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旋而上的山道,斷斷續續,藏匿在夏日蒼翠繁茂的林木間,如褶皺的飄帶,在夏日的烈陽下,白晃晃地,向山頂延伸。
朱珠帶著朱昊,順著蜿蜒的山道,一路奔逸絕塵飛馳,驚起林間棲鳥,啁啾不已,大山越顯幽靜。
朱昊依舊如唐僧般一路叨叨,「朱珠,你不能開慢點嗎?你沒听說過飛車的呼嘯,是死神的召喚嗎?」
雖是接近中午,山道人跡罕至,但偶也有一輛輛汽車,和他們迎面或同行而過。朱昊真是後悔死了,他應該選擇用腿爬山的。
「嘻嘻嘻,我急啊!好不容易‘綁架’到一個如意郎,我得快帶你回去見老媽呀!」朱珠回眸,眯花眼笑地看他逗趣。
她嬌美的背影,被疾馳劃過的風,吹得衣衫飄飄然,就像林間會飛的精靈。
朱昊的眼楮緊張地盯視前方山道。
密密層層的樹林,斜逸而出的枝椏,在道旁投映鋪瀉出,光怪陸離的斑斑,好像是一條條花蛇蜷行閃過,逶迤爬向山頂。
幽美的綠山空谷,帶著幾分神秘,幾分妖嬈,向他們撲來、、、他們如一雙騰空翱翔的大雁,矯健翩飛向山頂。
遽然,一輛銀色跑車,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前面山道拐彎處,聚光的車身,反射著太陽炫目的折光,挾裹著熱騰騰的空氣,迎面沖壓而來、、、
「啊——!」朱昊驚恐萬分地閉上眼楮,撲倒在朱珠狹小的身體上,他兩手胡亂抓緊,最突出,最大的兩個部位。
「呀!你干什麼!」朱珠早靈巧地逼開了那跑車,可現在,她卻幾乎要把不住車了!她尖叫起來,摩托車走起了蛇步,橫沖直撞。
「啊,完了,我們要完了、、、」閉緊雙眼的朱昊,兩腿蹬立站起,兩手一把將朱珠抱起,用力彈跳而出。他用自己的身體護著朱珠,在地上翻了兩個滾,控制住了慣性力。
朱昊顧不得飛馳墜落山谷深澗的摩托車。他抱緊朱珠坐起身,關心急切地問︰「朱珠,你沒事吧?」他不禁奇怪,為什麼她的臉紅得如猴屁屁一樣?!
「你,你,干什麼呢?傻了嗎!」朱珠突然小女孩般,對他任性大叫,一把將驚魂未定的朱昊,用力推開。
「哎呀!」猝不及防的朱昊重重仰面倒下,腦袋磕在地上,頭暈目眩,眼前無數個太陽亂竄亂跳。
面對生氣的朱珠,莫名其妙的朱昊不由傷心,自己是傻呀,雪含枝的委托,薄啁的調查,一點頭緒還沒有,自己卻跟著這丫頭發瘋亂跑,還白白損失了一輛摩托車!
片刻,朱珠恢復了常態,「看不出嘛,你還有幾下子。」她伸出縴縴玉手,拉起朱昊,「起來走吧,摩托車都掉下山崖了,我們只能徒步當車了。」
「呀!昊,你手上流血了!你有受傷了嗎?」朱珠看到了朱昊胳膊上擦破的地方,滲淌出鮮紅的血,她驟然松手,失聲尖叫起來。
「哎呦!」朱昊又被摔倒在地上,這次,他很高興,終于看到她也有害怕的時候了!朱昊的心底升騰起柔軟,嬉皮笑臉著說,「哈哈哈,你恐血!」朱昊仰天在地,笑著看她︰「那你每個月大姨媽來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大姨媽?什麼大姨媽?」朱珠竟然不知何物,奇怪地問朱昊。
朱昊笑得在地上打滾了︰「天,你成年了嗎?還是你根本不是女孩子,是偽娘?」
朱珠猛地領悟了,她氣紅了臉,又想將正爬起的朱昊推倒。
「君子動口不動手!對不起,我投降,我說錯了。」朱昊閃身躲開,大笑著說,「你根本就是個真漢子,真男兒,膽大包天!所以根本沒有大姨媽!」
本是開玩笑,沒料到,朱珠氣得臉色失血,她咬著唇,瞪圓了雙眼,轉而一扭身,如沖刺般向前跑,長長的頭發飛揚著,如海藻在激流中起舞。
「干嘛,跑這麼快?是老虎追來了嗎?!」朱昊趕緊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笑著說︰「真生氣了?」
「你既然說我不男不女,為什麼還要來追我?」朱珠淚光閃閃地看著他說。
