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在私掠艦隊旗艦黃金號司令塔里,一名參謀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起來,說道︰
「陰謀,伯爵大人,他們有陰謀啊!」
聞聲,羅正道忍不住眉頭緊皺,呵斥下屬說道︰
「喂,你冷靜點,我們還沒輸掉這場戰斗,更沒輸掉這場戰爭。」
「對不起,伯爵大人。」
當面遭到了斥責,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失態,這名放了錯參謀已是汗如雨下連聲說著抱歉,他的身軀不住地顫抖著,心情不佳的羅正道沒有深究責任的意思,不耐煩地一擺手,吩咐說道︰
「來人,扶他下去休息,再給他一大杯朗姆酒。」
毋庸置疑,在戰場上士兵們的精神崩潰是最常見的精神創傷之一,不是每個人都有強韌的精神來承受無法逃避的苦難折磨與巨大壓力,行為認知障礙和情緒失控是普遍的戰爭創傷綜合癥,華夏古代軍隊最畏懼的營嘯也是一種精神創傷的體現方式。
舊世界步入到現代社會以後,習慣以下半身解釋一切人類行為模式的弗洛伊德為代表的心理分析學科長足發展,同樣不能根除戰場綜合癥的負面影響,像是那位在胡德堡軍事基地負責治療米國大兵心理疾病的白頭鷹軍醫,自己竟然精神崩潰了,端著自動步槍掃射同事造成重大傷亡,這無疑也是一例負面典型。當然,濫用精神類藥物和鎮定劑也是軍隊的通病,類似安非他命之類的玩意就是從白頭鷹軍隊內部流行起來的,指揮官們只要士兵能鼓足勇氣向敵人沖鋒即可,至于他們究竟是磕了大力丸還是神功護體丸,這種小事誰會在乎呢?
戰爭會改變所有東西,即便是那些肢體健全離開了戰場的幸運兒,許多人終其一生也走不出殘酷血腥的戰場氛圍,時常會從睡夢驚醒過來,狀況比較嚴重的一些人干脆離群索居,徹底與社會生活隔絕開來。
深受戰爭創傷之苦的避世者過著與世隔絕的日,不交朋友也不考慮家庭生活,孤僻到像世紀苦修士一樣活著,只有在杳無人跡的地方他們才能感覺自己月兌離那個殺戮與被殺的無底漩渦,享受到難得的安全和松弛。
羅正道在多元宇宙都能排上頭名的血戰混了快一年時間,在那種鬼地方用度日如年來形容都嫌太輕描淡寫了,直接把一分鐘換算成一年才算比較貼切。
參與者的實力強大與否,並不是在血戰存活下來的唯一憑依,在血戰當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自己能踫到什麼樣的敵人,強者和弱者沒有差別,隨時可能死無葬身之地。若非如此,羅正道僅憑半吊魔卡師的能力和湊不齊一套的卡牌未必能在殘酷絕倫的血戰存活下來,他所擁有的力量和智慧固然重要,一份好運氣才是戰場上最不可或缺的生存要素。
見識過大海的波濤洶涌,小河溝里再大的風浪也不足以撼動老漁夫的神經,泡在阿弗納斯的那一年令羅正道有底氣面對任何考驗,再殘酷血腥獵奇的玩意都見識過了,這世上還能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感到驚奇?
人生閱歷往往會與時間和年齡聯系起來,一個人的閱歷深淺與年齡不一定成正比,正如那些偏遠山村里活了、七十歲的老者,未必有在北上廣高的青蔥少年們閱歷豐富,閱歷深淺與否跟時間長短的關系不大,只與他所經歷的光怪陸離的事件數量多寡息息相關。
萬千古怪的念頭在腦海狂奔而過,羅正道無奈地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把雜念排除干淨似的,稍後他作出了決定,開口說道︰
「鐵甲艦分隊火力壓制港口,其他戰列艦待在二線等待命令,航母部隊繼續隱蔽待機。」
「是的,伯爵大人。」
火炮的口徑越大,射程和威力也就會隨之倍增,射速就難免變得更為遲緩,這是一道無解難題。正如你不能要求一個人身輕如燕堪比劉翔,又力大如牛好似泰森,這兩者本身就是互為矛盾的吧!
舊世界的海軍艦炮在二戰後,走上了不再單純追求增大口徑的發展路線,既然有了飛機和導彈這些新式武器裝備,傳統艦炮對決已經徹底走進歷史圖卷,除了那些入門級的軍迷會時常遐想一下日德蘭式的戰列艦大對決,舊世界的海軍早就沒興趣鑽研什麼線性炮擊戰術了。地位邊緣化艦炮在後工業時代也確實算不上主戰兵器,較為常見的美式127mm和蘇式130mm艦炮,盡管口徑不算大,射速卻能達到每分鐘數十發,精度和射程也遠遠超過了二戰時期的艦炮。
這些速射炮兼顧了對海與防空需求,比起裝填瞄準幾分鐘時間才能打一輪齊射的舊式大艦巨炮,有著截然不同的面貌,不過具體到新世界的現實情況,模仿這種跑偏了的技術路線那是在**luo地找死啊!
