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帳被層層拉開,因著剛才的事,皇上也不想讓良妃在這里了,總是不想委屈她,卻總是委屈了她。
讓良妃回去休息了,又揮退了一眾伺候的,只留了自己的心月復內侍方公公。
御醫給皇上診斷了半天,還一直模著胡子,一臉深沉的模樣。
「御醫,這里沒有外人,你跟朕說實話,朕還有多少時間?」皇上已經明顯的覺得力不從心了,這次忽然吐血昏迷,讓他的心里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御醫斟酌了半天,方才道︰「皇上這次,確實是傷了心脈,若是靜心調養,倒是不妨事。」
皇上年紀大了,作為皇帝又憂思過度,日夜操勞,現在又傷了心脈,如果以後好好調養,平心靜氣的養著,也能再撐上幾年。可御醫也清楚,皇上現在正是勞心勞力的時候,怎麼能靜心調養呢?所以,他還真的不敢跟皇上保證。
皇上擺了擺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他就是威脅說要砍了他,他也不可能明擺著告訴他他還有多少日子。
方公公等御醫退下了,看著皇上還在發呆,輕聲問道︰「皇上,奴才叫人過來伺候吧?」
皇上嘆了口氣︰「不忙,方嚴啊,朕問你,昨晚,皇後在這兒待了一夜嗎?」
如同他待皇後那般,皇後也一直都待他這個皇帝冷冷淡淡的,今兒個早上忽然見到,皇上到現在心里還不怎麼舒服。
方公公是跟了皇上多年的人,當然明白皇上跟皇後之間的那點兒事,只是他一個做奴才的,實在是不好隨便給哪位上什麼眼藥,只好實話實說︰「是,皇後娘娘確實待了一夜。」
在美人榻上睡了一夜算嗎?
皇上听了方公公的話,心里就有些別扭。
人老了,就容易胡思亂想。他這會兒剛清醒不久,倒是還沒心思去想太遠的事兒,所以這又想到皇後身上來了。他這些年也不是頭一回生病,可是哪次皇後不是打發人過來送點兒補藥就算了,還真少露面,這回猛地知道她守了他一夜,他心里還真的不太是滋味。
尤其是皇後的那番話,更是字字誅心啊,當年先帝為他求娶連家女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要善待之,可他不僅沒做到,還有些變本加厲,這些年都沒盡到過做夫君的責任。想起來他跟皇後這些年,前兩年剛成親那會兒,還按著祖制規矩每月初一十五去皇後那里歇著,等到太子出生以後,因著太子病弱,皇後要親自照顧,他擔心被過了病氣,就極少到皇後宮里去。直到後來太子慢慢大了,也出宮建府了,他才偶爾逢著初一十五的過去坐會兒,卻是沒再在那里歇過的。
這對皇後來說,算是極大的侮辱和冷落了。
可這麼多年了,皇後愣是連一句都沒抱怨過,連他自己也習慣了這樣的皇後。皇後不怎麼管事,對後宮的妃嬪們也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使得後宮表面甚是和諧,皇上也是相當滿意的。可這會兒想起來,心里竟是極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