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淒淒,白雲悠悠,春風輕拂楊柳腰,一縷清愁。
在這風和日麗的日子里,淮陽城之中本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的,可是不知為何,在一條明明處處氤氳著暖陽春意的街道之上卻隱隱流動著一絲淡淡的陰氣。
游青看著周圍迅速變得空蕩蕩的街道,不由得冷道︰「寧少爺真是威風,這淮陽的百姓見了你都唯恐避之不及呢!」
寧遠聞言不由得陰笑一聲,得意的看了看周圍,狂傲道︰「兔子見了老虎,自然是躲的遠遠的,不然就只有等著被吃掉!」
竟然把自己比喻成了老虎,把這淮陽的百姓都比喻成了兔子,游青不覺好笑,暗道這寧遠還真拿自己當成這淮陽的山大王了,今日自己便要挫一挫他的威風。
他想了想,嘴角微微一笑,慢聲道︰「老虎向是獨來獨往,靠得是一己之力稱王,從來不屑于與其他野獸混在一起,更不會合起火來欺負弱小的兔子。只有那種四處遭人唾罵的野狗,才會仗勢數量多而到處撒野!哪天遇上真正的老虎,指不定嚇得夾著尾巴到處跑呢!」
寧遠的眼神冷了下來,眼皮不自主的抖了抖,在這淮陽城中,還沒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就連那凌天陽,現在見了自己也是退讓三分。而這個以前常讓自己揍的小子竟然敢如此名目張膽的罵自己是野狗,莫非上次自己在他面前吃了癟,便是他囂張的本錢麼?哼,真是天真,那次是自己托大,才做出與他一對一這種白痴行徑,今天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還真以為自己是軟柿子呢。
想到這寧遠的臉上漸漸爬上一抹陰森的笑意,抬起手,手指輕輕的揮動兩下,身後的隨從立馬向前,將游青圍了起來。
又打算以眾凌寡麼?游青向周圍一張張面孔掃視過去,有幾個依稀還有著三年前的樣子,此刻都是頗為不屑的看著自己,自己已經是凝璇境的修為了,看樣子他們也不放在眼里,難道修為都在我之上?
不對,看他們虛浮的腳下,還有身體周圍輕微的武氣波動,想必他們都只是聚靈境的程度,此時也只不過仗勢人多而已,只有那個寧遠,似乎是到了淬體後期的修為。
嘖嘖,游青搖了搖頭,自己這種天絕體質三年都已經到達了凝旋,可這個寧遠竟然三年了才淬體,當真比自己還要蠢笨幾分。其實游青哪里知道,這寧遠平日里受盡長輩溺愛,一向作威作福、游手好閑慣了,從受不得半點苦累,又怎麼會像他一樣,一心一意的去修煉武氣呢?
看著寧遠得意忘形的表情,游青有些明白了。淮陽城中大多是平民百姓,富家子弟的孩子也都送去名門大派修煉武氣,三年五年不會回來一次。寧遠這一群人平日里八成是欺負弱者欺負慣了,所以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如此的目中無人。想必在他們眼中,自己與那些普通的百姓都是一樣,是只會任人宰割的魚肉吧?
遠處,十幾個百姓躲在牆後偷偷的觀看,不時指指點點的互相談論。
「那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麼會惹上寧家的瘟神?」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人躲在牆後,用手遮住眼頂小心翼翼的眺望道。
「誰知道啊,不過看穿著應該不會是富家子弟,這下可慘了!」另一個露出半個腦袋,作農夫打扮的老者搖頭嘆息。
中年人向前探了探身子,道︰「可是看那個孩子的樣子好像很鎮定啊!」
果然,那被寧遠一眾圍在中間的少年雖面有警惕,那卻絲毫沒有慌亂之色,只是目光閃爍,注意著周圍人的舉動。
農夫看了看,微微搖頭道︰「我看八成是裝出來的。寧家瘟神身邊那些人可都是修煉之人,連五大三粗的大人都不是對手呢,何況這樣一個區區的毛孩子?」
說完嘆息一聲,道︰「怎麼就不能來個人收拾了這個淮陽的禍害呢?」
中年人似有些不願意听那農夫在這里聒噪,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不耐道︰「別說話,仔細看!」
農夫自討沒趣,悻悻的閉上了嘴,向遠處一眾人看了過去。
寧遠看著平靜如水,鎮定自若的游青,心中突然涌上一絲的不安。以往每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即便是那些大人也都嚇得哀求連連,跪地討饒,哪怕有些有骨氣的硬骨頭,在自己這些聚靈境修為的隨從壓迫下也都慌亂得東張西望,不知所措。
可是這個以前被自己揍過的少年此時卻淡定自如,雖眼中偶爾閃過一絲警惕之色,但卻絲毫沒有恐懼,或者是驚慌的成分存在。
難道他有什麼倚仗?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就被寧遠踩滅在腳下,能有什麼倚仗?在這淮陽城中我就是天,就連那凌天陽,現在也不敢跟我大聲說話,何況你這麼一個山野小子。
想到這,寧遠再不猶豫,大喝一聲︰「上!」
這一聲命令落地,周圍那一群黑衣少年頓時大聲吆喝著,張牙舞爪的直奔游青而來,完全沒有任何武斗技巧的成分存在,一律是直勾勾的奔著游青重來,那聲勢倒有些流氓打架的意思。
游青不覺好笑,這些看似到達聚靈境修為的寧遠隨從,顯然沒有經過任何體質上的鍛煉,最基本的蹲伏、出拳,踢腿都不會,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即便身體內有著微薄的武氣存在,他們也不會利用,只會仗勢人多,肉搏!
