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辰錄 第十一章 對觴夜語悲淒涼,拔劍沉吟少年強 再下

作者 ︰ 文刀小五

其實,明丘所言獸域之事,虛虛實實各有一半,內容倒是不假,只是他現在來說,更多的是為了轉移一下眾人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文星雨身上。但不料還是有人出來打斷。

「他就是性宸。」性冶在文星雨旁邊悄悄的提醒道。

明丘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但是沒有當眾反駁,哼聲道︰「心雨至今未學縴毫武道,你想他怎麼展示呢?」

性宸料想明丘必有此話,從背上取出自己的劍,狡黠道︰「眾所周知,我這把天靈劍以鑒別人的天賦見長,沒修過武道的人,若不是天賦過人,必是拔不出此劍。我想請心雨師弟一試。」

天靈劍,玄鐵打造,劍與劍鞘之間摩擦甚大,最低要求也得有成年人的力氣。而且劍確實通靈,打造之時淬于九位大能者的內能真火,能感應到人的骨骼經絡,所以非有造化之人不能拔出。尋常人以拔出一寸為天賦上佳。

此刃小錕榜排名四十三。

性宸話說的好听,但是很明顯是存心整人啊。莫說文星雨對于武學一竅不通,就是尋常的人學武半年也未必就一定能拔出此劍。而且高帽一戴,讓文星雨如何拒絕?若是拒絕,不是打掌門的臉面嗎?綿里藏針,這招還真是毒。

未等文星雨有所回答,性冶忙上前解釋道︰「諸位師長,心雨師弟年過剛舞象,但是卻從未接觸過武學,一直飽讀詩書,膂力也不佳,這拔劍之事,著實有些為難了。」

「師兄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若是心雨師弟天賦平平,掌門怎麼能收他為徒呢?謙虛是好事,但是對自己人就不要吝嗇了。你說呢,心雨師弟?」性宸得理不饒,步步緊*。

文星雨聞言,知道自己是推諉不得了。就算不能把出劍,也不可以丟了師父的臉面,連嘗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念及此,文星雨朝明丘的方向看去。

看到文星雨投過來的詢問的目光,明丘淡淡說道︰「四時有序,晝夜有跡,參天古華,自當迎風。斯事罪情,不罪力,情到深處,冰川可融!」

文星雨暗自思忖這幾句話的含義,斯事罪情,不罪力,情到深處,冰川可融!片刻後,他毅然的走到了大殿中央。

接過性宸手中的劍,文星雨分明看到他充滿不屑和敵意的眼神,但是這並沒有影響文星雨的心態,他人自有他人的看法,我自有我的決斷。

斂聲閉目,文星雨開始了他的拔劍嘗試。

文星雨這樣做其實只是想略微拖延下時間,若是敗的太早,實在有損顏面。他可沒想過自己能拔出天靈劍,雖然他從不妄自菲薄,但是尚有自知之明,性宸定是將拔劍的要求降低了說的,實際上定要更加困難,自己何德何能,一點武學都沒有接觸,就能創造奇跡?

文星雨從不相信有奇跡在自己身上發生,若是有,自己也就不會命運那麼悲苦了。

但是令文星雨意想不到的是,當他閉目的那一刻,一幕奇異的畫面出現在他的眼前。

奇跡真的露出了馬腳。

浩瀚的星空,遼遠的空間,自己就儼如化作一礫砂磧,飄搖在滉瀁的星海,周身、四面,都是流動的星辰,華光璀璨。文星雨就這樣飄啊飄啊,沒有止境……

可是倏然,畫面變了,一道美麗的倩影浮現在眼前。那是一個銷魂的背影,女子仰望星空,雖然看不見眼眸,但是卻能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份真摯,一如呆呆的自己凝望著那位女子,是那麼深邃,那麼留戀……緩緩地,女子轉身,時間仿佛就此沉澱,生命的沙漏安靜了下來。

一個回眸,其實就是一瞬間,但是卻等待了一個紀元。

終于,妙顏露出半邊。

咦?怎麼會是她?這不正是蒼山邂逅的少艾佳人嗎?

