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正道寫字樓下的停車場,空蕩蕩,只有稀稀落落幾輛車。
「泰迪,我們到啦!行動!」朱珠停好車,對一直「嚴肅」蹲坐在後面的獵犬泰迪說。
泰迪立刻面朝車門,可惜它不會開門,否則定然率先下車。
「不會吧,這麼晚了,你還要跟我去偵探所?」朱昊質疑。既然說沒有鬼,那為什麼還要跟著呢?這個丫頭,不會真愛上自己了吧?半夜三更還纏著不放。
朱珠調皮地對他眨眼道︰「我送你回來,怎麼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呢?好寡情,也不謝謝我。」
果然是啊!有沒有搞錯,這應該是男孩子追女孩的托詞啊!
「喂,我可是陪了你一天,扮你男朋友,你應該謝我才對。」朱昊氣呼呼糾正。
朱珠不理他,大搖大擺下車,打開車門,拍了一下泰迪。
泰迪一躍而出,神氣活現地抖動身子,舒展筋骨,它那神情,簡直像一個嚴陣以待,想大展身手的名偵探。
只見它豎起耳朵,大鼻子一張一翕的,夸張地吸動著。黑暗中,它狼一樣綠森森的亮眼珠,盯緊了前方、、、突然,它毛茸茸的身體和尾巴,拉長成了七尺黑影箭,箭一般朝寫字樓的北邊方向飛射過去。
「它怎麼啦?」朱昊詫異地下了車。還未待他站穩,只听見「汪汪!」遠處的泰迪,發出了一聲有力的低吼。
如同悶雷,將寂靜的夜幕,掀動起黑色詭秘的波瀾。
朱昊跟著朱珠向泰迪的方向跑去。他們越過齊腰高的冬青灌木,來到了寫字樓北邊的牆下,泰迪蹲坐的地方。
泰迪仰著頭,凝視著黑漆漆,峭壁懸崖般的大樓。它的大鼻子不斷嗅著什麼,一雙洞察分明般的狗眼,炯炯盯著十樓的窗戶,它嗚嗚低叫,又回頭看朱珠,好像是和主人說話。
「泰迪,你發現什麼了?」朱珠蹲子,順著它看的方向望去。
「嘶——!」一旁的朱昊不由倒吸一口氣,那狗眼盯著的窗戶,正是天道偵探所!而且,就是那晚,薄啁出現的窗戶!
看著泰迪凝重的眼神,胸有成竹,皺眉的樣子,朱昊感覺夏季熱烘烘的晚風,也透出了寒意凜凜,毛發倒豎的陰冷氣。
朱昊知道,狗,本就通靈性的,更不用說自稱是,通靈異界的「女巫」家豢養的狗了。難道,薄啁,她的靈魂真的來過了?那麼她真的有冤情?是不是薄啁還想預告他,雪含枝也危在旦夕?
朱昊听到,冥冥之中,似有一種聲音在對他呼救、、、老天啊,他感覺心都在發抖了。
朱昊無助的眼光,飄到了眼前的朱珠身上。啊,他恍然醒悟,原來這個有著一流偵探身手,又懂異界的小女巫就是,朱太太說了一下午的,他的貴人啊!朱昊終于懂了。
「朱珠,我害怕了,你今晚上別走了,陪我好嗎?」朱昊抱住朱珠,開始倒過來纏她。
「你剛才不還想趕我走嗎?放開啦,熱死了。」朱珠笑得有點得意,有點幸福。
「瞧,我是真的怕啊,汗毛都豎起了,那窗戶就是鬧鬼的地方、、、」朱昊可憐地央求,孩子般楚楚可憐。
「好啦,一個男生,真受不了啦!」朱珠只能像姐姐一樣安慰拍著他,「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呢!」
進了偵探所,打開雪白的白熾燈,朱昊環視方寸陋室,四壁白牆,幾件家具,是一眼無遮得干淨。
在牆上的大白板上,醒目涂寫著,楊偉歪歪扭扭的大字︰「小子,窗台上哪里有血?不要整天胡思亂想了!不過,你暫且沒事做,就繼續去查薄啁的案子吧。晚上好好睡覺,早起鍛煉,這些天我忙,沒時間管你了,要自覺啊,對了,別忘喊我們的勵志口號!!!」
朱昊趕忙跑去窗台查看,真的,哪有血滴?太奇怪了!
朱珠也跟了過來看,還有事事都沖在前的泰迪,它趴佔著窗台,拼命聞嗅著。半人多高的泰迪擠拱著他,仿佛在說︰「走開點,讓我來查看!」好像它才是偵探。
「難道是連環夢?做夢時以為自己醒了,實質還在夢中、、、」被擠出來的朱昊,眼珠翻上了天想著。
朱珠不置可否地聳肩。她打量偵探所,在屋中轉了一圈,說︰「還挺整齊的啊!」
當然整齊了!可點可數的三兩件家當,要想弄亂,也得有水平。而且,他天天打掃,盡管沒客可迎!
