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請梁先生以後和小東西保持距離,即便不為自己的身份考慮,也請替小東西想一想。謠言蜚語止于智者,更是止于源頭。」
勸告,更是變|相的威脅。
心思縝密如梁弈城,怎麼可能听不懂雲澈字里行間的意思。當時便冷哼一聲,下一秒,眼簾掀起半分,隨之緋色的薄唇勾勒出一抹嘲諷哂然的半弧,「雲澈,你應該不知道吧,只要我一句話、從此之後,你和小東西便是天涯陌路。」
天涯陌路,何其決絕的字眼。
雲澈心上宛若被尖銳的針刺了一下,綿延不絕的痛楚迅速蔓延向全身四肢百骸,微微泛著蒼白的臉色終于完全暗沉下來,垂在腿邊的兩手,握緊、再握緊,骨頭相觸發生「」的聲響。
「小東西,過來。」清冷眼角微斜,雲澈聲線微涼的喚了一聲。
蘇家那只小野獸抬頭,就眼尖的驚覺,雲澈右手緊握成拳的指縫里溢出了艷紅色的血跡。
捂唇無聲驚呼一聲,夏子洛剛想上前,卻不防葉林琬忽然自旁邊走了過來,面帶很是真誠的擔憂看著她,而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柔柔一笑,安撫道︰「洛洛,沒關系的,不用擔心,雲澈哥哥自有分寸。」
分寸,什麼是分寸?!
夏子洛一個頭兩個大,還是想往上沖。落地窗邊,半張臉匿在暗處的梁弈城忽然側過臉來,涼涼的看了夏子洛一眼,眸光黯沉深邃的莫名詭譎,道︰「小東西,你忘記你爺爺是怎麼說的了麼?」
爺爺……
一個激靈,腦海里浮起爺爺那蒼老的已經滿是褶兒的臉,飽經風霜滄桑、滿目渾濁蒼涼,卻遮掩不住對她的疼愛和縱容。
心上陣陣的泛疼,夏子洛終還是一步一沉重的退回了角落。
這個世界上,她可以對不起任何人,唯獨,不能辜負了爺爺的意願。
深深的埋下臉去,夏子洛不敢去看雲澈失望落寞到了極致的眼神兒,當時,只覺的xiong口處陣陣發堵,似乎有什麼情緒在努力的翻涌著、即將沖破玄關。
眼淚,沒忍住。她終于還是很沒有出息的哭了出來。落淚無聲,卻堪堪的叫人碎了心神筋脈。
雲澈苦笑一聲,身形踉蹌著往後倒退開兩步,身|子不穩、腳下絆了絆,差點兒跌倒在地上,夏子洛只覺的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抬眼就見、身旁的葉林琬焦急的小跑出去,扶住了雲澈。
轉眼間,那副溫柔擔憂的面孔被嫉恨取而代之,葉林琬似是十分痛心的樣子,指責道︰「洛洛,你怎麼可以這樣對雲澈哥哥?你知道雲澈哥哥有多麼喜歡你嗎?就算陪我在新西蘭的時候,每天都在念著你的名字……可是,你呢,夏子洛,你都做了些什麼?」
「明明已經有了雲澈哥哥,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哥哥曖|昧不清,更甚至,和梁、梁……」
觸及梁弈城那涼薄恣意、噙了稍稍哂然之意的眸光,葉林琬身形一震,怨憤的聲音頓時就消弭了大半。緊接著,後背上浮起一股陰森暗霾的氣息,被冰冷的沒有分毫溫度的眼神兒打量著,葉林琬只感覺,仿若,再往前一步、她就會踏入萬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嗓音顫了顫,羽睫垂下,遮住滿身的柔弱和楚楚可憐,葉林琬異常不甘心的咬緊下唇,聲音小的幾乎听不見,「為什麼還要和梁先生糾纏不清呢?」
話音未落盡,卻听見梁弈城涼涼的淺笑出聲。
入目所及,梁弈城身形慵懶,黑色襯衣自領口處往下解開了兩個扣子,精致如玉般的鎖|骨在明滅不定的陽光下、泛著迷離璀璨的薄暈,鎖|骨下方,那朵妖嬈詭譎的緋色桃花若隱若現,更是平添幾分詭異和神秘。
岑薄的唇角以極其優雅的弧度挑了挑,梁弈城緩緩側過臉去,妖異上挑的眼角滑過一抹銳利的精光,幽冷的眸中、玩味兒之意更甚,「葉二小姐,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里指責小東西嗎?」
梁弈城話外之意,葉林琬轉念一尋思、便已明了。當即,面色一白,卻強撐著鎮定道︰「梁先生,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恕林琬天生愚昧,听不懂您的深意!」
「听不懂麼?」眉簾微斂,梁弈城又是嘲諷的哼笑了一聲,端的是雲淡風輕、氣質如畫,轉身,看向夏子洛,「小東西,你這個自詡智商高達180的天才少女也听不懂嗎?」
夏子洛表情僵了僵,額上三根黑線滑下,「……-_-|||」
