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冬天到。
相比于其他季節,冬日的村莊顯得寧靜許多,只要秋天收成好,一年里就這會最安逸,只是準備年貨那段時間稍微忙碌些,不過那種忙碌誰都喜歡,不會有人覺得那是活。
天氣冷也便沒人在外邊扎堆嘮嗑,都轉移到家里地灶旁,這地灶一入了冬就沒有停過火,白天燒柴又可以取暖又可以燒烤東西,到了晚飯過後,便是換成無煙的木炭,一家子圍著灶台聊天說話,雖然這白天短了冬天長了,依然不能阻擋人們自娛自樂,總有事情要做總有話題要說。
南方山村不比北方,一到了冬天便是一片光禿禿的,這里青山綠水依舊在,到處一片綠意盎然,李默直感嘆,若不是天氣轉冷,看這景還真是感受不到冬天來了。
杜舒雲怕冷,也怕他們幾個北方來的不適應這邊的氣候,北方干冷屋里又有炕,南方卻是濕冷透入骨子里,屋里屋外一樣冷,便是老早就置辦好過冬的衣裳被褥。
衣裳倒是好辦,原先他們帶的便是足夠保暖,只是兩孩子的衣服都短了一大截,尤其是這小肉包的,完全塞不進去了,杜舒雲便是把衣服拆了,把里面的棉花都取了出來重新給他們做了件大的,外邊的布用的都是新的,小肉包剛穿上「新」衣裳立馬溜到外邊炫耀去了。
過節的新衣裳杜舒雲也早早準備好了,顏色鮮亮款式漂亮,特適合過春節時候的氣氛,小肉包早眼饞的不行,一天都盼著節日什麼時候才到啊。
如今有多了些閑錢,杜舒雲便是讓李默到鎮上時給買了幾條毛毯子和牛皮水袋,李默剛開始還覺得沒這必要,家里的被子夠用了,若不是杜舒雲要求他絕對不會理這茬,結果一入冬他便是明白了,這晚上睡覺時候若是沒有毛毯和熱水袋取暖,進被窩里跟進了冰窟窿一樣,睡到第二天早上腳都沒暖和起來。
饒是有這麼充足的準備,最冷的時候杜舒雲還是怕兩孩子凍著,白天有太陽都曬被子不說,晚上還把毯子在火上烘一下,要是本地土生土長南方人還好,北方過來的怕是挨不了這種濕冷。
結果還是沒想周全,平安和小肉包手腳上長了凍瘡,這東西冬天很難好,手腳腫得跟饅頭不說,又痛又癢,讓人十分痛苦,還好有劉阿公在,在剛開始的時候就讓他們泡了幾天的藥水沒多久便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是這也癢了幾天,直鬧得小肉包那段時間沒少哭鼻子。
「嫂嫂,那頭大母豬生了小豬仔!」
小肉包一大早急匆匆的奔進屋子里,大聲嚷嚷道。
話說這發現大母豬懷孕的也是小肉包,那時候大家也都不太注意,那只大母豬又一直很肥,直到有天小肉包嚷嚷這大母豬肚子怎麼這麼大,跟杜舒雲似的,這才發覺大母豬也懷了小豬,把全家樂的不行。
自打那以後小肉包每天一大早就去看小豬仔出來了沒有,得知這幾天就要生了,跑的更勤了。
大家伙一听小肉包這麼嚷嚷,便是都跑到豬圈去看,只見那頭母豬躺在角落,八只紅通通的迷你小豬趴在那喝女乃,可惜的是豬欄邊有只被踩的變形的豬仔,估模是大豬無意中踩到的。
把那只死了的小豬仔處理之後,為防天氣太冷凍死,張嫂又把豬圈重新折騰了一番,不過沒多久還是死了兩只,直把小肉包心疼的不行,每次去看小豬仔心里都是顫顫的,怕又給死了,之前死了的豬仔,他都給好好埋了,還給豎了墓牌。
除了留著自個吃的和留種的,家里的兔子和雞都被宋和給收走了,一家子圍著火灶又開始商量明年的事來。
「嫂嫂,明年小肉包要再養好多好多兔子和雞,對了,還有鴨子。」說罷,小肉包還學著鴨子嘎嘎叫了起來,直把大家伙逗樂了。
平安也道︰「還有養些山羊。」
「還有,還有……」
杜舒雲笑著打斷,「行啦行啦,知道你們積極,可我們家就這麼大點,養這麼多若是瘟出病來怎麼辦?況且現在有這麼多小豬,到時候更是得忙活了。」
小肉包和平安一听頓時蔫了下來。
「這地也夠大,若是想多養些也是可以的。」張嫂說道,兩孩子頓時眼楮又發亮起來。
杜舒雲卻是搖搖頭,「日子又不是過的很緊巴,用不著養這麼多,辛苦不說若是有個什麼閃失,也夠讓人心疼的,還是跟之前一樣吧,不過可以考慮加養些鴨子。」
李默和張嫂都表示贊同,兩孩子一听至少多了鴨子,心里也十分高興。
「小肉包,你那紅薯才剛埋下去還沒熟呢,別老扒拉火炭。」李默訓道,把小肉包手里的火鉗給沒收了。
小肉包火鉗被沒收,頓時嘟起嘴不樂意起來。
「小孩子玩火,晚上會尿床的。」杜舒雲笑道。
小肉包眨巴著大眼,「嫂嫂,你又騙人,小肉包才不會尿床呢。」
杜舒雲一臉認真,「這都是老人們說的,俗話說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要是你真尿床我看你怎麼好意思當孩子王。」
