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李建腰間的電話機響起來,正是在郵電部做實驗用的三部電話機之一,目前在燕京,只要他不出二所那個基站二十五公里範圍之外,那國內免費的移動固話通訊業務,就一直在為他提供,這可是超國民待遇了。
「喂,老林,在鎮深玩的怎麼樣,你沒去香江麼?哦,哦,摩托拉羅準備把工廠進行改造,全面收縮尋呼機業務,鎮深分廠改成了傳真機工廠?」
電話竟然是林開合打來的,剛過了年,還不到初八,摩托拉羅工廠內竟然已經出現了大批白人工程師,這個不尋常的舉動引起了剛從香江回到國內的林開合的注意,第一時間找了裘踐行去溝通,才知道摩托拉羅全面收縮尋呼機業務,鎮深的分工廠,也從生產尋呼機改成生產傳真機了。
李建跟林開合表示知道情況之後,掛斷了電話,摩托拉羅改變生產產品,這其實變相的表示摩托拉羅承認尋呼機市場已經無法跟強華抗衡,開始轉變重點產品方向,可是在傳真機,復印機等產品上,日本企業早已經走在了前面,光理公司,下松公司,弟兄公司等都是傳真機業界的巨頭,而荷蘭的菲利普斯公司,也有著自己的傳真機品牌。
摩托拉羅殺入這個市場,恐怕也不比在尋呼機市場面對強華的圍剿來的舒服,但是這些事情跟李建就沒有關系了,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拿起酒杯,找人慶祝一下摩托拉羅的變相認輸。
曾經的記憶中,李建對通訊的認識。便是從摩托拉羅起步,那個時候看到的港台片之中,黑道大哥手里拿著半塊磚頭,耀武揚威的在電影上按動上面的按鍵,然後沒多久,一輛輛的面包車便開過來,一時間龍爭虎斗。打個不亦樂乎。
曾經的李建也是看的如痴如狂,那場面,數百人的爭斗。打的人熱血沸騰,而黑道大哥手里拿著的黑色磚頭,也被人冠以大哥大這樣一個本身並不代表什麼光彩含義的名字。
摩托拉羅從這個時代起,開始了對國內高端通訊市場的統治。當然。這個統治隨著諾亞基、立信愛等品牌的進入,逐漸瓦解,但是國內的品牌,卻一直要等到二三十年後,才能隨著山寨機的崛起慢慢佔領低端市場。
而高端市場,一直是洋品牌的星三、隻果、諾亞基等品牌佔據。
現在,摩托拉羅,這個曾經輝煌的王者。就這樣在尋呼機這個原本應該他一統天下的市場里,被自己一手打的折戟沉沙。這種成就感,可以讓讓任何一個人興奮的爆棚。
找個人慶祝一下,是個不錯的方法,可是這才正月初八,各個大學的寒假也都沒有結束,華清的學子們提前來的大多都有科研項目,李建也不好拉著他們出去。
林曉丹應該還沒來,在燕京的熟人,也只剩下唐陽和錢小貝了。
自己去打斷他們兩個人的甜蜜生活,會不會被錢小貝掐住脖子拖出去活活打死?算了,跟唐陽喝一杯,也顧不上其他的了。
在燕京,李建依然沒有自己的車代步,跟閆立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呆在燕京三百天不同,李建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在這兒呆幾天,買一輛車純粹是浪費,所以,閆立強回春江,他的車又被李建征用了。
想著閆立強淚眼婆娑看著被他稱之為大老婆的桑塔納的幽怨眼神,李建覺得自己還是買一輛新車還給閆立強的好。
前幾天還笑林曉丹是窮人乍富卻舍不得花錢,現在想想看自己,不也是一個典型,廠里賣了豐田車,可是自己在燕京,經常東跑西顛,卻沒有一輛車自己用,現在的自己,即便一輛車價值四五十萬元人民幣,卻也已經根本算不上什麼錢了才對。
開到唐老的茶棚門口,李建這才給唐陽打電話,初六那天李建來過唐家,賣了一點水果跟糕點給唐老送來,不過十幾塊錢的東西,唐老卻很滿意,但是李建卻被唐陽跟錢小貝一頓埋汰,
‘這麼有錢的大老板,就買這麼點東西,太摳搜了……’
「唐陽,在家沒有?晚上找你一起喝酒,慶祝一下。」
電話撥通,李建就看到茶棚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一百,似乎還有幾個人站在車門口等候,難道唐老一家準備出門去?
