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羅志 第五章 托孤

作者 ︰ 店小參

離碭山坐落在中土北部,南臨中土各大部洲,背靠北方風雪冰原。離碭山共有主峰十二座,大大小小不記名的山峰數不勝數,山中四季常青,氣候宜人,峰巒奇秀眾多,資源也極其豐富,游族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里,除了一部分外出游歷和下山購物游玩的殿內晚輩,平日里游族人是很少下山的。

焚天殿的主殿坐落在主峰之上,主殿後還有一個樸素簡約的竹樓,竹樓被四排木樁支起,凌空架在平地之上,兩扇小窗,一面竹門四周被挺拔高壯的翠竹環繞,一陣陣新竹的清新味道蕩漾開來,不禁醉了人心。

現下正值傍晚,竹屋中昏黃的燭光襯著淡淡地青綠色灑在地上,透著一股暖人的溫馨,一陣爽朗的大笑,便是在這和諧的氛圍之下傳了出來。

「哈哈哈……這小娃子跟塵天小時候是一模一樣,都是這般討人喜歡!」說話的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老者須發皆白,古稀之年卻絲毫不見龍鐘之態,聲音鏗鏘有力,字字雄渾,兩眼也是炯炯有神,一看便乃是人中之豪杰。

老人懷中抱著一個尚在咿呀學語的孩童,滿臉的喜愛之色,晃悠著上身逗玩著孩童。那孩童眉清目秀,圓潤的臉蛋似粉雕玉琢一般,一雙黑漆漆的大眼楮東轉西轉,極為惹人喜愛。

屋子里還有一男一女,男子剛氣凜然,劍眉星目,雖面帶笑容,周身卻散發著一股懾人的威壓。女子膚白勝雪,明眸皓齒,一顰一笑俱是動人心魄。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讓人見了不由打心底贊嘆,好一對郎才女貌的俏佳人!

老人抱著孩子徑直走到了搖籃邊,輕輕地放了上去,臉上仍禁不住留露出喜愛的神情。再度伸出食指點了一下孩童的小臉蛋,這才轉過身來看向這一對男女。

男子輕聲笑道︰「爹,孩兒這些日子正準備帶青兒去山里看你。」

老人看上去心情很好,隨意地擺了擺手道︰「行了,你身為一殿之主,忙得月兌不開身也是情有可原。」說話間,那女子已搬來一張竹椅,老人順勢倚了上去,點點頭道︰「不錯,藍丫頭越來越懂事了。」

那被稱為「藍丫頭」的女子不悅地瞥了一眼老人,嗔怪道︰「爹,人家都當娘了,還叫人丫頭。」

老人抬手捋起胡須,又是一陣雄渾而爽朗的大笑。

男子趁老人大笑之際,急忙小聲對那女子說︰「倩兒,快去給爹沏茶!

女子一听微微點頭,抽身進了里屋。

老人看著那名為藍倩兒的女子的背影,略有感概,輕聲道︰「塵天,藍丫頭嫁與你也有三年之久了吧。

那名男子便是焚天殿的現任殿主游塵天,游塵天正襟危坐,恭敬地回道︰「是,三年零三個月。」

老人,也就是游塵天的父親游傲咂了咂嘴,仰靠在座椅之上,長嘆一聲說道︰「想不到時間如此之快,昨日看你們還是嬉耍的女圭女圭,如今竟也都成了父母。」

游塵天有些靦腆,沒有接茬。

游傲接著說道︰「看到你們如此恩愛,作為你的父親,著實為你高興。不論到什麼時候,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都是最幸福的事,哈哈!」

「是。」游塵天點頭回應,神色也頗為愉悅。

「來來來,爹,你嘗嘗塵天特意為您準備的‘龍灣’。」便在這時,藍倩兒手里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托盤之上有四只雕琢精細的陶杯,一側立著同樣材質的茶壺,一陣陣茶香隨著漂浮的熱氣鑽進了游傲仰面朝天的鼻孔之中。

他雙目猛的睜開,急忙尋找味道的來源,當看見那還在蒸騰翻滾的茶水時頓時感覺渾身都酥了一酥。

藍倩兒輕輕的將托盤放下,取出茶杯,抬起茶壺,一陣茶水撞擊杯壁的聲音頓時傳了開來。游傲急忙坐起身來,搓著雙手眼巴巴的看著藍倩兒倒茶,期間還猛的吸幾下鼻子,那神情真與一個貪吃的孩童一般無二。

游塵天笑著看愛妻斟滿茶杯,接過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游傲迫不及待的端起杯子,貪婪的吸了吸上飄的味道,這才小心翼翼輕啜了一口,滿足而又安逸的表情立時爬滿了面龐,臉色也透出紅潤的健康。

「‘龍灣’這種名茶產自西域,至今不知在哪可以覓得,我前些年偶然品嘗過一次,便再也忘不了這味道,回來之後那些下面人精心采購的茶葉便怎麼喝怎麼不對味兒。」游傲笑呵呵的說完,拿過茶壺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大杯。隨後才抬眼看向端坐一旁滿臉笑容的游塵天說道︰「對了,你小子是從何處得來如此珍貴的名茶的?」

游塵天說道︰「回父親,孩兒也是在一次游歷之時偶爾得見,知你甚愛此茶,便出高價買了回來。本來等著在你過壽之時當做壽禮呈上,但想想便覺得反正都是盡孝,不如早些讓父親喝進嘴中。」

游傲哼一聲道︰「還算你小子有良心。」

「倩兒,一會把剩下的都給爹裝上,讓爹回去慢慢喝。」

藍倩兒答應一聲,轉身又進了里屋。

游塵天將身體向前探了探,關心道︰「爹,在山上住的可還順心?」

游傲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說道︰「我這把老骨頭了,過了今天沒明天,還什麼順心與不順心。」

