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經是忙完了秋收,金黃的稻子早就被收回了糧倉,今年老天爺長眼,風調雨順的,加上蟲災也沒有,所以是個豐收年。
雖然大半也交了田稅,但是和往年比,還是有多的。這對鄉下人來說,就足以喜悅了。
楊柳村因為村口有一棵幾百年的柳樹而命名,這棵柳樹如今一個成人環抱起來都很困難了。
在村口往西走個五百米左右,有一戶農家,推開這戶人家的木制大門,就可以看到是個四合院的房子,正房正對著大門,有四間。
左右是各起了廂房,也是東西廂房各四間。
另有廚房,牲口房,茅房等,挨著大門左右。
院子里種著兩棵槐樹,看起來也有一二十年了。
這里是楊柳村老杜家,嚴格來說應該是杜家二房,杜老爺子一共兄弟兩個,早二十年前都已經分家,杜大爺住在離杜老爺子這邊不遠的一處院子里。
如今杜老爺子這個院子里,人聲鼎沸,都是鄉里鄉親的。
原來,秋收忙過後,是成親嫁人的好時候,這個時候啊,手里沒有了農活,正是農閑的時候,不耽誤功夫。而且這個時候,天氣不冷不熱的,也適合辦喜事兒。
還有啊,把媳婦娶進門,這也是過年的時候,家里能多口人不是?
這個時候的人那,可沒有什麼計劃生育一說,那是只要你能生,就只管生,一直到生不出來為止。
所以呢,別看這杜老爺子的院子和房子挺大的,可是人家可是有兩個閨女和五個兒子。
這還不算中間夭折沒有長大的。不然那是更多。
兩個閨女都已經嫁出去了,五個兒子中老大杜有忠和老二杜有良也都成親生子。
如今這喜事,正是老三杜有賢要娶媳婦了。
一個村里的人,只要誰家有喜事兒,只要不是仇人,都會過來幫忙,借板凳,桌子,碗筷盤子,還有燒火做飯的,洗菜的,切菜的,人是越多越熱鬧。
杜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讀過書,杜老爺子的父母當時也是希望杜老爺子能夠一舉成名,當個官老爺的,只是杜老爺子直到二十歲的時候,連個童生都沒有考過,他哥嫂自然不願意再供著杜老爺子。
而杜老爺子也沒有了那個氣性,最後才成了家,娶得是鄰村的姑娘齊氏。
這齊氏人長的一般,但是人家農活做的好,杜老爺子的父母也是看這小兒子從小讀書,那是對農活,哪哪不成,所以給找了個做事麻利的媳婦。
案板咚咚咚的切菜聲,因為明天很多客人都要吃酒席,杜家大兒媳胡氏和二兒媳劉氏都忙個不停,切菜這個活計就分配給她們妯娌兩個了。
胡氏做事麻利,不過性子也硬,但是就這些菜,也是切了半天,胳膊都有些腫了。
狠命的甩了兩下,又繼續切起來。
胡氏目前和老大杜有忠有三個孩子,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杜大郎,今年十歲,大名杜桐,二兒子杜二郎,今年七歲,大名杜楊,女兒杜榆,今年五歲。
而二房這邊,也是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杜柳,今年八歲,二女兒杜桃,今年三歲,兒子杜三郎,今年六歲,大名叫杜松。
小一輩的名字里,都帶一個木字。這孫子輩的名字都是杜老爺子娶的,因為讀過書,所以不像別人家取的都是什麼大丫,狗蛋之類的。
杜老爺子雖然沒有考中童生和秀才,但是這個時候的人,對讀書人還是很看重的,每年年關的時候,很多人都上門求對聯,就是平常誰家有喜事了,也要貼對聯,都是找杜老爺子的。
所以杜老爺子在楊柳村還是有很高的聲望。雖然他不事生產,農活干得不像樣子。
杜榆如今正帶著三歲的杜桃在剝蒜瓣,因為用量多,所以就要剝很多。
她看著在流鼻涕的杜桃,「桃兒,去跟二妮她們玩去吧。」
杜桃三歲多了,可是甭管是冬天,還是夏天,這鼻涕就沒有斷過。
這要是現代,肯定就爹媽去帶著看去了,杜榆以前就有個親戚,說是小時候就一直有鼻涕,直到後來長大了才好的。
只是這個時候,覺得這不過是小毛病,哪里還用花錢看大夫?
