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路 第014章 卸下偽裝尋溫暖

作者 ︰ 秦珞

沈奕神情顯然有一瞬間的呆滯,許是為她那月兌口而出的‘沈奕’,又許是為她夸贊的話語,僅僅是一瞬,他恢復如初,淡然的放下她的手,轉身去翻桌上放著的小藥箱。

手上冰涼的觸感讓雲若將一直投注在沈奕身上的目光收回,期間並無半點的囧意,一切都那麼的理所當然。

沈奕一邊小心的替她擦拭,一邊道︰「以後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麼需要盡管與我說。那日火勢太猛了些,你當時又不知所謂,要不是……」

雲若等著他的下文,卻只听到他說︰「總之,你右臂短期內不可踫水,不可提重物,也不可隨意手觸踫,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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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忘著眼前一切如常的小女孩,輕輕的嘆息,修長的手指拂上她的發梢,輕輕的撫模著,「我知道不曾忘記什麼,我也從未強求你忘記。你還小,你這般年齡的孩子本該是躲在爹娘懷里撒嬌,有著親人庇護的,可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再無重來的可能……」

雲若臉上剛浮起的笑意漸漸的退了下去,抬眼,茫然的看著他,不語。

「你心中或許會不好受,或許會怨恨縱火行凶,毀你家園,殺了你親友之人,但縱使你再不平,再怨恨,再悲傷,那也是無濟于事的,失去的終歸是失去了……」

雲若臉色灰塵,眼神空洞無主,藏在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沉默。

沈奕全然無視她的不安,毫不留情的道︰「或許你也會如常人般,懷著一顆報仇雪恨,一雪前恥之心,若你如此,你可知你會忍受何等的壓力,又會遭受何等嚴酷的磨練?再進一步說,就算你受得住那孤單寂寥刀光血影的磨礪,你可知曉是何人迫害了你,又為何在擄了你之後又毀了你的居所,最後卻不殺你,任你在火海里自生自滅?這些,你一無所知……」

沈奕知道她現在看似十分堅強,其實心里定堵了口氣的,若如今不給她灌碗猛藥,打消她心中的念頭,不曉得日後她會做出何等激烈之事,長痛不如短痛。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罷,只要她好,他一切都無所謂。

雲若目光如炬,似要將他看穿,詫異的,震驚的,怨恨的,憂傷的,無助的,昨日的種種再次浮上了心頭。

原以為她裝的很好,原以為她能忘記一切,原以為她可以假裝不在意,原來一切的偽裝在他眼里都是那麼的可笑,原來當傷疤再次被人揭開,傷口還是會很疼。

那些她以為她已經深埋在土里的東西又一次的浮上心頭,她是還小,沒錯,可她並不傻,她知道自己的能力還太過薄弱,就如他所說,她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了解。

他說得沒錯,她恨極了那些傷害她的人,恨不得將他們碎尸萬段後丟到亂葬崗里喂狼,可是,她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

就算她想報仇,也沒有對象。所以她只能強裝釋懷,強裝堅強,強裝著一切都不在乎,她不過就是想好好活著,而這個叫沈奕的人,已經給了她一個家,供她吃,供她穿,她以前在夢中曾經幻想的一切,現在不都有了。

他是好人,他救了她,他對她好,她亦沒有理由再讓他擔心,所以,她強忍著想哭的沖動,裝作一切如常。卻沒想到,原來他一切都知道。

不知怎麼的,雲若鼻子突然就酸酸的,眼楮頓時發脹的難受。原來有個人能了解自己,體諒自己竟是這麼令人感動的一件事。

沈奕輕輕的將眼前眼眶泛紅的女孩擁到懷里,她的身子骨很小,小到僅用一只手就能將她包裹,「若兒,暫時忘了那些可好?」

一句‘若兒’,沈奕明顯感覺到雲若的身體突然有一陣的僵硬,發脹發酸的眼楮再一次決堤,雲若努力的逼著自己緊閉雙眼,努力的想將淚水逼退回去。可它終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她只听過別人叫她小雲,雲兒,小賤人,小野種,小乞丐,雲若,什麼都有,唯獨沒有若兒,她本來不想哭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

「我可以嗎?」她真的可以忘記嗎?真的可以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雲若嗎?

沈奕認真的將她從懷里拉出,認真的捧著她的小臉,對上她淚水晶瑩的眼珠,堅定的點了點頭,「你若想,便可以。」

雲若還是有些猶豫,「可是……萬一」他們發現她沒死,又找上她怎麼辦?她是否還可以遇到一個這樣的你,來帶她走出火海,是否還能遇到一個這樣的你,在她絕望的時候牽起她的小手,問她是否願意跟自己走。又是否還能遇到這樣的一個你,在她悲傷無助的時候給她依靠和安慰。她,不敢肯定……

沈奕仿佛明白她心中的疑慮,明白她心中所想,輕輕的替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沒有萬一,一切有我。」有我護著你。

「真的?」雲若不確定的問道。

「真的。」沈奕再一次堅定的對她說道,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就好像這兩個字是他思索已久懸掛在嘴邊已久的,僅一動口便能吐出來的一樣。

「我真的沒哭,是眼淚自己跑出來的。」雲若抬起左手擦著眼楮,臉上卻已經露出了笑容。

「嗯,是眼淚的錯,都怪它。」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寵溺,淡淡的釋懷……希望她真的能忘記。

雲若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心中突然有些感動,剛抬起的頭又落回到沈奕身上,一手抱住他不算結實的腰,把頭埋進他的胸前,他的懷抱特別溫暖,帶著淡淡的藥香,讓人特別安心。

沈奕環住了她,將她小小的身影貼近自己。

雲若閉著雙眼,享受這一刻的安寧,「沈奕。」語氣輕飄飄的,似有似無。

傳到沈奕的耳朵卻是不一樣的味道,只見他身體明顯一僵,似乎懷疑自己是否錯听。

不是沒有人叫過他沈奕,他的師父向來是如此喚他的。雖然听過她叫過一遍,本該習慣才是,可這兩個字從一個比他小太多的孩子口中喚出,他還是會覺得有些別扭。

他想,他是否該推開她,語重心長的說聲,你不該如此喚我。又或者直接呵斥她的無禮?

無奈的搖了搖頭,甩開心頭的想法,輕聲的應了,「嗯。」

「以後這真的是我家?」雲若又不確定的問了,幸福來得太快,她有些不敢相信。

「嗯。」

「這里的東西我都可以用?」若是家,家里的東西當然可以。

「嗯。」

「你有錢嗎?」雲若瞧著自己身上的衣物,質地舒軟,顯然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買的。不過,他就是沒錢,大不了一起賺,反正她現在有家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

「你的錢就是我的錢?」雲若躲在他懷里,兩眼發亮。

「嗯。」

「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

「嗯。」

「教我學醫好嗎?」

「嗯。」

雲若又往他懷里蹭了蹭,心中更加的滿意。

「沈奕。」

「嗯。」

「有你真好。」

「嗯。」

「以後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嗎?」

「嗯。」

「會一輩子對我這麼好嗎?」

「嗯。」

「真的會一輩子對我這麼好嗎?」

「嗯。」

「真的真的會……」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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