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徐明已經倒退的錢雲遮住視線的子書易只覺心都提到嗓子眼,眼楮慌亂的在場中掃視,試圖看見什麼。
時間仿佛停滯了那麼幾秒,子書易很是悔不當初,有時太過自傲也不是好事兒。要是讓徐明插手,那一切便不就可安定了嘛。
「轟!」一道身影倒在了地上,身影的眼神還睜的老大,眼神的帶著些許嘆息,卻不知是悔恨,還是不甘。而巨邪劍的劍柄還在這具尸體上微微晃動,劍身已有一半入了子書桑的身體。
一股股血沫從巨邪劍插入子書桑身體的傷口處不斷溢出,不一會兒就染紅了子書桑的金黃色錦袍。
錢雲終于落了地,放才的情況太過危急。縱使他縱橫沙場多年,卻也不想再來那麼一次。
子書易也終于將提起了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緩緩喘了口氣,趕忙跑到錢雲身旁,張口便是一句︰「雲兄,你可還好。」
錢雲的面色微有蒼白,想必是方才有些驚嚇過度了。說來好笑,一個手下沾了不知凡幾生命的屠夫,先下也是驚嚇過度。錢雲搖了搖頭,汗珠沿著他輪廓鮮明的面龐,緩緩滴入了泥土中。
「無事。」錢雲如此答道。子書易見錢雲身周沒有傷口,才舒了口氣。
徐明卻是走到了子書桑的身體旁,用力掰開了子書桑緊握著手里劍的手。徐明拿起這兩把手里劍,打量了一番,卻見只是一普通的下品靈器,便也就不以為意了。
他走到錢雲身前,將兩把手里劍遞到了錢雲,子書易兩人面前。「此劍乃是靈器,你二人可有誰要?」
錢雲站直了身子,歇了會兒,面色也好了些許。他依然搖了搖頭,走到適才棄刀的地方嗎,拿起那把寬刃大刀,方才答道︰「我有此刀足以。」這人倒是有性格,徐明如是想到。
子書易卻是欣喜異常,一把便拿了過來,「你二人不要,那我就收下了。嘖嘖,靈器,果然是不錯的。」子書易的面龐上似乎不缺少笑容,卻也不知是真情,亦或是假意。
徐明點了點頭,甩手便打出一道佛光到了子書桑的尸體上。佛力從來都有著度化萬物的作用,當然,是對死物。
佛力慢慢布滿了子書桑的身體,偶爾有一道佛力寥寥升起,在這茂密的林中慢慢旋轉。偶爾還帶起了稍許地上的積雪。這雪,卻還是厚的。
子書桑的身體也似是化作了金光,慢慢升起,而地上也沒了子書桑的身體。徐明念著佛經,度化子書桑的佛力也慢慢激蕩起來,散逸成光點,在林中眾多的雪松樹旁圍繞,旋轉。
又是一聲嘹亮的佛號響起,眾多光點就如同火花泯滅,閃耀了那麼一瞬,雖是逼的在場的眾人都不適的閉上了眼眸。但也就只是如此了,閃耀過後,便徹底沒了蹤跡。
徐明對于子書易的問題,也不知從何解答,他頓了頓,方才說道︰「佛家常說度化世人,如此,我想他不是入了六道輪回,就是去了那西方極樂吧。」徐明沒有答案,他也不需要知道。只此一句罷了,徐明說完便向著不遠處的酒雨葫蘆走去。
子書易似是了然的哦了一聲,便也向著酒雨葫蘆走去,面上海帶著些許「甚是有趣」的模樣。說來子書易常滿面笑容,像是于誰都和藹可親的樣子。但卻不然,先下子書桑死去。雖說,兩人乃是競爭對手,都欲置對方于死地。
但子書易做的也太過無情,子書桑死去,他竟沒有一點哀傷之感。若不是他太過絕情,那就是他早已習慣去裝淡然與喜樂。
在這浩蕩天下之中存活,與那泥菩薩過河一般,我尚不能渡己,又何來心力去度人呢。大多時候,人的眼楮都是無用的。
自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人的天性便決定,人早已學會,且貫通了佯裝不見這個態度。
錢雲也未有什麼表情,他回頭看了看適才被子書桑尸體壓出的一道人形雪跡。錢雲不知那兒是否還有溫熱,不過,也未有什麼價值去了解。
只因為,他是敵人。
錢雲又看了看前方一臉喜樂的子書易,與面色淡然的徐明。他眸間似有什麼東西閃過,只那麼一秒而已。
錢雲終究跟上了兩人。
酒雨葫蘆從地面升起,從這茫茫林海中升起,雪簌簌的落了一層。酒雨葫蘆終究入了浩渺的天際,而地上不過留下了一個葫蘆狀的痕跡而已。
當然,一旁還有一個人形的痕跡。
入了冬天,雪自然是不會少的了。世間太多無情與骯髒,之所以被人看不見。那是因為這些骯髒太容易被人遺忘。
就如同此下地面上的兩個痕跡,只要一場雪,又有何人知道這個地方發生過什麼呢。
小酒館在徐明等人走後許久,才重新恢復了喧鬧。鎮民們聚集到了酒館之中,對于適才發生之事,各抒己見,當得是津津樂道。
卻說,這些穿著粗布衣服,甚至是麻衣的鄉民們還是淳樸的。酒館沒了牆壁的門外躺著的五具尸體客死他鄉,卻還是有了個葬身之所︰小鎮外的亂葬崗。
到底,他們還算是好的。五人同行,五人同袍,五人同死,還有五人同葬。到底也算是有那麼幾分感動吧。如果他們有情誼的話。
若說其他的話,那便是他們到底還有了一個無名的木牌。盡管,這不結實的木牌注定在風雨侵蝕之下,過不了一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