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吳量仁既然得知鄧關就是沖著鬼府神宮去了,又主動惹事,他為何不死纏著這個王八蛋呢!」宗主無力地癱坐在太師椅上。
「宗主盡管將心放肚子里,此番鬼府神宮有不下十位絕世高手鎮守,諒他有翻天本領也無法撼動分毫。」
「鬼府神宮窮盡我大明宗能工巧匠的畢生心血,歷經十年打造而成,鐵壁銅牆、固若金湯,機關暗器遍布各處,層出不窮,防不勝防,此番鄧關與古都爾應再無生還之理。」管家勸道。
「如果就一些機關暗器就能困住他們,神火教的金星谷難道是擺設嗎!」宗主欲哭無淚,「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做好鬼府神宮隨時陷落的準備。」
「屬下這就飛鴿傳書!」
「晚啦!這個時候,那兩個王八蛋興許早就闖了進去,大肆破壞。」
「說不定曹無客已經將『藥』人煉制完畢了呢?」
「不會的!他從來說一不二,不到十月初十,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煉好‘宣花散’的!從現在開始,鬼府神宮的塘報要及時送到老夫手上,哪怕是深更半夜。」
「屬下遵命!」
此時的鬼府神宮可算是一顆不折不扣的硬核桃,四大金剛、三平道長、汴河王楊林、閻森王喬巴顏,秦晉王傅首進加上楚南王曹無客,八大絕世高手,曹無客手上功夫不知怎麼樣,不過他最起碼是煉毒高手,也無人敢小覷他。「據線報,有一個老頭還一個年輕人,拿著根鐵棍躺在前邊的入江口石壁之下,老夫以為這二人定是鄧關與古都爾無疑,誰去將此二賊抓來?」楚南王曹無客道。大明宗有個規矩,雖然都是鬼王,一到別的鬼五地盤之內就得乖乖听人家的,所以,鬼府神宮的大當家就是曹無客,誰都得听他的。
「你們遠來是客,這事就交給老夫吧!」傅首進抱拳道。
「如此有勞秦晉王!此二賊已然『模』到我們的大門口啦,此番若能有驚無險,老夫定當大宴三天!」
「曹先生客氣!此乃我等份內之事,秦晉王打頭陣,貧道願為先生掠陣。」三平道長拍著胸脯。
「如此,有勞道長!」
古都爾睡得跟死豬一樣,鼾聲如雷。震得偌大的山洞里邊嗡嗡直響,鄧關無法入睡,捂著耳朵一臉的痛楚。在這種地方不可能有野獸前來侵害的,怕的就是前邊那個十幾丈高的大石洞,里邊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見,偶爾有一陣冷風從里邊吹出來,凍得人直打寒戰。如果有人乘著小船從里邊漂出來,簡直神不知、鬼不覺!古都爾醒著的時候不老實,睡著了也是很多的名堂,這一小塊地方也就剛好夠兩個人躺著,他一翻身,幾乎就將鄧關擠到水里去了,所以,他是想睡都睡不著。鄧關盤腿坐了起來,懷里抱著那根鐵棍。望著頭頂那彎彎扭扭的一片天,滿天的繁星仿佛也被凍著了似的,抖個不停。突然間,他敏銳地聞到了從洞子里飄出的冷風之中夾帶著一絲絲奇異的馨香,仿佛是哪種蘭花的香味,聞之令人心曠神怡。好聞,不禁多吸了幾口,結果,仿佛喝醉了似的眼前一片朦朧,天旋地轉,他身子一歪,抱著鐵棍, 的一聲就栽到水里去了。繼而,從洞子里漂出幾條小快艇,幾只抓鉤飛來,將死豬一般的古都爾給鉤上了船。還有幾個躍到水里,搜尋了一會,一無所獲,上船又進了大洞,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瓢涼水澆下,古都爾總算醒了過來,睜眼一瞧,但見自己位于一座很大的山谷之中,四周由大山包圍,山腳全是如刀砍一般的石壁筆直『插』入湖水之中,毫無著力之處,如鐵桶一般,抬頭只能看到圓圓的一片藍天。眼前幾十丈開外是一個很大的湖,也是圓形的,足有三里寬,湖水碧藍,深不見底,湖的對岸還有一座水門,全由巨木構成,戒備森嚴。自己的左邊是一座幾丈高的石屋,方圓不下數十丈,全由巨大的石塊嚴絲合縫壘砌而成,呈金字形,越往上越小,逐層遞減,底層開有密密麻麻的石門,瓖有鐵閘,上邊則顯得富麗堂皇,哪怕是白天,也能看到窗戶里邊透出著金『色』的光芒。右邊則是一個與左邊石屋幾乎一樣高大的祭壇,由漢白玉砌成,分成上、中、下三層,上層立有一丈多高、金光閃耀的煉丹爐,正冒出著裊裊白氣,爐的四周有八個童子不斷地往爐內添加著木炭與松柴。下邊兩層每層都站著數十個年輕的道士,身披鵝黃道袍,頭頂紫金冠,手持拂塵法器,圍著祭壇邊轉著圈兒敲敲打打,邊嗡里嗡氣地念著咒語,偶爾還拍著手、跳著腳,舞幾下桃木劍,興許只望著虛空里斬下幾個鬼頭罷。自己身後又是什麼呢?他費力地扭過頭去。只因他被粗大的鐵鏈拴在一個雕龍畫鳳的巨大石柱上邊,他費了很大力氣,也只能看到身後有一個兩丈來高的大石洞,外邊由數十個明盔甲亮的武士嚴密把守,至于洞子里邊是什麼,他是不可能知曉的。石屋、石台,乃至自己被困之處,三個地方都有數十丈寬的水面相隔,互相之間走動只能靠船。也就說,石屋位于湖的北面,他所呆的地方位于西面,祭壇位于南邊,東邊是水門。
