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聰跟李建一樣是剛剛做的決定,他因為最近一直在研究李建帶回來的那幾本外文書,所以多光傳導有了極大的興趣,沒等班長請示歸來,就已經去了位于三樓的光傳導實驗室。
光傳導的導師名字叫做姜思成,此刻穿著一身有些破舊的白大褂,將頭發包在白色的帽子里,眼鏡片後面露出來的兩只小眼楮看了看李建,讓自己手下打雜的學生吩咐李建他們工作。
大三大四的學生在他這里也只能打雜,何況李建跟李雲聰他們這樣剛剛踏入校園,對光傳導沒什麼理解的學生。
對于姜思成這個名字李建已經很熟悉了,在給李雲聰看的那些外文書中,關于光傳導的這本書有中文譯本,翻譯者就是面前這位,當然,李建德腦子里還有另外基本光傳導方面的書籍,著作者里毫無例外都有面前這位的名字。
看著姜思成小心翼翼的在一根頭發絲粗細的光縴外面用不知道什麼材料的液體在被膜,李建知道他這是準備實驗這根光縴的光傳導傳輸錯誤幾率。
原本的電子工程系光信號檢測儀只有一台,而且是幾年前進口的老型號,檢錯率受當時的條件所限,只能達到0.2db/km,姜思成想要實驗新的光縴材料能否降低錯誤率,卻苦于沒有合適的檢測裝備。
所以听到系里說強華提供的新實驗室設備到了姜思成第一個舉雙手表示同意,他等新設備等了不知道多久,偏偏系里經費緊張,而同時等待的又有好幾個項目組,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夠落實。
「李建,你去把這些包膜容器清洗一下,雖然強華提供了實驗儀器,能重復利用的還是重復利用,別讓人說我們不知道節約。」
一個瘦瘦的師兄躲在白大褂後面,指著一些容器讓李建去清洗,按照正常的操作來說,如果有條件,這種包膜材料的調試容器完全可以是一次性的,但是在當下的實驗條件,這種容器一個也要幾毛錢,那個項目組都舍不得讓他們一次就發揮完光榮使命。
「好的。」
李建本想去提醒一下姜思成,記得姜思成在他其中一本書中寫到他研究石英縴維不同包膜對光損耗的影響的時候提過一句,因為包膜容器清洗後仍然有少量殘余致使他某次實驗的時候得出了不準確的數據,事後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進行數據還原,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足足一年時間。
清洗過容器,李建回到實驗室,李雲聰已經不知道被哪位師兄指使的去干什麼,而四五位有白大褂的師兄都圍在姜思成身後,小心翼翼的不敢說話,生怕打擾到姜思成的下一步動作。
光縴已經被膜成功,姜思成的手很巧,本應該由機器操作的動作他用兩只手就完美完成。
光縴的兩頭被分別連接上了光源和光檢測器,李建看到這是一台很老舊的紅外光源,機身上原本的顏色已經被磨損的斑駁不堪,漏出來的部分反射出鏡面一樣的光,這種使用起來非常精細的儀器能夠磨成這個樣子,足以看得出使用頻率有多高。
而光縴的另外一頭,是嶄新嶄新的光信號檢測儀,白色銘牌上刻的是英文字母,上面一塊不大的液晶屏上數字在不停的跳動,姜思成的眼楮緊緊盯著那塊屏幕,右手握成拳頭,似乎他的心髒也隨之數字不停上躥下跳。
「姜老師,成了,成了,0.19db/km,比原來的標準低了0.01,這說明有效果。」
讓李建去刷容器的那個師兄好像是在場諸人最有資歷的一個,看到數據之後興奮的叫了起來,科研工作者,等的不就是這一天麼,有任何一丁點的突破,就是找到了前進的方向,一點點的積累,一點點的累加,總會有從量變到質變的那一天。
「不會吧,這麼巧就讓我踫到了。」
李建听到了那個0.19,想起了姜思成書里提到的數據,好像正是這減少的0.01,抬頭看過去,姜思成的臉憋的通紅,似乎興奮,卻沒有說話,好像壓抑了很久的感情得不到宣泄的樣子。
想必他研究這種石英縴維跟被膜已經很久了,一直得不到驗證,今天憋足了勁兒,終于得償所願,這種技術宅對于技術的感情,非常人可以理解,不過李建自己也是個技術宅,知道這個時候可不能去觸他的霉頭,技術宅也是有脾氣的。
「把這次試驗的數據記錄下來,延長縴維長度,進行數據復核。」
等了半晌,姜思成從激動之中恢復過來,卻並沒有就此放下去慶祝,而是立即進行二次復核,科學是需要經過千百次的重復來進行檢驗的,不能經過檢驗,那就是偶發事件,小概率事件不可以忽略,就此發表不經過實踐反復論證的報告,萬一真出了問題,那就是在自己臉上扇巴掌。
「姜老師,沒必要了延長了吧,我們現在重新檢測一下就是了。」
那個師兄看了看姜思成,
「要不等明天,姜老師你從上午做實驗到現在還沒有歇一歇,別累壞了身體,到時候就算有了研究成果,也沒人能把他變成論文啊。」
「沒事,我不累,你再用這根縴維做一次檢驗,數據記錄下來,延長是必須要做的,短距離內衰減度降低了0.01,如果真的延長,衰減度不變的話,才有可能在長距離傳輸之中保持這種衰減度,要知道真正的應用,是要有幾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的距離的。」
姜思成立即轉身就要去繼續準備拉長光縴的材料,李建悄悄的湊到了這位師兄跟前,偷眼瞄了一下實驗記錄本上的光縴跟被膜名稱,果然是姜思成書里寫的,困擾他足足一年的那種材料。
「師兄,這個衰減度是不是信號傳輸過程中衰減的意思,那中間加個放大器抵抗衰減不就行了。」
李建裝作對此什麼都不懂的提出了自己內心的疑問,師兄果然一邊做著記錄,一邊好為人師的給李建解釋起來,
「光放大器的思想很早就有人提出來,但是想要實現光放大,必須要找到合適的材料,別的不說光元素周期表上能用的金屬元素就有多少,此外數不勝數的化合物跟合成材料,你要一樣一樣的試過來,光是把他們融入到石英縴維之中就是干一輩子的活兒,我們國家底子薄,想要快速取得突破,就只能從縴維和被膜的融合方面進行著手了。」
李建回頭看了看姜思成,對于這位不知道姓名的師兄所說的話並沒有任何表示,想來也是認同的,國內目前沒辦法做到厚積薄發,想要取得一些科研成果,只能從相對簡單的領域來進行,否則光是實驗用的材料費,就足足把整個光傳導項目組給拖垮。
「其實稀土類的元素本身就有一定的發光特性,制造熒光材料就用到了鑭系金屬,而且稀土礦本身就跟石英礦共生,為什麼不試試把稀土金屬加入到石英晶體之中進行拉制呢?」
李建說的聲音很大,當全實驗室的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之後又接著說,
「據說安南普頓正準備搞這方面的研究,是一個在國外給我寄資料的朋友告訴我的。」
李建說完安南普頓,又偷偷用余光打量姜思成,果然,這位光電通訊業的大拿悄悄皺起了眉頭,李建這也是因為剛才想起了姜思成的事情,又去翻了翻那本姜思成偶爾提及自己經歷的書,不大的篇幅就提到了他在安南普頓做出了成績卻不被認可的事情,這也是促成姜思成回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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