超視距打擊和制空權理論之所以主宰著地球戰場,精確制導的各種長程武器遠隔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制空權一路延伸到制太空權和制電磁權,由衛星全球定位系統和偵察機構成的「眼楮」確保遠程打擊的「拳頭」可以落在正確的位置上。處于這種透明化的戰場環境,戰艦的火炮淪為類似于人類盲腸的累贅,海軍繼續保留著它,原因無非是跟自動步槍保留刺刀一樣,一來多少還有點用處,二來是念舊的軍人們以可靠性和以防萬一為借口,挽留自己忠實的老伙計。
新世界的自然環境對飛行器不大友好,地、火、水、風與以太、瑪那,這大元素組成了新世界的基本架構,其最令穿越者撓頭的成份莫過于後兩者。
按照舊世界的科學理論,根本無從解釋以太和瑪那粒是如何運作的,尤其是瑪那的存在,差不多把大部分飛行器在娘胎里就判了死刑。
盡管在大多數的時間里,瑪那之風柔弱得好像人畜無害,可是一旦開始發威,那種強到破表的破壞力就是摧枯拉朽般的極大恐慌散布者。要知道,在新世界連巨龍這種彪悍到令舊世界各式飛行器相形見拙的飛行者都不敢漫無目的在七海之上翱翔,即便龍族有著堅不可摧的**和堅硬勝于鋼鐵的鱗甲,遭到永無休止的瑪那之風摧殘,匆忙間找不到避風港的巨龍們也只有給跪了的份。因而,舊世界的那些理論與技術不加修改地移植過來難免會水土不服,羅正道從開頭就沒敢大刀闊斧地嘗試改革,他也是在擔心把步邁得太大會扯到蛋。
海盜們在港外重整旗鼓,返航回港的獨眼巨人剛一下船,負責帶隊出擊的將軍就向總督提出質疑,毫不客氣地說道︰
「總督大人,您為什麼要我們撤退?」
這位年邁的獨眼巨人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寫盡了歲月滄桑,它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股海盜實力很強,你們暫時佔了上風,很快他們就會調整戰術,我不希望看著年輕人送死。」
「大人,我們不怕死。」
聞听此言,老總督用小孩不懂事的目光上下看了看下屬,它嗤之以鼻地冷哼一聲,說道︰
「讓自己的下屬去送死,這只能證明指揮官無能,你想要證明一下我是不是足夠愚蠢嗎?」
「很抱歉,大人,下官沒有指責您的意思。」
日惹王國的第一階層是巨人,只可惜這些大塊頭對除了祈禱和窩在宮殿里冥想情有獨鐘之外,余下的事情都興趣不大,實際管理和運營這個國家和軍隊的權力落到了獨眼巨人手上。在這樣社會階層條塊分割的等級體制下,一個獨眼巨人要做到總督的位置上也是很不簡單的,競爭者減少不表示烈度會隨之降低,老總督起碼沒老糊涂,它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說道︰
「嗯,下去準備吧!這場戰斗剛開始,別急著浪費生命。」
「遵命,總督大人。」
在戰場上先發制人的一方總能佔到些便宜,特別是在戰術層面,一場成功的突襲行動足以將旗鼓相當的敵軍徹底打垮,反過來說,受制于人是指揮官最不願意看到的災難景象,在極端情況下,指揮官寧願放棄部分軍隊和陣地也要奪回戰場主動權。
這方面的典型戰例是舊世界的庫爾斯克會戰,雙方在備戰階段開始算計對方,毛熊攢下比漢斯貓更多的部隊和坦克大炮,卻沒大張旗鼓地發起正面進攻,擺出弱勢姿態等著小胡的軍隊連番發動進攻。等到敵軍在己方嚴密布防的大縱深防御陣地上撞得頭破血流,漢斯貓全軍士氣低落的當口,毛熊軍隊突然發起一波總攻,未曾料到對手如此月復黑,漢斯貓在驚駭錯愕之余沒機會調整部署,擺出進攻姿態的主力部隊就遭受了重創,平白折損了大批精干老兵和技術兵器,從此小胡在東線戰場就只剩下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了。
擺在羅正道眼前的緊迫局面不比庫爾斯克戰場上的小胡樂觀多少,日惹王國的種姓等級體制堪稱新世界一朵奇葩,因此小看了巨人那就是在給自己的墳墓挖坑了。
巨人軍隊的總體實力肯定遠在羅正道的私掠艦隊之上,只是礙于前期搜集情報的工作不力,無法依靠有限的信息準確判斷出海盜們的行蹤動向。
事到臨頭,日惹王國大軍只能在各個戰略要點上采取被動布防方式,結果是把原本佔據絕對優勢的軍力分散在不同方向御敵。所謂處處布防就等于處處無防,當羅正道集兵力發起攻勢的時候,日惹王國才會顯得如此手足無措,不是實力不濟,而是情報支持不夠樂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