨!」星目也恨意平胸!
「不怕二位兄弟笑話,這王八蛋將諸葛夫婦藏在老夫的船上,兩個時辰以前才接走!」
「什麼!他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嗎?你就沒攔著他?」
「老夫不識水性,又如何能料到他將人藏在獸牌之後!後來老夫派人查看,發現船頭好大一個洞,看來這不是短期內完成的!」
「依大哥的意思,這小子躲在總壇就為了鑿那個窟窿好將那對狗男女偷出來!」
「那我們把他老爹弄到總壇會不會也是中了他的奸計呢?」
「他又不是諸葛亮,我們怎麼可能老是被他算計,老夫以為,多半是巧合!」
「你沒派人追他們?」
「老夫派了十條快艇死命地追,結果十條快艇差點全軍覆沒,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掃到了河里,有人說是一大群鷹!」
「大哥的意思是,一群鳥兒將我們十條快艇給打翻啦?」
「簡直匪夷所思,老夫沒親眼所見,無法相信,也無法不信!看來這三個王八蛋改道了。」
「大哥盡管放心!小弟已經確切地知道,軒轅刀不在鄧關手上了,他爹在京城開了家藥鋪,前些日子不知為何,突然被官府查封,目前下落不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跑不遠!」銀輪道。
「教主吩咐我兄弟三人將這兩百來個廢物交給大明宗,交接的地點就在京城附近,而今鄧關沿路相隨,他爹又在京城等著我們,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咱們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萬不可有半點疏漏!」
「我就不信了,他父子兩個還能翻天!」
「不止能翻天,說不定還能弄翻咱們的船!」
在金杖法王的船隊前腳剛離開真定府,鄧關的小舟後腳也進來了,在滹沱河邊找了家客棧,打算住一晚再走。司馬美娘原本就是個美人坯子,而今雖然三十有余,怎奈公孫不活的駐容養顏之術著實厲害,加上月兌離險境,越發顯得風姿綽約,而全身的鎖鏈更襯托得其淒美無比、楚楚可憐。她這模樣自然會引來不少狼一樣的眼光,有幾個仿佛已經把持不住,憋得滿臉通紅。飯菜端上來了,「來!別客氣!」鄧關給他們都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為了今天我們還活著,干杯!」說罷,自己先干為敬。
「兄弟,若是沒有你,我二人怎能月兌離苦海!我二人敬你一杯!」諸葛雄非常激動。司馬美娘由于雙手不便,舉不了多高,輕輕落下幾顆淚珠。
「客氣!論上輩子交情,你們是我長輩。要論晚輩交情,我兒子與你家姑娘也算有緣,客氣話從此別說啦!來!吃!」看著司馬美娘正在抹在眼淚,「近家母,這菜已經夠咸的了,就不必往里邊加鹽了吧!」
司馬美娘 哧一聲樂了,「落幾滴眼淚你是不是不敢吃了?」
「哪的事!唉!要不是我爹把刀給帶走了,你就解放了!」鄧關嘆了口氣。
「這十多年來,不怕兄弟笑話,奴家已經習慣了!」
「你們這十多年來就沒打算再添一個兩個的?」
諸葛雄紅著臉,「你看你家嫂子都這樣了,我哪有這心思!」
「你沒心思!我看嫂子未必感激你!」鄧關手抓幾顆花生米扔入口中。
司馬美娘臊得滿臉通紅,「此處人多,兄弟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唉!我好歹也是過來人,就我家那口子,這兩年來還真不知怎麼過的!回去非常被她整死不可!」
「就你這張嘴,活該被整死!」司馬美娘笑罵道。
「這種事兩情相悅,不能老說哪一個人的感覺,我听柴仇說,我把他未婚妻給辦了,可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是真的!她已經離開了柴仇,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真是那樣,興許你還能財色兼收,一石二鳥呢!」
「要說柳絕無美得真是無話可說,別說你,就奴家看了都動心,她若能與你結為秦晉之好,不枉你這輩子行善積德!」
「別說她了!就是算是那樣,女子名節大如天,一時半會兒她也不會見我,更不可能給我生兒育女!」