哎呀,糟糕了,偵探所就一張折疊床,今晚怎麼睡呢?朱昊這時候才想到了麻煩問題。唉,看來只能是自己睡沙發了!
「朱珠小姐,今晚請和寡人同床共寢這龍榻,如何?」朱昊從洗手間拿出簡易床,邊安置邊笑說。
「呸,再亂說,我可要不客氣了!」朱珠美目瞪起,舉起粉拳示威。
「客隨主便,你懂嗎?好吧,那你就睡沙發吧。」朱昊指著沙發,故意說。
「哼,大家放**的地方,我才不要睡呢!」朱珠看了一眼沙發,不高興地說。
「原來,你喜歡躺我身上啊!」朱昊听了,大笑起來。
「你傻了!小心我揍你!」朱珠跳起來,就要打他。
「你自己說的嘛,那沙發是放**的地方,這床可就是放我身體的地方嘛!」朱昊如孩子般靈巧地躲著,滿臉可愛的笑容。
忽然,朱珠停下舉起的粉拳,變成溫柔的撫模,她看到了朱昊襯衫領口,露出一片紅紅的痱子。她抬起密密卷翹的眼睫,眼里盡是關切溫情︰「要不,我睡地上吧,我是站著也能睡的。」
朱昊感覺痱子被模得癢癢的,他拉開了朱珠的手,自己抓撓著渾身的痱子。「干嘛這麼深情,男女授受不親,不許對我有所企圖哦?真想讓我做你男朋友嗎?」朱昊夸張地囔囔著。
真有可能呢!萍水相逢,這個厲害的女孩,憑什麼對他這麼好呢?一定對他有所不軌企圖的,看來,自己可得小心了,不要中了美人計,莫名其妙變成了她男人。
「討厭!傻子!你這個傻子!」朱珠終于氣得,一陣粉拳向他砸來。
夏天睡沙發,背後就像烘烤著暖爐,朱昊只能不停地輾轉散熱,好在他有一挨枕,就入睡的本事。
一陣陰涼透骨的,晚風吹來,攜著深淵冰窟的氣息。
睡熟的,渾身被汗濕透的朱昊,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他弓起了身子。
一滴,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他的臉上、脖頸、胸前,如露珠滾下、滑動、流淌、、、朱昊猛地驚醒了。
銀色如水的月光下,一個發絲如煙,身穿白色裙裾的曼妙身影,裊裊婷婷,潔白的衣裳,無風自飄,吳帶當風、、、
「冰凌花!」朱昊從沙發上彈跳起來。
隨著她的翩翩轉身,一張閃亮著冰凌般晶瑩剔透、童話公主般精致的臉,出現在眼前。
「薄啁,你叫薄啁,是嗎?」朱昊的心痛得揪作一團,他斷定這不是夢,因為,她是如此地真切,悲切無助!即便到了異界,還是那樣打動人心、、、深藍的夜幕中,唯有她最閃亮,通透如水晶。
朱昊眼眶發紅,嘴唇發顫︰「薄啁,你要我幫你翻案,是不是?他是誰?告訴我。」
她淒涼地笑,「他是石堅,我曾是全心全意地痴愛他、、、可當我知道,他一個傷天害理的秘密後,就想勸慰他懸崖勒馬,不料,他竟對我痛下殺手,沒有一絲手軟留情、、、」
「汪汪——」躬身瞄準已久的泰迪,突然從朱珠的床底下竄出,如矢離弦,猛地撲向薄啁!
「啊——!」薄啁猝不及防,她的裙角,被泰迪咬住了。
薄啁呆呆地望著朱昊,繼而看著腳下咬住她裙角,齜牙咧嘴的泰迪,她驚訝過後,是一陣碎裂的聲音,從身體中迸出、、、
「哈哈,你想暗算我?想不到,你的心也那麼狠!算我又看錯人了、、、」薄啁閉上眼楮,用力一扯,隨著「嘶」的一聲,她如一朵冰凌花騰空飄飛,決絕地從窗戶中飛出,轉瞬間,化為雪花似的一個星辰亮點,繼而,消逝在深藍夜空。
朱昊听到了冰渣子飛灑一地的聲音。
「汪汪,汪汪」泰迪跑到窗前,心有不甘,對著闃然空蕩的夜空吠叫不止,它瞪著氣紅的雙眼,氣哄哄地將扯下的裙角,用力咀嚼著,吞下肚子!
「怎麼啦?泰迪。」朱珠好像對剛才的動靜一無所知,她揉著睡眼惺忪的眼,起床走來。
「都是這條臭狗,干得好事,它把薄啁嚇走了!」朱昊跳起來對泰迪吼,他惱火沖天,都還沒有來得及問薄啁,關于雪含枝的事呢!
「半夜三更,你叫什麼?鬼影子都沒嘛!」朱珠朝掃視了一圈,若無其事地白了他一眼,回床睡了。
只听她又喃喃說,「告訴你吧,我們泰迪可是世界一流名犬,它祖上戰功赫赫,只要被它仔細嗅過的,不管到什麼地方,就再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