習慣就好了,只是杜榆看著可不習慣,尤其是這還在剝吃的東西。所以,她寧可自己一個人弄。
「二姐,女乃女乃要看見了咋辦?」杜桃肯定是想出去跟別人一起玩,不過她害怕齊氏,齊氏厲害起來,那可不得了,尤其是已經讓你干活了,你不干還跑去玩,那絕對不行。
齊氏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重男輕女,對孫子好,對孫女嘛,那就是一般,同樣的錯誤,孫子那邊,就可以輕輕放過,可是要是孫女,她是會動手的。
「沒事兒,就這一點了,我看咱女乃出去了。」關鍵是,這幾天是大喜的日子,齊氏可不會那麼犯糊涂的,這個時候來揍人。
杜桃听了,立刻就起來了,興高采烈的跑了。簡直跟孫悟空月兌了緊箍咒一樣。
杜榆把已經剝好的蒜頭找了個盆,好好的洗了幾遍,然後端給自家娘胡氏那邊。
胡氏抓起來一把,見是濕的,對杜榆說道︰「蒜瓣有啥好洗的,費水不說,被你女乃知道了,看你咋辦?你咋就那麼窮講究呢?」胡氏恨不得把手指到女兒的頭上,這丫頭,氣人那。
又看弟妹劉氏去廚房送菜去了,就道︰「你傻啊你,咋就你一個人在干活?桃兒呢?」她可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吃虧,明明是兩個人干得活,她剛才看了,竟然是自己的女兒一個人在干,吃啥也不能吃虧啊。
杜榆忙道︰「娘,桃兒也剝了半天了,我看沒有幾個了,我自己也能成的。剛才這蒜瓣都放在地上了,洗一洗還是好一些。畢竟咱這東西也是還要給別人吃的。」
她也不想說,剛才桃兒鼻涕都要沾上這東西了吧。
「得得得,這沒有你啥事了,你也出去活泛活泛。」胡氏雖然嘴巴不饒人,不過還是心疼女兒。
還順帶給杜榆嘴里塞了切好的藕條,吃起來脆聲得很。
忙碌了一個白天,晚上等幫忙的人都走了後,杜老爺子和齊氏又召開了家庭會議,主要是確保明天杜有賢能順利娶親,主要的交通工具,自然是杜家牲口棚里的那頭驢。
不過老二杜有良有話要說,「爹,娘,那明天這壓床的童男童女讓誰去?我成親的時候,是大哥家的大郎和大姐家的娟子,這次該三郎他們了吧。」
當壓床的童男童女,那可是有紅包拿的,杜有良精明,覺得要為自家爭取一下,而劉氏則低著頭,不敢說話。
杜老爺子哼了一聲,齊氏立刻就罵杜有良,「咋滴,你還做起你爹娘的主了?是不是這個家也給你當啊。成,你過來,你娘我這就把家當都給你,你看咋樣啊?」
「娘,我沒有那個意思,這不憑著公平嗎?」杜有良討好的說道。
「公平?咋個叫公平?你咋沒有說,你娶媳婦的錢,你大哥還給你出了呢?那個時候,你咋不說為了公平,你三弟成親,你也就把錢出了呢?現在給我說這個,你信不信我抽你?」
說到這個,杜有良就蔫了,他們哥幾個都跟著老爺子認過字,誰都不是睜眼瞎,但是也就他大哥目前給人當帳房,每個月有二兩銀子的收入,當年他娶親,他大哥還只是剛剛開始進店鋪,不過也是把自己的錢都拿出來了的,不然他娶媳婦是沒有錢的。
「好了,就讓二郎和花兒明天去壓床。」杜老爺子開口道。
李花兒是齊氏二姑娘的女兒,杜榆的二姑母嫁給李家莊的李鐵牛,生了一兒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