正欲上前詢問,「呼!」,畫面又回到無盡的星空,無盡的璀璨……

在這樣的畫面里,你無法確定時間的長短,沒有任何事物可以用來參考。問那無盡的光華嗎?它們或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樣的輪回里走了多久。這就像一個夢,夢里千年,現實或許只是一瞬,抑或一刻,但總之不會很久遠。

在星空飄蕩久了,應該是久了吧,文星雨感到內心中隱隱有些掙扎,那是一種空虛無力的感覺。

就像溺水,抓不到葦草,尋不到支點,生命不由自己掌控。

不安,開始像瘟疫一樣蔓延……

「呼!」文星雨猝然睜開雙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那一瞬間,就好像要把他蒸騰了一般。

文星雨慢慢緩了過來,額間明顯浸出汗津。睜眼片刻,他感到了一絲別扭、被眾人矚目的那種感覺。舉目四望,發現大家都在用詫異的眼光審視自己,難道自己臉上長花了不成。

他慢慢的看向自己,陡然發現,自己的手里握著一把劍,離鞘的劍。

劍鋒犀利,能夠感受出劍鍔處透著的死寂。

不明所以的文星雨抬頭看向明丘,似在疑問道︰「這是我拔出來的?」

明丘粲然。

「可是我剛才什麼也沒做啊,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怎麼一夢之間,劍就自己出來了呢?」文星雨心下驚奇。

明丘也是有些驚訝,不過面目上還是含笑向文星雨點點頭,接著向眾人道︰「誠如眾人所見,今天的早禪結束了,各自回去修煉去吧。心雨留下。」

說完之後,眾人紛紛告辭離去,但是嘴中卻停不下對文星雨的議論。性邪和性宸也是一臉怨毒和不甘的離去,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賠了夫人又折兵,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今天心雨的表現,似乎給他們帶來了一分警示。

有人憂愁,自然有人歡喜,性冶走的時候,則暗暗地向文星雨伸出大拇指。一場波瀾不驚的早禪就這樣結束了。

大殿之上,只剩下坐著的明岩和明丘二人和站立一旁的心伊。至于文星雨,則默默的垂首站在殿下。

不是因為畏懼,而是思考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奇怪的現象,還有那妙齡美人,自己都快給她遺忘了,為什麼又闖回我的記憶?

一個聲音打斷了文星雨的思考。「心雨,過來見過明岩祖師和心伊師祖。」

昨晚性冶就給文星雨講過,和別的宗派不同,雲間派稱師父的師父為師祖,而不是像世俗那樣稱為師尊或者師爺,再上一輩為祖師。在歷史長河中,雲間派是不允許五代同派的,也就是說除非明字輩的前輩都死光光了或者全部歸隱,要不然雲間派是不會再收下一代弟子的。

雖然心伊和心雨同輩份,但是不論從年紀還是入派的時間來看,文星雨都是第四代弟子之列,所以稱心伊為師祖。這一點在雲間派倒是不拘小節。

「見過明岩祖師,見過心伊師祖。」文星雨連鞠兩躬,表達了自己對前輩的敬意。

「心雨剛才一手真是驚才艷艷啊,悟性奇佳。掌門晚來得此高徒,實在是可喜可賀。」心伊稱贊道,拳掌相擊,對著明丘行了一禮。

「佳肴不憚晚,好事,好事啊。」明岩拍拍明丘的肩膀,著實為他高興。因為同樣有一個驚才艷艷的子弟,心伊,所以他明白這種弟子成龍的喜悅。

難于言表的喜悅。

明丘微微一笑,算是給了明岩和心伊回復。

他們師徒二人並未耽擱太久,恭賀完之後,就結伴離去。

北昊殿外,明岩和心伊相與站在懸崖旁邊,注視著遠方的景色,視野極其開闊,江山景色盡收眼底。

「心伊,你觀心雨如何?」

「武學修為看不出什麼,但是性子較性邪熟稔一些,悟性奇高,倒真像是紀元皇星所祐。」紀元皇星之事,武林中有一些輩分的人都知曉一二,倒也不算是秘密。

「雖然武學底子很薄,但是竟然能拔出天靈劍,的確是個有武緣之人。」

「那日白馬堡前來,心雨也在,想是一睹過浣辰劍的瑰麗,浣辰劍乃萬劍之尊,或許對他今日拔劍有些裨益。」

「或許是吧,那就更說明這小子確實福緣不淺。」明岩說到這里,明顯頓了一下,繼而說道︰「我觀你近日氣色不佳,是不是那日白馬堡之戰心中還有陰影?」

心伊聞及此,不禁一怔,黯然道︰「……師父,不知為何,那白馬所幻化之人的樣貌終日在我腦海里縈繞,擾得我不得清修。」

談及此,那日的景象又不禁浮現在心伊的腦海。薄紗遮面,但是卻遮不住那雙醉人的眼眸和幽幽的體香。烏瀑及腰,倩影姣好,實在難以忘懷。

「這也不能怪你,你可知那白馬為誰?」

「弟子不知。」

「數年前,雁湖一戰,她還未能修煉成形,但是卻逃過了所有人的追擊。正派大傷,無一人幸還,但是她卻載著五錦使和愷氏之妻得以逃生。此馬曾喚‘晶合’,傳說天山九尾狐妖惑眾生,無人能御,但是晶合妖魅更在天山之上!」

「心伊,明天開始去悟涯靜修吧,多則一月,以你的性子和武道底蘊,必然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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