游塵天一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尷尬的賠著笑。

游傲眼皮翻了翻,輕輕地將茶杯放下,說道︰「說吧,把我叫過來有什麼事,是不是殿中又遇到困難了?」

游塵天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局促的雙手也收到了膝上,他沉思了片刻說道︰「爹、今天請你來是想讓你帶走青兒!」

游傲一愣,不解地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游塵天,問道︰「這是為何?」

游塵天咽了咽口水說道︰「焚天殿即將遭遇大難!」

游塵天雙眉緊皺,仍是一頭霧水的問道︰「你把話說明白點!?」

游塵天重重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向窗戶,一時沒有言語。

過了好半晌,游塵天突然莫名其妙地問道︰「爹,你還記得‘他’麼?」

游傲身體猛得一震,仿佛這個「他」有著特別的魔力,使人一听便渾身不自在一般。

他目光微微低垂,明知故問一般地輕輕問道︰「你指的是……」

游塵天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那人的名字雖然就在嘴邊,可是一向听話的舌頭在這時候卻打起了結,怎麼也吐不出那幾個字。

游傲沉默半晌,聲音略帶嘶啞道︰「難道此事與他有關?」

「不錯,他現在也是一方的霸主了,擁有著足可以與我族抗衡的實力。」

游塵天頓了頓接著道,「被逐之後,他就一直活在仇恨當中,一心要將老祖宗的基業毀掉,而我作為游族的族長,擔負著我族興衰盛敗的重擔,任誰想侵害我都不會允許。所以,我與他的這場戰爭無論如何也是避免不了了。」

「我知道了。」游塵天沉重地閉上了雙目。

「他已經向我下了挑戰,就在今晚。」游塵天轉過身來,踱步到搖籃前,看著生得乖巧可愛的兒子,微微嘆息。

「這麼快麼?」游傲問道。

「嗯。」游塵天點點頭道,「他當時盜走了家族的禁術‘四象盤虛’,我也沒把握勝他。若是我僥幸贏了,倒還好說。如果我敗了,游族勢必要遭受滅頂之災,所以請爹無論如何要將青兒帶走,撫養成人,不能讓游族斷了後!」

游傲沒有言語,目光閃爍,神色嚴肅而沉重,顯然內心也在極力想著對策。

游塵天平復下情緒,猶豫了猶豫還是說道︰「爹,還有件事沒有告訴你,青兒乃是‘天絕之體’。」

「什麼?!」游傲猛的一震,不敢相信的扭頭看向游塵天。

游塵天嘴唇抖了抖,語氣沉重地說道︰「若想‘天絕之體’存活,唯今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以上古之戒‘芒璟’之力克制住青兒體內的水屬性,這樣才不至于陰陽顛倒,宿主死亡。」

游塵天吞了吞口水繼續說道︰「但是倩兒的體質也離不開‘芒璟’,母子一旦分開,失去‘芒璟’護持,青兒就會因陰陽逆轉而爆體,倩兒也會受盡「冰魄」之力的反噬折磨,從而致死……所以,你需要一起帶走她們母子。」

氣氛再度的沉寂了下來,游傲默默注視著搖籃里的孩子,沉默不言。藍倩兒緩緩地從門後走了出來,三人六目相對,都是沒有說話,很顯然藍倩兒已經听到了兩人的談話內容。

藍倩兒笑了笑走到搖籃前,抱起了襁褓中的嬰兒。她輕輕地拍了拍懷里孩子,立馬引起了小孩的一連串傻笑,這傻笑是那麼天真、無邪,不摻世俗之中的任何一點雜質。

而此時的藍倩兒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相反倒有些想要落淚的沖動。

她晃了晃頭,強作鎮定道︰「爹,你帶青兒走吧,我只要不動用冰魄之力,一時半會還不會有什麼事。」

「這……」游傲遲疑著說不出話來。

游塵天深吸一口氣道︰「倩兒,你和爹帶著孩子先走。」

藍倩兒黛眉一豎,斬釘截鐵道︰「我不!」

游塵天拍了拍藍倩兒的肩,柔和的說道︰「听話,帶孩子先走,你還要幫我照顧青兒呢。以前‘他’都不是我的對手,以後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放心吧。」

藍倩兒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接觸到游塵天夾雜著懇求的目光,當時心下一軟,別過頭去。

兩人的表情,令游傲心中一痛,他重重地嘆息一聲,搖著頭走向門外。

漫天的烏雲黑壓壓的,好似一個猙獰的惡魔,瞪著殘忍凶惡的雙目,冷冷地注視著這片岌岌可危的土地。

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降下一場傾盆大雨的。

游傲走到了門前又停了下來,但卻沒有轉身,「你小心些……我會照顧好青兒的。」

在游傲看來,那個「他」是絕對不會對游塵天痛下殺手的,絕對不會。因為自己對那個「他」實在是太了解了,所以他也並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這場戰斗。

奇怪的是游傲後面的話,僅僅說照顧好青兒,並沒有提到藍倩兒,好像他已經預知到了什麼一樣。

藍倩兒抱著孩子跟上去,絲毫沒有停頓,甚至沒有對游塵天多說一句話,兩個人的之間幾乎察覺不到絲毫離別的氛圍。

游塵天也沒有說話,注視著兩個人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夜幕中。

他仰起頭望著愈加陰暗的天空,心情莫名的沉重、壓抑,他知道,接下來迎接他的,一定是一場艱苦的戰斗。

游塵天閉上了眼楮,腦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一個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

你還好嗎?我的弟弟,游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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