「李建啊,晚上喝不成了,是跟你一起喝不成了,老頭子要帶我跟那個小魔女一起出去,見幾個老家伙,可能錢老頭也要來,我估計慘了,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你自己娛樂去吧,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兩個法國妞兒,安吉爾公司里有兩個人已經到了燕京……」
李建听著唐陽還沒發泄完他這幾天被關在家里的郁悶,就听見了電話里傳來滴滴滴的聲音,也不知道燕京郵電局的人怎麼搞的,連退休老領導家里的電話都能斷線,也不怕回頭被批評。
不過李建這次可是冤枉了人家,唐家的茶棚里面,唐陽瞪著眼楮看著面前的錢小貝,自己還沒跟李建吹噓完法國美女的事情,也還沒問李建怎麼這麼好有心情來拯救自己,這小丫頭就把電話給掛了。
「陽哥,這麼看著我干啥,我不是怕你被李建給帶壞了麼,唉,爸爸叫你了。」
錢小貝在唐陽面前,那就是溫柔的跟一團棉花一樣,往唐陽身上一粘,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留身的唐陽也沒了脾氣,只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去找自己老爸,
「那是我爸爸,你,還是應該叫唐爺爺。」
臨走之前,扔給錢小貝一句話,錢小貝調皮的吐著舌頭,
「什麼爺爺,早晚還不是我爸爸,我就不信搞定了你,還搞不定老爺子。」
調轉車頭,李建有點後悔不早點給唐陽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不過想想,自己打了電話,知道了他們沒空,不是一樣的事情,反正也沒有地方可以去,那就回華清吧。
桑塔納在自行車和步行的人群之中穿梭,鬼使神差,李建竟然把車開到了燕京大學門口,本想在退回去,卻想著既然已經來了,就進去看看,還沒進過這所歷史悠久的著名學府呢。
把車停在門口,李建信步走了進去,這個年代的大學校門,還不像後來那麼嚴,進出都需要亮學生證。
在校園里走了一圈,人很少,整個校園很靜,頗有些臨近百年的老校的味道,呼吸了一會兒寧靜的人文氣息,李建發現,還是沒有什麼意思。
自己積攢在心里的那種爽快,這樣根本發泄不出去啊。
找個地方爛醉一場,這不符合李建的性格,
「罷了,去為名湖轉一圈看看,也沒算白來燕京大學轉一圈。」
找路邊的學生問了問為名湖的方向,李建徑直穿了過去,正值隆冬,湖水已然結冰,湖邊的樹也沒了葉子,一派蕭索的景色。
湖邊基本上沒什麼人,李建靠著一顆積滿雪的垂柳,開始享受這種大自然的寧靜跟人文氣息的交匯,看著湖面上一個有些瘦小的背影在湖邊堆積雪人。
「有意思,過去看看。」
站起身,李建踩著已經有些融了的積雪,走到那堆雪人的人身後,從側面看過去,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小伙子,穿著厚厚的軍綠色棉衣,頭上戴著毛線織的八角形帽子,露出有些長的鬢角。
此刻雪人已經堆好,那少年正用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在往雪人的臉上裝五官。
兩顆小小的黑煤球當做眼楮,一塊紅色的布條包著雪做成長條狀塞進去當做鼻子,至于嘴巴則只是用兩根旁邊樹上的柳條充當,而雪人的手里,還有一根粗一些的枯枝。
看到雪人,李建想起了自己,好似多少年前自己不滿十歲的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快樂時光吧。
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應該還沒有上大學,或許是哪位教工的孩子,所以才有如此清閑的時間,在這兒娛樂。
「嗯!」
看到那少年竟然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寫起了字,勾起了童心的李建,跟在少年的身後,看了過去。
「路,有千百條,我卻只想去講自己的故事。」
看來這還是一個有故事的男孩,李建見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木棍,抬起頭,把頭上的八角毛線帽拿開,沖著天空喊了一嗓子,而他的眼角,似乎留下了一行淚。
「小伙子,能幫我也堆一個麼?」
李建在少年身後站住,彎下腰,雙手握住一團雪,開始了堆雪人的準備工作,那少年回過頭來,看到李建,用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堆雪人你還需要別人幫忙?」
「每個人都需要別人幫忙,哪怕他是天才,因為總有他不擅長的方面,人就是群居的生物,一個人生活,恐怕就要跟野獸一樣生活了,還怎麼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有意把話題往少年的故事方面去湊,果然,少年被勾動了心思,
「夢想,誰都有夢想,不過,有些人沒資格去談夢想,幫你一把,我也該回去了,這兒畢竟不是我應該來的地方。」
蹲子,少年雙手握住雪團,李建這才看到他的正面,軍綠色的棉襖正面,就有兩三處同樣顏色的補丁,不過因為縫紉的技巧很好,而根本看不出來。、
而衣服穿在少年瘦弱的身上,似乎有些大,衣角也有些破舊,看起來少年的家境並不是多麼好,難道他不是燕大教職工的子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