他試著運氣,卻發現有幾處阻滯,情知被封住了『穴』道。他加大內力沖撞這些阻滯之處,到頭來一點作用也沒有,反而疼得他冷汗淋灕。「你就別費力氣了!」眼前站著幾個人,有老有少,一個個都嘻皮笑臉的。
古都爾卻是「突煙冒火」的表情,仿佛見了殺父仇人。「如今這世道變啦!對老夫也敢用這等卑鄙手段!」
「此乃貧道潛心修煉多年的金針封『穴』之法,施主運氣挺好,成了貧道第一個試驗品!」三平道長『模』『模』鼻子上那紫『色』的疤痕,恨恨地說。
「你這是公報私仇!」古都爾想起來了。
「拜你所賜,老夫現在成了武當的叛徒,差點還被你玩死!」
「你不能冤枉好人!那根火筷子可不是老夫穿你鼻子上的!」他還一臉的無辜。
「那個小畜牲已然葬身魚月復,貧道也只好拿你出氣了!」
「你怎麼知道他就死了呢?你沒听說過他這條咸魚是會翻身的嗎?」
「貧道親自看到他落水,被沖進了長江之中!」
「你們麻煩了,他一定跟著你們的船進來了,說不定就躲那個石屋里看著你們呢!」
「道長歇歇氣!讓在下來!」又一個年輕人站到了他面前,陰隼的眼光殺氣騰騰。
「哦!老夫認識你!你不就是喬巴顏嗎,你跟鄧關還拜個把子呢,你怎麼能朝秦暮楚呢!年輕人,你這是棄明投暗,你要三思啊,可別上了他們的當!」喬巴顏還不開口就先被他說了一頓。
「住口!」喬巴顏大吼一聲,雙目含淚,恨得咬牙切齒,「是你殺了我父親!」
「孩子,你怎麼還如此傻呢!殺你父親的是鄧關,是你的結拜大哥呀!老夫是冤枉的。」
「哼!都一樣!」
「怎麼能一樣呢!你爹都沒見過老夫,九泉之下他豈能瞑目!」
「他已經死了!」
「他死了你也不能隨便找個人交差了事呀!你就不怕你那死鬼老爹晚上來找你呀!」
「住口!你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這話老夫承認!你們幾位跟老夫又有什麼仇恨呢?」
「你屢次三番與我大明宗作對,就是跟咱們過不去!」
「要不是你們在涵谷關客棧搶奪老夫的藏寶圖,老夫認得你們是個什麼東西!」
「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們是個什麼東西了吧!」幾人冷笑著。
「當然!一群無能鼠輩!」古都爾咒罵著。
「你就罵吧,好好記住咱們這張臉,今日子時一過,你恐怕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哼哼!」
「鼠輩!就憑你們也配!」要說古都爾一點都不心慌,那是假的,畢竟鄧關都「死」了好幾回了,萬一這回是真的,他可就萬劫不復了。
「把洞子里的人都拖出來曬曬太陽,你們可是老相識了,有什麼後事要交待的,也是時候辦理了。過了今晚,你們之間的所有恩怨都將一筆勾銷!哈哈哈哈!」曹無客好一陣狂笑,連帶著所有人都大笑不止。
兩串鐵籠被拖了出來,左邊一長串,右邊一長串,用鐵鏈互相拴著。「好好看看,明天,你們就不知道太陽是什麼東西啦!」曹無客陰陽怪氣的說。
「老賊!呸!」所有人直吐口水,卻不是往曹無客身上吐,而是沖著古都爾,只因相隔有些距離,並沒有半點沾到他身上。
「沒想到此老賊也落到如此下場,大快人心!」有人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鼠輩!通通都是鼠輩,鄧關真是瞎了眼!」古都爾痛罵著。
「鄧關!鄧關是誰?」
「鄧關是你祖宗!」古都爾恨不能一腳踢死他。
「鄧關已然被我們殺死在長江里,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曹無客道。
「就憑你也殺得死他!」鐵籠里一人嘲弄道。