小肉包猶豫了一會,便是暫時不嚷著吵要火鉗了。
小孩子喜歡玩火玩水是天性,每次燒火的時候小肉包和平安都喜歡往這邊湊,平安還能耐住性子不胡鬧,小肉包每次都喜歡用那個竹子做的吹火筒吹火,結果不知道方法,直把灶下面的灰吹飛一片,把自個弄成個大花臉,有時候灶台上還放著鍋又沒蓋著,直弄的里面都是灰,每次都被狠狠罵一頓,可是下次又不長記性了。
「嫂嫂,小肉包的紅薯和芋頭什麼時候好啊,都埋了好一會了。」小肉包沒的火玩了,便是按耐不住起來。
這地灶下邊鋪著一層很厚的灰,杜舒雲便是把家里的紅薯和芋頭埋到里面烤,剛挖出來的紅薯芋頭那叫個香和好吃,小肉包從第一次知道這做法,每天晚上便要吃上這麼一次,明明剛吃完晚飯,這小肚子還是能塞下一大個紅薯和幾個小芋頭,惹得杜舒雲直擔心他肚子里長了蛔蟲,還讓劉阿公給看了,結果倒沒什麼大問題,是小肉包本身就能吃而已。
「你個小饞貓,這才剛塞進去都沒烤熱呢。」香兒笑道。
平安也皺皺鼻子,「小肉包你又吃這麼多紅薯,晚上睡覺時候放屁臭死了。」
大家伙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小肉包羞紅了臉,連忙辯駁,
「才沒有呢,平安哥哥冤枉好人,小肉包比那竇……什麼的還冤。」
杜舒雲點了點小肉包的鼻子,「是竇娥,你個孩子怎麼什麼都只是記一半啊。」
平安卻是搖頭調侃,「嫂嫂,小肉包記他竹筒里的錢可是不會只記得一半,有時候還給記多了,在那嚷嚷著自己的錢被人偷走了。
大家伙又是哄笑,惹得小肉包氣的臉鼓鼓的,憋的小臉通紅,「平安哥哥欺負人,小肉包不喜歡平安哥哥了。」
「小肉包,你不理平安,晚上可沒人陪你起來尿尿,要是尿床了可是丟大人咯。」香兒戲謔道。
杜舒雲給每人房里都放了夜壺,省得大晚上還要打開重重的門出去方便,大人還好說,小娃子估計沒等門開好就給尿褲子了。
晚上畢竟黑漆漆的,樹葉斑駁也挺陰森恐怖的,而且小肉包半夢半醒十分迷糊,夜壺都找不到,每次小肉包起夜,都會把平安鬧醒,然後都是平安給伺候的。
小肉包為難了,想了想又道︰「那,那我就這會會不喜歡平安哥哥,一會會小肉包又喜歡了。」
夜晚,燈火熄滅。
李默和杜舒雲半摟著躺在床上,李默模著杜舒雲圓圓的肚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不知道這孩子今後會像誰。」李默道。
杜舒雲肯定道︰「不管像誰,估模也是個喜歡耍性子的。」
肚子里的孩子平時倒是挺安靜的,沒有讓杜舒雲有多大反應,只是偶爾能感受到小家伙在里面動了動,卻不像其他婦人說是有時候突然狠狠踢一腳,痛不說差點把人踢得快尿出來。
沒有產檢b超,之前又沒做功課,這世有沒專門的書籍介紹,杜舒雲只能憑感覺解說孩子的一些小動作,直惹的李默十分感興趣想與胎兒交流,可這孩子好似就喜歡鬧性子一般,每次李默的手放在杜舒雲肚皮上,不管多久,他都不給你動一下,可手剛拿走他就來勁了,一放上去又沒了動靜,直把李默給郁悶的。
「可不是,這個小壞蛋,今後肯定是個讓人頭痛的小壞蛋。」李默有些忿忿道。
杜舒雲噗嗤一笑,「估模你長的太嚇人,把他給嚇住了。」
李默一听,若有其事道︰「小寶寶別害怕,你爹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會很疼你的,來動一下。」
結果,一點動靜都沒有。
杜舒雲知道李默心里抑郁,想感受孩子的存在和生動,卻總是不能如意,便是轉移話題道︰
「我想這個月起便是給山娃子他們母子倆雙倍工錢吧,他們干活利索又勤快,老讓他們拿一份子錢總覺得不厚道。」
自打入了冬,手邊的事便少了許多,可這母子兩依然沒閑著,張嫂又把洗衣服的活攬走了,冬天的水特別的冷,那冷是透到骨子里的,許多婦人因此長了滿手的凍瘡,有的都弄得化膿爛肉的,如今雖然都是讓她燒水用暖水洗,可這一大家子的衣服多不說,燒水用的柴火也是山娃子上山砍的,那活依舊搭在他們兩身上。
李默贊同道︰「我也打算和你說這事,明兒正好是發工錢時候,我到時候多給些,這快過年了他們也有許多東西都要置辦。」
「哎,說起來這是我們一家子第一次一起過年,一定要過的熱熱鬧鬧的。」杜舒雲憧憬道,心里又開始盤算起來。
李默道︰「明兒我們就開始商量怎麼過這新年,不過現在你先好好睡吧,否則這肚子里的孩子又開始鬧了。」
話剛說話,肚子里的孩子很給面子的踢了一腳,兩人都驚了一下,這還是李默第一次感受到孩子的動作,頓時興奮不已,眼眶竟含起淚來,直興奮的嚷道這娃子終于肯理會他這個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