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昊無力地順著牆,向下滑落。他跌坐在地,眼前晃著那滴殷紅,不斷洇開,洇開、、、雪含枝,飄蕩出現在了殷紅天幕中,慘白如絹,綢帶般飄揚起伏,碎成一片、一片,化成滿天朵朵雪花、片片冰凌、、、
「嗚嗚、、、嗚嗚」朱昊蹲在牆角嗚嗚哭泣,「嗚嗚,嗚嗚。」
老天,為什麼?他感到如此痛徹心扉,眼淚如泉飛涌、、、又見水汽煙籠的晨霧中,雪含枝,臨水照花般浮現了,她微笑走近,依舊是那麼典雅美麗。
「這個世上還有你在為我哭泣啊!謝謝你,對我的真情實意,我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情意的。」她冰肌雪膚的臉龐,滑落冰凌融化般的,晶瑩的淚,涓涓流淌,流淌到她江南小紅菱般的口中,漣漪開淒美的笑靨,「你多多保重,我要走了、、、」
「神仙姐姐,你不能走!」朱昊撲過去,想要拉住她。他的手指觸到了她飄逸的裙裾,清風一樣拂過。
水中倒影般的她,豰皺著消散、消失,無影了。
撲空倒地的朱昊,好像會凌波微步,不知怎麼,就撞到了折疊床角!
他驟然抬起眼簾,正好看到掛在牆上的匾額,渾厚有力的趙體寫著--「天道偵探所」。頓時,他的瞳仁中燃起火焰的利劍,爍爍逼人。
路見不平,都得替天行道,身為偵探,豈能如此無能?他一骨碌爬起,拎起工具包,騎上摩托車,忿然直奔向,雪含枝的住所——馳騖郡都。
要找到雪枝集團的雪含枝,並非難事,更何況是他們呢。楊偉昨天就在電腦中補就了雪含枝的基本資料。
雪含枝家的別墅座落在小區的角落處,佔地面積很大,尤其是花園,里面花木豐茂,假山壘砌,整個院落就像是園林一隅,和外邊小區的綠化景點匯合連成一片,讓人仿佛置身于幽靜的公園。
可是,如此富麗堂皇的家,對雪含枝來說,就像是高檔墓地,暮氣沉沉,陰森肅殺。
朱昊潛到了別墅門口,這里過往的人很少,蔥郁的花木,是現成的掩護。朱昊躲掩在一棵大樹後,用軍用望遠鏡朝別墅里面張望觀察。可是,除了五樓頂上的小氣窗打開,別的窗都緊緊關閉著,還嚴嚴實實地拉著窗簾,連條縫都不留,他什麼也看不到。
整幢別墅,在陽光下,鎖定了神秘,與世隔絕的神秘。
干脆,進入院子里專業調查吧。朱昊躡手躡腳爬進大院,來到客廳的長窗外,打算安裝竊听器和窺視鏡。
「哼,朱偵探,你終于來了!不許動!」身後傳來一聲低吼,聲音不大,但充滿著威懾力。
正忙著的朱昊,猛地嚇呆住了,他緩緩舉起雙手來,眼楮四下偷偷窺望,卻不見人影。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他迅捷飛起,開始跨欄障礙跑。身邊低矮灌木叢發出「嘩嘩——」風過花葉的摩擦聲;晨曦灑落在花木間的斑駁陽光,飛箭般閃過。
朱昊自認跑到了安全地帶,他站定喘息著。唉,還好,有驚無險!
「你以為逃得了嗎?你以為自己是劉翔嗎?」那聲音又在他身邊響起,氣定神威。
天哪,那人居然追來了?朱昊狂奔的心驟然失拍,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尷尬地笑著,惶惶回顧,依然空無一人!