「火龍丐,今日你做你的火龍丐,明日,你將以老夫之命是從!」
「你大哥曹無傷是怎麼死的,你心里大概得有個數,別一家子全都喪身在一個人手中。」
「你是看不到這一天了!」
「還不到明天,誰也料不準!」
「咳!你就火龍丐!」古都爾開口了。
「你也听說過老夫大名?」
「你跟鄧關結拜?」
「與你有何干系?」
「等這事一了,老夫定然稱稱你有幾斤幾兩,看你配不配!」
「一字並肩王之命,老朽定當遵從!」
「你就是鄧關安『插』的內應吧!」
「什麼都瞞不了你!」
「哼!臭要飯的,就算你是鄧關內應又如何!還能把鄧關叫來陪著你不成!」
「曹無客!你好像對鄧關挺有成見啊!」
「老夫就是不喜歡他!」
「不要緊!他挺喜歡你的!你可得看住那鍋湯水,免得被人倒嘍。」
「不勞你『操』心!哼!」曹無客知道嘴上討不著便宜,氣哼哼地走了。
此時的鄧關卻『迷』失在莽莽大山之中,他被『迷』暈後掉到水里,又被長江的浪涌不知給沖到了什麼地方,反正他爬上來的地方怎麼看都不像在長江邊上,而是一條小河汊之中,這河汊非常的小,只有一丈來寬,又非常的淺,幾乎只能淹過膝蓋,怎麼看都走不了大船,興許是晚上漲『潮』,將他給反沖了進來。他只好沿著小河往下游走,兩岸除了陡峭的石壁就是茂密的竹林。他就這麼走一段,游一段,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反正是沒走多遠,眼前出現一個三汊河口,有兩大一小三條河流在這兒匯成一條大的,再注入長江,他就是從那條小的溪流出來的。可眼前這兩條大的河流也讓他費腦筋。這要萬一走錯了,里邊還有兩個大哥等著自己去救呢。正當他絞盡腦汁分左右的時候,突然听到有鐘聲傳來。他頓時大喜過望,循著鐘聲的方向走去。無非又是翻山越嶺,大約走了三十里根本沒有路的路,眼前終于出現了一座非常氣派的寺院,寺院東邊十里左右的山下還有一個看起來不算小的集鎮。鎮子里邊不時有人提著香燭紙碼沿登山的路往寺院趕去,仿佛今日寺院還有什麼活動。
鄧關從樹林之中鑽了出來,將在登山道旁歇腳的一對母女嚇了一跳,正打算跑呢。「嗨!老夫人,我沒有惡意,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一听這話,這對忙『亂』的母女總算稍稍安心了,一看他這樣子,渾身上下沒一根好紗,一只腳還光著,要不是手拄著一根銀光四『射』的大鐵棍,幾乎與丐幫弟子毫無二樣。「年輕人,這里是白水鎮,也叫白水縣,為豐都地界,你從哪兒來?」
「在下姓鄧,從京城!」鄧關看到路邊有塊好大的碑,上書四個大字,「豐都鬼域!」
「你一路都是走來的嗎?」
「漂來的!」
「造孽喲!年紀輕輕就往這兒跑。來!吃個餅吧!」老太太非常客氣,伸手就給了他一個餅。
鄧關正好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客氣,「多謝老夫人!請問你們母女是去進香嗎?」
一听這話,老太太放聲大哭,緊緊拉著旁邊姑娘的手,仿佛一松手就要飛了一般,而這姑娘也悲泣不止。
鄧關可就納悶了,「二位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瞞小哥,這寺廟名為舍身寺,為豐都鬼域的東大門,寺後有個舍身洞。只因老身老年喪子,這就是老身的兒媳『婦』,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前些日子村子里來了個道士,說她命犯孤星,克死我兒,要了月兌此煞,除非來舍身洞舍身,否則,會克死全家。可是,老身我怎能舍得,雖然不是自己的閨女,從來對老身百依百順,要不是她在『操』持著這個家,老身這把老骨頭早就埋到黃土里嘍。」老夫人泣不成聲。
「有這事!」鄧關吃了一驚,「這舍身洞是干什麼的?」
「傳說舍身洞直通觀音菩薩的紫竹林,但凡從此洞跳下去的,就可繞過閻羅之獄,直達西方極樂。」這姑娘倒也心直口快。
「哦!原來這兒還是條近道。跳下去的人有沒有回來的?」
「要是能回來,還能叫舍身洞嗎!」老夫人抹了一把鼻涕。
「這麼說來,豈不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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