為什麼「智商高達180的天才少女」這句話從弈城哥哥的嘴里說出來,會如此的具有喜劇感。往事不堪回首,蘇家小野獸仰頭望天、長嘆一聲。
十年前,夏子洛不過十歲零兩個月,按照蘇家管理、要和蘇子灝一起測試智商。
于是,一百道國際iq測試題目之後,老教|授滿臉囧然又很是痛心疾首的告訴蘇家老爺子道︰「蘇老爺子,令孫女的情況有些復雜,明明該是稍稍有些弱智的,可是,卻又不像是弱智!」
話落,老教|授很為難的搖了搖頭。
躲在牆角里的蘇家小野獸忽然揮舞著小爪子、齜牙咧嘴的沖出來,嚎道︰「全是特麼的放屁,老子是智商高達180的天才少女,你丫才弱智呢!」
老教|授滿面凌亂,好半晌之後,唇角抽搐著道︰「果、果然……令孫女果然不是弱智,而是一個天才少女啊!」
蘇家小野獸魂游太虛之際,耳邊猛地響起一陣桌椅落地的「稀里嘩啦」聲,恍然回神兒,就見梁弈城和雲澈已經動起了手。一黑一白兩抹身影,同樣的欣長、同樣的清冷,強烈的顏色對比,渲染兩抹不同的氣質和氣場。亦正亦邪,亦妖嬈亦神秘。
夏子洛從未有見過溫潤如畫的雲澈打架,所以,當時難免有些擔心雲澈不是從小就是從槍林彈雨里走過來的梁弈城的對手。
心里一驚,夏子洛隔空喊了一聲,「弈城哥哥,不要傷了天使!」
聞聲,梁弈城正要劈出去的手陡然收了回來,強大的反噬力、擊的梁弈城身形不穩猛地往後一顫,就是趁這個空隙里,雲澈忽然橫掃一腿,直逼梁弈城的喉嚨。
下一秒,卻是雲澈重重的撞到了桌角上。
夏子洛緩緩收回腿來,不敢去看雲澈絕望至極的眼神兒,沉默了好半晌,終于還是苦澀的開了口,「天使,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這次和葉林琬去新西蘭,是去訂婚了吧。我向來不喜歡看那些八卦緋聞,可是,就是那麼巧,那天整個陌城都在大肆的報道雲林梁家結親的事情。」
話落及此,夏子洛頓了頓。
待唇邊苦笑的弧度上揚半分之後,仍是用那副低啞苦澀的聲音繼續道︰「佛祖說,人生大概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恚、求不得、五陰熾盛……雲澈學長,很開心、我曾經踏入過你的世界,你也曾經進入過我的世界。很文藝?*靡瘓浠埃??頤橇餃酥站恐皇橇教蹕嘟幌擼?睪現?蟆 突嶠д薪з丁H鞜耍?愫蠡崳奩詘桑包br />
「曾經」兩字,堪堪的叫人心神俱遂,肝膽俱顫。
雲澈心神劇烈的恍惚了一下,蒼白的臉色幾近透明無色,強撐著那漫天鋪地襲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湮滅的攝心蝕骨之痛,他撐著身|子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一步一踉蹌的沖夏子洛走過去。
「小東西……」聲線喑啞低沉、滿是決絕和疲憊的姿態,雲澈沖夏子洛淒慘慘的一笑,而後他想伸手去抓住夏子洛的手腕,卻被夏子洛猶疑著躲了過去。
看著空撈撈的手心,雲澈終是無力的苦笑出聲,「小東西,你真的喜歡過我嗎?哪怕一分一毫?」
向來優雅從容、高高在上宛若九天之上神祗的雲澈,竟然露出了如此卑微、卑微到了塵土中的低姿態。
夏子洛咬緊下唇不敢出聲,她怕啊,她怕。她怕自己一開口、嗓音就會顫抖到泣不成聲。
一念執著、一念亦成魔。
既然不可能的事情,就決計不能再給雲澈留下什麼無妄的執念。憑著她對雲澈的了解、她自是知道,干淨清冷如雲澈一般光明磊落的男孩子,是絕對不會做出「始亂終棄」這種事情的。
去新西蘭和葉林琬訂婚,大概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不恨他,只是隱隱有些苦澀。許是因為自己的東西被搶了,所以,才心有憤憤不甘吧,夏子洛如是安慰自己。
心思百轉間,垂在兩腿邊的手倏爾捏緊,夏子洛決絕的抬起臉來、又決絕的看著雲澈,一字一頓,「也、許,我、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你、的!」
雲澈的身形又是一踉蹌,唇邊苦澀的笑弧終至已經不能用淒慘來形容,「小東西,真的要這樣殘忍的對我嗎?」
「我殘忍嗎?」無意識的月兌口而出、唇語喃喃,忽而,夏子洛抿唇、意味不明的涼笑出聲。
「我殘忍,那你雲澈背著我和葉林琬去新西蘭訂了婚又不殘忍嗎?在你眼里,你又把我夏子洛當成了什麼?」岑薄入骨,已然噙了濃郁的決然和冷戾,吼完,便淚流滿面——
ps︰推薦俺滴古文《毒女天下,妖孽請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