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通緝 第一百七十六章 視察與作秀

作者 ︰ 老螃蟹

在這間設備條件簡陋的手工作坊里,矗立在室外的高大風車在風力推動下產生持久動力,然後通過連桿曲軸等機構運作,傳導到工坊內部轉化成了往復運動的動力源。

對于那些接受使用外力驅動設備略感不適的傳統工匠們,他們不得不像新人一樣,模索學習如何用老虎鉗夾住粗鐵絲被預先敲打磨細的那一端,再把鐵絲穿過自己面前鑄鐵板上一排孔徑由大至小的窟窿,對鐵絲進行拉拔作業。排除了人類體能的限制,借助于風車提供的動力不斷拖曳老虎鉗向後移動,將最初足有常人拇指粗細的鐵條拉過一個比一個直徑等比例縮小的孔洞。這些鐵棍逐漸拉細拉長,最終制成了規格統一的鐵絲,由小工們盤成一捆捆地用麻繩扎好裝車,等待運輸到下一個車間。

雖然制造環甲和鎖甲的材料都是鐵絲,技術差別還是有的,使用連續的鐵絲進行編織,抑或是把鐵絲先加工成鐵環,相互套接起來組成一副完成的甲冑。

如果說煉鐵和拔絲階段是屬于力氣活,到了鐵絲的編綴工序就不太需要體力,而是耐得住性的細心人了,考慮到平衡威克礁內部民生經濟的考量,羅正道一早就決定把編綴這道工序外包出去。

那些學會了如何編織鐵絲和鐵環的家庭主婦可以利用閑暇時間從事這項勞動,個別心靈手巧的人甚至能用三到四天的時間制作完成一套環鎖甲,這項外包業務也使得羅正道所掌握的金錢,部分流入到了威克礁定居點平民們的腰包里。

一個具備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經濟體必須有著完備的內部循環系統,在舊世界有人調侃說,某個巨富清早起來在街邊吃早點,到了晚上早點錢就會自動回到他兜里,因為整個城市的主要經濟命脈控制在他手,只要在城市里消費了一塊錢,那就肯定有一部分會流入他的口袋。

羅正道好歹也學過幾天經濟學,盡管途跳槽改學了西方古典政治學,不代表前面學到的那些知識都還給老師了,他很清楚經濟對于社會的重要意義。何況在大學里讀國際貿易的學生,不上經濟學課程,那就像某個著名物理學家不懂數學一樣滑稽,這是基礎的基礎啊!

支付了報酬給手下的海盜,以及那些被雇佣來承擔耕種和養殖等工作的移民,這點錢想要撐起威克礁的市場仍是杯水車薪,不足以形成正循環。

成熟的市場經濟必定是消費驅動型的,依賴于投資拉動和出口外向型的經濟是不穩定的,諸多事實能夠證明這種畸形的繁榮是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踫到大風浪就不免會土崩瓦解。

在舊世界的東南亞金融危機爆發前,曾有所謂的亞洲四小龍和亞洲四小虎的說法,真可謂是風光一時了,等到亞洲金融風暴突然襲來,這些鮮花著錦似的繁榮經濟體幾乎在一夜之間被對沖基金的大筆熱錢打成渣滓。經濟體量最大,在世界上坐二望一的腳盆雞也繼失去十年之後,又走上了失去的第二個十年,天曉得到底後面要失去多少十年才能算完事。

歷來喜歡不走尋常路的腳盆雞索性自暴自棄了,正路走不通,索性走邪道好了,島國寡民偏狹頑固的極端性格體現得尤為突出,經濟不振的時候就得靠民族主義旗幟煽動情緒來轉移內部矛盾。

說不得,如此拙劣的政治伎倆,翻一翻歷史書,那都是老祖宗們玩爛了的把戲,居然到了新世紀還能屢試不爽,不得不讓人對人類群體的智商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學經濟的人接觸到的學術研究圈是比較專業的,即便拿不到第一手的黑材料,事後綜合各種消息分析起來也能腦補個七七八八的,好歹比普通公眾知道更多金融風暴的內幕細節和過程。受益于自己當時所處的環境便利獲取知識,羅正道也懂得了資本運作這把刀是何其殺人不見血的利器,所以他加倍畏懼那些潛伏在幽暗水域的金融大鱷。到了羅正道穿越之前,所謂的亞洲小龍小虎們繼續軟塌塌地趴在那里,要死不活的樣。

按照老話來說,這是毛頭小心浮氣躁不修煉內功的必然下場,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這話說得丁點沒錯。

威爾•尼達姆給羅正道留下的爛攤,內憂外患層出不窮,他見招拆招應付起來都會覺得異常吃力,不過除非他已經準備好了自殺,否則前景再苦再累羅正道也得死撐著,生活本身就是如此無奈。

眼下亟待羅正道解決的兩件事,一是強化武備,提防著班恩或地精卷土重來,二是在威克礁建立完整的經濟循環,後者倒是能套用新聞稿的說法,那就是走上一條有序可持續發展的正確道路……反正這話不管怎麼听都像是從七點檔空話大全上抄襲來的。