「這生兒育女之事她也不能一手操辦,你當晚若真是破了她的身子,又撞上了日子,這就由不得她了。」
「她就不能打掉孩子?」
「不會!她父親當晚死于亂刀之下,如今世上就她孤苦伶仃一個人,如果自己身上能掉下塊肉,她是不會隨意舍棄的!」女人終究是女人。
「唉!要說他爹這筆賬,還能記到我頭上!」鄧關倒了杯酒,緩緩撒在地上,「老頭子,你也來喝一杯吧!興許你還是我泰山大人呢!他曾經親口對我說,如果找著了他閨女,一定將她許配給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搶都搶不走!」諸葛雄見他有些頹喪,遂拍了拍他肩膀。
「不過前些日子我的確連做了幾個晚上的夢,夢到一條好大好大的白蛇纏住我,要說這是惡夢嘛,又不覺得有多可怕,反正想起來還是挺發怵的!」
「奴家懷上玲兒的時候他也常常做夢,也是有蛇纏身,古書上說,如果是夢見老虎,就一定是男孩!」
「如果她真能給我生個姑娘,我又有兩個兒子,那真是美死了,打死都情願!」鄧關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之色。
「兄弟言笑了,她若給你生了女兒,你就是孩子的父親,她還能謀害親夫不成!」
「現在有個情況要告訴二位!你父親這個時候興許在杭州,不過你姑娘現在一定還在京城,你們打算先去哪個地方?」
「莫如我們從京城往南,再去杭州!」司馬美娘終究自己的骨肉親。
「也好!我兒子也在京城,只是不知我那個老爹現在流落何方?」
「大師兄醫術通神,到了哪兒都不會有人為難他!」
「他帶走了那把刀,命應該保得住才對!就怕他有時候舍不得!」鄧關非常擔心,他灌了一杯酒,「他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得為我們這些小輩操心,想來真對不住他呀!」
「作父母的哪個不是為自己孩子著想的,能保住你,也就等于保住了他,保住了他的那片天!」司馬美娘又開始抹眼淚了。
「別哭啦!有人來啦!」諸葛雄道。
「哈哈哈哈!你在這兒呀!吃得可開心?」進來的是個喇嘛,身後還有兩個弟子。
鄧關一看到他就頭疼,「你怎麼還沒回去!」
「你是要老納回老家嗎?」喇嘛搓著雙手,嘲笑著。
「你是佛家之人,當然得時不時地去見見你家祖師爺不是?」原來這三人是在中原失蹤一年有余的天乘法子與他的兩個不成氣的弟子,白眉與白扇,天乘法師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反正他的兩個弟子卻老多了。
「你是要老納去見佛祖!」
「他也可以把你叫去嘛!」
「他還沒叫老納!」
「那就怪了!難不成他還嫌貧愛富,眼里就沒有你這麼個弟子!其實你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去問問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老納何不請你代為走一趟,反正你從來伶牙俐齒的,佛祖都能被你說暈了!」
「他們是誰!?」司馬美娘有些擔心。
「早晚去見佛祖的人!」鄧關沒好氣地說。
天乘法王九環錫杖猛地往上一戳,頓時將方圓五尺的磚石全都震碎,炸出一個海碗形的大坑。這一下客棧里的人如一窩鋒似的全都擠了出去,掌櫃的哆哆嗦嗦走向前來一拱手,正要說話,天乘大袖一甩,將他卷出窗外,跌了個七葷八素。
「出家人,就這德性!」鄧關自言自語奚落道。他悄悄給諸葛雄使了個眼色。他馬上會意,拉著司馬美娘就要離開。
天乘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頓時平地里騰起一陣灰塵,可見這老禿驢內力之強。
「你也看到了,她渾身鎖鏈,是個囚犯,我正押著她發配保州呢!」
「如此可人兒怎麼可能是囚犯!」
「她是賊!小偷!」
「她偷了什麼?」
「沒偷我什麼!是他被偷了!」他指著諸葛雄。
「天底下敢騙老納的你算頭一個!」
「那你就抬舉我了,你身後這兩位得意門生哪個不比我強!」
「師尊!這王八蛋是想挑撥咱們之間的關系,您可千萬別中了他的奸計呀!徒兒怎麼可能欺騙您呢?」白眉白扇辯解道。
