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見面以鐘清河的入院告終,那麼這一次卻是徹徹底底躲不開去了。
更何況,這次有了一個石破天驚的原因,顧耀和林筱書的離婚。顧梓城將電話放下,面色有些沉,他看著旁邊屏息等待的鐘清河,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那樣肅然,伸手輕輕捋過小女人的發梢︰「他們要離婚。」
鐘清河怔住。
老實說,對待林筱書這樣的女子,她談不上什麼好感或是惡感,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軌跡的權利,她只能說自己並不支持這種破壞他人婚姻家庭的行為,卻是沒辦法控制他人的想法。
「那麼……你需要回去。」鐘清河說道。
顧梓城頷首︰「沒錯,」他想了想便說了下去︰「我的父親希望我可以做他的辯護律師,事實上,我希望你和我一起。」
既然已經明晰以後就是一輩子的家人,那麼……希望任何時候,你可以和我站在一起。
這是顧梓城的想法,簡單而執著。
鐘清河听完便微微笑了,她伸手極為輕柔地捋過了顧梓城的發梢,然後輕輕擦在他微涼的臉頰︰「好,」迎上顧梓城微微深邃的目光,她淺淺笑了,笑意溫和而好看︰「我自然要和你一起。」
就算心底對林筱書還是有那麼一點戒備和恐懼,卻還是要和你一起去面對。
這是身為你的愛人,要做到的最最基本的一切。
他們到達顧宅的時候,天色已是昏昏。
顧梓城將車子停好,里頭呃管家便滿面愁容地迎了出來,見了鐘清河就是一怔︰「這位是……」
「鐘清河鐘小姐,」顧梓城面色平靜道︰「我的未婚妻。」
這一下顧宅管家徹徹底底怔住了,他看了一眼鐘清河,復又將目光移了開去,有些踟躕地開口道︰「恭喜少爺。」
「謝謝,」顧梓城涼涼道,一邊將鐘清河手里的東西接了過來︰「父親母親都在里面?」
「是。」管家頷首道,一邊將人往里面引,一邊低聲道︰「少爺,這次不知道可還能調和?」
顧梓城沒有說話。
直到他們盡數到了那書房里頭,方才發覺兩人之間氣氛的沉凝。
顧耀臉色陰沉,風雨欲來。
而旁邊的林筱書則是望著窗外,一句話都沒有說。
顧梓城到了屋里,林筱書便點了點頭看向顧耀︰「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顧耀回過頭來,看到顧梓城和鐘清河並肩走了進來,臉上微微一僵,看了一會方才開口︰「想必你就是鐘小姐。」
鐘清河頷首︰「是的,很高興見到您,顧先生。」
顧耀簡單地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好看︰「雖然很抱歉提出這樣的請求,可是很抱歉接下來的事情是顧家的家事,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還請鐘小姐回避一下?」
這一次鐘清河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听顧梓城說話了,他的神情微微帶笑,語氣卻是絲毫不客氣的︰「父親,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同樣也是本案的代理律師,如果說你不希望清河在場的話,那麼我也是愛莫能助。」
顧耀盯著這個早年就離家自立門戶的兒子良久,這才淡淡偏過頭去︰「那麼,這是我擬好的財產協議,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希望直接介入訴訟離婚環節。」
顧梓城沒動,倒是鐘清河上前將那份協議拿了過來,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旁邊的林筱書,林筱書表情有些僵,似乎是哭過了。
此時她的目光死死定在那份協議上,竟是三步並作兩步沖過來,將那份協議徑自撕掉了。
她的動作太快,以至于幾乎沒人攔得住她,只是能感覺到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刻骨的恨意。
「如果說你要用這一紙協議讓我離開顧家,那麼我們就法庭上見。」林筱書聲音冰涼,,她看著顧耀,一字一字道︰「我在家里十年,從來沒做過任何一點對不起顧家的地方,你現在給我這樣一致協議,你覺得公平麼?」
她字字泣血,換來的卻是顧耀的漠然以對︰「法庭見。」
林筱書狠狠咬著牙,看了顧耀良久,這才一轉身沖了出去。
門被她狠狠甩上,帶出一陣風聲。
顧梓城看了她的背影一會,這才走到桌前坐下,面色平靜道︰「我需要了解一下原因。」
顧耀抬起頭來,面色似乎是帶著些許譏嘲︰「你的意思是,以代理人的身份問這些問題?」
顧梓城蹙起眉頭︰「如果說你希望我做你的代理人,那麼了解基本情況是我的職責所在。」
這一回顧耀徹徹底底沒了氣力,他整個人往後倒了倒,面上有些疲態︰「她出去找了個男人,調走了顧家百分之十的股份。」
「股份轉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顧梓城質疑。
「沒錯,」顧耀挑了挑眉心,看不出是嘲諷還是其他︰「如果說我沒有給她那麼大的權限,這的確不容易。」
「那個人是誰?」顧梓城最後問道。
顧耀抬起頭來,眼底有些奇異的神情︰「是陸彥。」
陸彥,是本市顧家最大的競爭對手,此番從林筱書手里頭拿走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幾乎等同于給了顧家致命一擊。
顧梓城沉默頷首︰「我明白了。」
「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請您簽署這份委托協議。」顧梓城將一張紙推過去,面色沉靜。
顧耀手上微微一動,卻是沒說什麼,半晌,他方才笑了笑,笑容里面有一點奇異的意味,似是死寂︰「你還沒有告訴過我,這個姑娘是怎麼回事?」
顧梓城順著顧耀的目光看過去,正正落定在鐘清河指間的戒指上。
那枚鑽戒迎著光芒,耀眼而好看。
顧梓城言簡意賅︰「就在今天,我向清河求婚了,婚禮的時間還沒有確定,等確定了我們會告訴父親。」
顧耀的神情動了動,最後定格在無奈上,他搖了搖頭,呼出一口氣來︰「恭喜你們。」
終究還是老了,老到連爭論都做不到的程度。
他們在一起的樣子美好而登對,就好像曾經自己和顧梓城的生母一般。
只是顧梓城卻是要強于自己的,所以像是自己這樣的悲劇,一定不會在他的兒子身上重演。
太多的時候,不過是作繭自縛罷了。
從最開始走錯了一步,就注定了最後的結局。
顧耀沉默地笑了,真心實意地重復了一遍︰「你們一定能幸福。」
鐘清河和顧梓城對視,眼底有難以言喻的溫和笑意,顧梓城的手心覆在鐘清河手背上,溫度正好。
「多謝伯父。」鐘清河微笑應道。
沒有人的婚姻不希望得到雙方父母的祝福,而現下,心願已了。
「委托,」顧耀將委托書龍飛鳳舞地簽好名字,這才緩緩推過去︰「就拜托你們了。」
天光正暖,歲月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