這些在游青砍來極為好笑的舉動,在那些百姓的眼中卻好似如狼似虎一般的恐怖,不少人已經不忍心的蒙上了眼楮,或者轉過頭去,有的竟然搖著頭直接轉身離開,不想再看到接下來的慘狀。
看著周圍一張張憤怒大喝的面孔,游青眼中冷意更甚,暗笑道,平日里天天踢樹打草,還沒有跟活物較量過,今日就拿你們這群野狗來練練手!
心念一過,只見那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游青,身體忽然猛的一個下蹲,隨後右臂已不可思議的弧度在空中旋轉,如迅疾之鞭,掀起陣陣破風之聲!
「啪!」那大幅度掄起的右臂打在了一個已沖至面前的黑衣少年的側臉,後者的身體竟側向著飛出去足足十米遠,如倒地蘿卜一樣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遠處立時傳出一聲喝彩,那幾個蒙上眼楮不忍觀看的百姓聞聲紛紛放下了手,向場中看去,看見那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寧遠隨從,一個個面上皆是涌上一股喜色,忍不住拍掌叫好。
一擊就將一個聚靈境修為的隨從打飛出去,並且瞬間令其失去戰斗力,這令寧遠的嘴角不自主的抽搐著。心中知曉自己也沒有這樣的本事,這小子倒地是怎麼回事?然而令他吃驚的還在後面。
游青一擊得手,心中暗喜,但身體卻沒有絲毫的放松。
身後傳來一聲大喝,一個胖子張開雙臂大喊著向自己沖來,看架勢似要抱住自己。游青冷笑一聲,身體向前一竄,旋轉發力,右腿橫掃而出,褲腿掀起的陣陣破風之聲隔著老遠都有一股撲面而來的刺痛感。那胖子下意識的護住側耳,但似乎不起什麼效果,游青這一記鞭腿踢中,那胖子龐大的身軀竟也步前人後塵,凌空飛向一旁,骨碌碌的滾了十幾圈才停下,一樣是如一灘爛泥墜地,不知死活。
之後,游青的的身體便如陀螺一般原地旋轉,出拳、頂肘、膝擊、揚腿,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陣陣勁風,每一次出手都直搗黃龍。寧遠這邊的跟班便如一個個破爛包袱一樣被游青踢得到處亂飛,直至最後一個滾到寧遠腳邊。
遠處,忽然傳出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那躲在暗處偷看的淮陽百姓此刻俱是神色激動,瘋狂的為游青的勝利鼓掌助威。
寧遠咬著牙掃視一圈自己如滾地葫蘆一般四處遍布的隨從,心中殺意恨意陡升,遠處傳來的喝彩聲更是令自己火冒三丈,他滿眼怨毒之色的盯著游青,那眼神就像要活活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一般。
不過,這令其他人恐懼戰栗的眼神,對游青來說卻沒什麼作用,他看上去仍是一臉的輕松之色,呼吸都不曾紊亂一分,似乎剛才那場戰斗根本不曾發生一般。
他冷笑一聲,就寧遠這淬體境的修為,再來十個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他嘴角掀起一抹陰森的微笑,一步一步向寧遠走去。
他要在今天,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淮陽城中的惡霸!
看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的游青,看著他那絕不是恐嚇的表情,寧遠的內心忽然有一抹驚慌,或者說有一股膽怯,在悄然滋生!
寧遠臉上有些發熱,強撐起的狠毒表情也在一絲絲的瓦解,他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手心里的汗已經濕成一片。
不知怎的,游青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突然令寧遠感到了恐懼,看樣子他的修為應該是在自己之上了,不然不會有如此令自己心悸的壓迫之力。
可即便如此,寧遠還是不相信游青敢真的動他,自己可是淮陽城主寧長天的兒子!誰要是動了自己,以後就別想在這淮陽城中活下去!
一雙樸素卻干淨的布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寧遠的心咯 一跳,他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游青那略帶猙獰的面孔,和高高揚起的右手!
在你右手之上還有著肉眼可見的淡藍色武氣在盈盈轉動,其中還有著隱約跳動的火苗!
寧遠臉上涌上一片駭然之色,兩眼死死盯著游青高高揚起的手,冷汗順著鬢邊淌進了脖頸之中,喉嚨也因膽怯而不停的滾動。
下一秒,這充盈著武氣的右手已經呼嘯著迎頭劈下!
便在這時,一只修長而干爽的手,忽地憑空伸出,擋住了游青威勢凌人的一擊。
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種感覺,寧遠甚至已經忘記了閉眼,忘記了躲閃,在那一個瞬間,恐懼竟然打敗了一切的下意識。
他只是呆呆的看著游青的手落下,然後莫名其妙的在自己的眼前停住。
游青目光一凝,感受到手腕之處傳來的鉗制之感,不由自主的向旁邊看去,心中一震。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