「誰說你不男不女了?你以為我不但傻,還瞎嗎?告訴你,我的父母就是在車禍中雙雙去世的,留下個半痴半呆,失憶的我、、、以後,你可要注意保護自己啊,你要想到,你媽媽還在家里等著你呢!我們首先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才能愛護照顧家人,對嗎?」朱昊拉著朱珠的手,好哥哥般邊走邊諄諄勸誡。
夏日午後的陽光,耀眼坦蕩,朱昊對朱珠襟懷坦然。這個可愛女孩,讓他一見如故。可不知怎麼搞的,他忽又想到了雪含枝,一陣心痛心焦,揪起他滿臉焦慮,他愁容滿面,郁郁寡歡。
朱珠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如听話的小妹妹般,默默地跟著他走著,斑駁的綠蔭為她披上迷彩綠般的衣裳,她揚起臉對朱昊說︰「昊,我們現在用爬的上山,看誰先到山頂,好嗎?」說完,她率先飛跑。
她是林海大山中的精靈、有著大自然無限延伸的靈氣。她每一個舉手投足,每一個笑靨眼神,勝過國際巨星的大片,是無窮無盡的精美的片花,一連串的驚世駭俗的美艷!讓人心甘情願被她俘虜,沉醉、、、
朱昊這些天苦練的強項有了勇武之地,他跟著朱珠抄捷徑朝山頂飛跑,他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可要跟上健步如飛的朱珠,還是勉為其難。
終于到了山頂,一幢美式米白色的別墅洋房,漸漸躍入眼簾。尖陡的屋頂,環抱著一個巨大的屋頂平台,在陽光中彰顯豪華。
「媽媽,我帶男朋友來了,快開門!」朱珠摁著門鈴,興奮地喊著。
老天,我真的要去騙一個,為女兒操心的母親嗎?朱昊醒悟了,他抓著頭,看朱珠。
哎,這個朱珠看起來還那麼小,她老媽急什麼呢!哦,她怕女兒嫁不出去,要早早挑好老公啊!嘻嘻,真是瞎操心了,會馬路上亂抓男人,拉郎配的,還愁沒男朋友?看著吧,男士們馬上就會一個連,一個連地開過來,讓她媽閱兵禮般檢閱挑選、、、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開道的小兵而已!想到此,朱昊又釋然開心了。
「立正,敬禮!岳母大人!」朱昊肅然起敬般行標準軍禮!那霍然開啟的門,將他的淘氣定格、、、
「你是朱珠的男朋友嗎?」一個美麗洋氣的婦人出現在朱昊面前。她迫不及待張大了雙眼,從頭到腳,細細「檢閱」著朱昊。
要不要給您一個放大鏡啊?伯母大人!朱昊調皮地想。
「媽媽,你怎麼這樣!」朱珠沒好氣地對她媽說,「渴死我了。」說完,兀自進屋,到廚房拿冰飲喝。
「哦,對不起,歡迎光臨茅房!」像警犬般圍著他打圈「檢閱」的朱太太,見女兒生氣了,趕緊彎腰九十度行禮。
朱昊受寵若驚般也趕緊鞠躬敬禮。
朱太太立刻又彎腰九十度鞠躬還禮!兩個人在門口,像拜天地一樣對拜著。
「我也好渴,我能進去了嗎?伯母!」拜了半天的朱昊,忍不住了。
「好好,小伙子,歡迎到茅房去坐坐,多玩一會吧!」朱珠媽媽拉住朱昊,親熱地說。
啊,去茅房!朱昊這次確定听清楚了。「伯母,我不想去茅房,我只是想喝水。」
「人都來了,怎麼能不光臨我們家茅房呢!快去我們茅房坐坐,我們要好好聊聊!」朱太太拍著朱昊的手,笑著說。
「我真的不想去呀,伯母。」老天!看起來好高貴苗條的女子,怎麼這樣啊?!好大的力氣呀!
「救命啊,我不要去茅房!伯母,求您放過我吧!」朱昊拼死拉住玄關的隔斷,堅決不肯進屋。
朱太太客氣地死活要拉他進屋,把朱昊嚇得真要尿褲子了。
「媽媽,你說什麼呢,是茅舍!拜托,中文不好,就不要再咬文嚼字了!」朱珠拿著冰飲,來到客廳坐下,好笑地看著他們倆張冠李戴著,站在門口拉鋸戰。
老天,朱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從小在海外的朱太太,想顯示一下中文水平,卻把「茅舍」說成「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