「伯爵大人,午餐時間到了,馬車已經備好了,您要返回官邸嗎?」

听到隨從的提醒,羅正道回身瞥了一眼車間角落懸掛的沙漏計時器,搖頭說道︰

「不,你們這也該午休吃飯了吧!我在這里跟工匠們一起用餐。」

一個合格的政客必定是個好演員,無論是慷慨激昂的公開演說,又或者痛哭流涕地傾訴,你看了都千萬別當真,即使里頭有真實成份,那也是表演性質居多。

舊世界的里根能選上米國大統領,他本身卻只是個好萊塢的二流演員,這證明大部分的政客演技平平,去混影視圈只能跑個龍套了。

除卻個人的演技和口才、外貌等因素異常關鍵以外,政客們需要懂得把握住時機,適時地跳出來作秀宣傳自己,這自然也是一門必修課。

當然,作秀不等于作假,按照某個二鬼的說法,領導跑去大街上跟流浪漢乞丐什麼的握手,吃個包漢堡什麼的,這是表示自己很親民,這叫作秀,他想要作秀又怕乞丐太髒,暗地里找人假扮乞丐來握手,這才叫作假。作假當然是可恥行為,政客作秀就屬于偏性的職業特性了,天底下沒有不作秀的政客,台下的觀眾們既不必當真感動得痛哭流涕,同樣也不值得口誅筆伐。

當大聲宣布自己要與工匠們共進午餐,羅正道的舉動屬于作秀的範疇,奈何這幫底層人士听說後立馬一個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平常時候,這些工匠們可沒機會跟一位統治著十幾萬人口的貴族一起用餐,新世界的等級社會制度也不支持這種打破界限的行為。此時,在寬敞的餐廳里,幾百雙眼楮不看菜肴,全都齊刷刷地盯著羅正道,看這意思他不動餐具,別人不敢搶先動手的,大家只能一起餓著。

見此情景,羅正道吩咐隨從倒了一杯水過來,隨後他端著木頭杯起身說道︰

「工作時間不能飲酒,這是我制訂的規矩,所有人都要遵守規定。我用清水來代替酒,感謝你們為了威克礁的繁榮和安全付出的汗水與辛苦,謝謝大家,干杯!」

羅正道傾倒過杯,看著感動不已的工人們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清水,他的心涌動著一股暖流,作秀是歸作秀,說他完全對這些人沒有絲毫謝意那也是瞎話。這群工匠的工作業績好壞直接決定了他到底能在新世界走多遠,甚至是他的生命還能延續到幾時。對于那些幫助自己的人懷有一顆感恩之心,這是草民們最基本的道德底限。凡是能跟恩將仇報這個詞匯聯系起來的人,在道德上就已經被庶民們判了死刑,不能理解這一點的上位者注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煎炸魚排、海藻鮮魚湯、海藻沙拉、腌漬酸青瓜、煙燻香腸、咸豬肉和女乃酪切片,再撒上生洋蔥碎和香草,菜單上的主食是面包搭配黃油和酸女乃油,飲料當然是清水了。如果想喝點朗姆酒的話,抱歉,那就違反了工坊的規定,只能期待著放工後的晚餐了。

餐廳方面已經考慮到羅正道這位伯爵大人忽然起意留下吃飯,絞盡腦汁安排增加了兩道菜色,不過要湊夠給幾百人吃一頓的份量也絕非易事,為羅正道單獨上菜的話就喪失了作秀的意義。這頓飯比起工人們正常的工作日午餐豐富不少,只是對大吃貨國度出身的穿越者而言,仍然可以歸類為黑暗料理的範疇,比起仰望星空之流好得有限。好在羅正道留下的本意也不在于填飽肚,每樣菜動動筷,稍微意思一下也就夠了,工人們倒是吃得挺開心,勞動者們一點也不覺得菜式單調乏味。

無農不穩,無工不強,無商不富。淺白而又很有哲理的口頭禪是穿越歷史主角們遵行不輟的十二字真言,對異界穿越者來說也是合用的。

一個世界只要還沒發展到物質極大豐富,精神修養極端變態……不,是極端高尚的那個傳說階段,這十二個字就能派得上用場。

黑暗料理的誕生是事出有因,戈壁荒漠地形的威克礁連一棵野草都算要保護的稀缺資源,環繞在島嶼周邊的溫暖海水卻分布著不少五彩斑斕的珊瑚礁。這片遼闊的海洋不像陸地那麼吝嗇,在威克礁附近的溫暖水域里,魚類資源即便算不得豐饒,好歹也在星辰大海的平均水平以上。于是,羅正道只能潛心學習腳盆雞的作法,鼓勵發展漁業,大力宣傳多吃魚有益健康,鼓勵威克礁的民眾改換口味,減少對糧食供應造成的巨大壓力。

歸根結底,單調的飲食結構還是糧食產量不足,玻璃溫室系統再好,水源也是有限的,何況還不得不跟桑田蠶室爭嘴。在定居點以外的沙漠戈壁有的是可耕種土地,灌溉水源又不能無限量增加,總之能省一點是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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