「你是誰?是人是鬼?」朱昊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有種出來!」
「哈哈哈,臭小子,大清早的,你在干什麼呢?」原來是楊偉在搗鬼,他用對講機在和他開玩笑呢。
昨天,楊偉就開始調查雪含枝的老公--武辛仁了,還到雪含枝家門口裝了監視系統,忙到了深夜、、、回來,又被「整人高手」他兒子——小寶寶,大哭大鬧折磨了後半宿,他十八般本領全部拿出,可兒子就是不領情,哭鬧不止。最後,困得不行、萬般無奈的楊偉,只能對著寶寶也要哭了,「老大,你饒了我吧,哇,哇!」
「咯咯,咯咯」看著狼狽的老爸,兒子流著口水,沒心沒肺地笑了,然後,乖乖閉上眼楮,安心睡了。
楊偉抱著嬌嬌才進入夢鄉,鼾聲正歡,報警系統又鳴叫響起。睡眼惺忪的楊偉,趕緊拿過一看,只見朱昊鬼鬼祟祟地,在別墅門口忙碌著、、、他就忍不住和朱昊開起玩笑了。
「偉哥——」朱昊遇到親人般,哽咽難言了,「雪含枝,她,她死了、、、被她老公害死了、、、」
那「死」可是楊偉「過敏詞」中最高等級的字啊!他如被老婆拎起耳朵般,霍地一下,跳坐起身,全無睡意。
「什麼?雪含枝死了?!」楊偉吃驚非小。他快速起床穿衣,恨得咬牙切齒︰武辛仁,你果然是個偽君子!可是,按照那人的城府,不能就這樣貿然動手啊?他會設計絕妙的圈套,然後,自己全身而退。
楊偉顧不得穿戴整齊,顧不得漱洗,甚至顧不得小便和對著鏡子大喊勵志口號了。他以救護隊員的速度,幾十秒鐘內就開著車,沖出了小區。
「朱昊,快把雪含枝死亡地點告訴我,還有發現時間,對了,你又是怎麼得到消息的?」楊偉邊跑邊問。
「是,是她昨天晚上來和我告別,親口對我說的、、、」楊偉這麼一問,朱昊稍稍清醒了些,他稀里糊涂的腦子,一旦回憶起來,簡直像一座夢幻迷宮,他在里面亂跑亂撞,越轉越暈。
楊偉听到朱昊這麼一說,後視鏡中的他,面如獬豸般怒目了!他像一只無法施展的貓,看著躲在保護傘下囂張的壞鳥,正得意地朝它調謔挑釁、、、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雪含枝——被武辛仁逼死了?她是自殺?
「笨蛋!雪含枝昨晚來找你了?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呢?你為什麼不勸慰幫助她?你為什麼不馬上通知我?」楊偉怒火從胸腔竄起,黑黑的臉膛,烙鐵般燒紅了,茁壯的手指攥緊了方向盤,恨不得立刻給朱昊頭上爆幾個「毛栗子」。
「是,是我昨晚做夢,夢見一個女鬼來找我,後來,她變成雪含枝的樣子、、、」朱昊完全清醒了,囁嚅著說,「但是,窗台上確實留有一滴血跡的!」
「什麼!」楊偉一下子差點氣暈,「你小子,大清早的,是來嚇唬我,還是在咒雪含枝呢?」
「我、、、我不放心,我感覺她就會有危險降臨、、、」朱昊邊解釋著,邊看著雪含枝家的別墅。他注意到,別墅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個,一本正經模樣的中年丑男人。
「這人是誰呢?是管家男佣?」朱昊詫異自語。
「是武辛仁——雪含枝的老公。」楊偉冷笑著說,他在監視器里也看見了。
「老天!」朱昊的眼珠差點掉到地上。神啊!這只癩蛤蟆是怎麼把天仙騙到手的?我得去會會他!他關了對講機,筆直朝那丑男人走去。
「早晨好,武先生!」朱昊舉手到額頭,帶著戲謔的表情對武辛仁敬禮。
那丑男人,腰板挺得筆直,禮貌地向朱昊點頭回禮。他干瘦的臉,牽拉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請問你是誰?我好像從未見過你。」
武辛仁的彬彬有禮、君子風範,讓朱昊有點意外,但他依然帶著譏諷的笑容,不友好地說︰「我也是剛見到你,先前,還以為你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帥哥呢!」
一抹復雜的神色,在武辛仁眼里飄過,但他還是抬頭,望著高出他一線的朱昊,微笑聆听著。
這讓朱昊感覺,自己的所言所行,顯得膚淺而無禮。
唉,干脆直奔主題吧,也許能夠談得通。
「武先生,作為一個成功好男人,事業當然應該是第一位的,但是,愛情同樣也很重要的、、、」可是,朱昊發覺嗓子干啞,難以開口,那感覺就像,自己明明是個窮人,卻要拍著干癟的口袋,說很有錢;明明是一個和尚,連女人的手都沒有拉過,卻說自己三妻四妾;明明是自己獨獨最珍愛的,卻要親手奉上、、、好痛苦啊!
武辛仁的眼楮眯起,那原本就狹小的空間,細成了縫,眼珠一下子消失了。
他頓了頓說︰「小伙子,我很忙,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那沉穩藐視的神情,更是讓朱昊可笑地張大了嘴,呆呆地站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小伙子,我不是牙科醫生,你的牙齒很漂亮,我想也應該很健康吧!」武辛仁見狀,爽朗地笑了,「謝謝你,給我看你的牙,還有你的喉嚨,但我確實很忙,我要去公司了,再見。」
武辛仁說完,擦身而去,走向前面等著接他的黑色轎車。如變臉王,他和藹的表情在交臂後的剎那,立刻換成了冷峭陰鷙;他眉梢眼角,射出毒箭般的光,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