天乘瞟了一眼這兩個「廢物」,「哼!他們再飯桶也不敢當著老納的面信口雌黃!剛才老納在外邊听了半個時辰,你們聊得挺歡的,不怕樂極生悲嗎?」
「哦——!原來你在窗子下邊听賊話兒呢!」鄧關這是明白著給他作個套。
天乘哪會料不到他這點小九九,「哼!老納何曾要听你賊話兒!只因你口若懸河、聲如洪鐘,老納想听不見都不成!」
「既然在外頭听了這麼久,為何不進來喝一杯!好歹你我相識一場!」
「老納會讓閣下喝一壺的!」
「那就請吧!」鄧關並未挪窩,只是諸葛雄夫妻讓開了。天乘法師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伸出拇指與食指,沖那櫃台一摳,有只瓷杯竟然晃晃悠悠地飄了過來,剛好兩個指頭捏住。諸葛雄忙拉著司馬美娘躲到柱子後邊去了,白眉與白扇抄著手,冷冷地望著他倆,並未出手,在他們看來,這夫妻倆與死人無異。
「跟你商量個事!」鄧關給他倒了一杯,可是酒壺伸了過去,也倒了下去,明明里邊有半壺酒,卻是怎麼也倒不出來。鄧關就納悶了,拿到耳朵邊搖了搖,里邊卻是叮咚叮咚響過不停。他又開始倒,還是一點也倒不出來,這就怪了,他又以為是壺嘴堵住了,鼓起腮幫子狠勁一吹,差點沒將壺蓋給吹飛了。天乘法師望著他得意地冷笑著,「你能倒出酒來,再與老納討價還價!」
!他明白了,原來是他搗的鬼,肯定使什麼法子將壺嘴給堵住,讓自己無從察覺,難不成這老禿驢真會什麼法術不成?他不得不有所顧慮,畢竟後邊這兩位沒什麼武功,要是他們有個好歹,他不白忙了幾十天!他將酒壺輕輕擱下,雙手放在桌上,舌忝了舌忝嘴唇,「你不喝就算了,你不應該讓我也喝不到吧!」天乘原以為他這些動作是要與他拼內力,沒想到等來卻是這麼一句喪氣話。
「你自己都喝不到酒,又有什麼資格請老納喝呢!」這話輕蔑至極。
「有句是這麼說的,不知你有沒有听過?」
「天底下還有老納沒听過的話嗎?」
「我想你也興許听過,只因你是番邦之人,或許沒弄明白是什麼意思!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你,不知者不怪嘛,中原人其實挺大度的!」
「你還沒告訴老納是什麼話呢?」
「敬酒不吃吃罰酒!」
司馬美娘 哧一聲就樂開了,諸葛雄忙將她嘴巴堵上。
天乘法師老臉霎時間就黑了,「你是說老納不識時務?」言語之間能聞到「腥風血雨」般腥臭之氣。
「在下絕無此意,其實大師您挺識時務的!」鄧關挾了一筷子菜悠閑地塞入口中,那些油汁順著嘴角流了下來,邊嚼邊說︰「在下何德何能敢敬大師的酒呀!不嫌棄的話,吃點菜吧!吃飽喝足了在下定讓大師出口惡氣,只要大師辦得到,在下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天乘手里還舉著那只空酒杯,想來不大雅觀,仿佛討飯似的,他將酒杯擱下了,還是剛才那模樣,兩個指頭一伸,一雙筷子就飛了過來,他狠狠夾起一塊肉,「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塞入口中,大嚼起來。
「這就對了嘛!你我之間絕無殺父之仇,也無奪妻之恨,何必非得拼個你死我活的呢!你若贏了在下,勝之不武;在下若贏了大師,佛祖也不答應呀!」鄧關還幫他夾了塊牛肉。白眉與白扇皺了皺眉頭,暗叫不妙,「師父又被這小子牽著鼻子了!」
「你這還像句人話!」天乘夾起牛肉,仔細看了看。
「大師是怕在下下毒吧!」他張大了嘴,示意天乘將牛肉喂到自己嘴里來。
天乘哪能在一個後輩跟前失了面子,就算有毒也得先吃下再說,他毫不猶豫地扔到自己口里,炫耀似的吧嘰吧嘰地嚼著。
「大師與在下之間根本用不著你防著我、我防著你,你我萍水相逢,如果在下真要下毒,又何必非得在下在菜肴之中呢,這多浪費呀!下在凳子上不是更好!」
天乘法師听了「噌!」地站了起來,一看鄧關那嘲弄的眼神,情知上了個小當,「哼!你身上若是有毒藥,也好給老納泡茶喝!」他又大馬金刀地坐下了。
「你就放心吧!在上若是有毒藥,也早吞了,又何勞大師動手呢!」
「你打算怎麼個死法?」
「別急!到時候還得有勞大師親自超度一番!您盡管放心,閻羅王那兒在下絕口不提您這幫手,在下還會多多替您美言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