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哈哈笑著起身將三人一一攙扶起身,不由細細端詳。馮師爺老來喪子,依舊是臉布愁雲。孟歌一臉是笑,依然是憨直可掬。區大錘本就魁偉,再加上膚色炯黑,更顯得彪悍有力。
大奎唏噓道︰「若是你們早些來蘭州找我,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前鋒軍數萬人,竟是連個貼己的人都沒有。」
楊小虎聞言不僅嘀咕道︰「義父說話好沒道理,我就不是心月復之人了?」眾人听到這句話不僅哈哈大笑。
馮師爺強作笑臉道︰「夫人說,怕張大人在外形單影只,故此叫我們來蘭州尋你。早些時候有聖逾,我們想來也來不了。」
大奎輕輕一咳,打著哈哈道︰「此地不是說話的所在,來來來,到大廳喝茶。」
兩名侍衛走過來一左一右攙扶著大奎向回走,孟歌見了不禁大驚︰「大人這是怎麼了?」
楊小虎在一旁連忙以指豎唇,孟歌這才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眾人進了前廳,分賓主落座。侍衛上了茶,大奎這才說起了自己的事情。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大奎也不隱瞞,事無巨細一一陳述。听到驚險處,眾人不禁動容。
孟歌及區大錘都曾是軍旅出身,故此反應還不大。馮師爺卻是個文人,每每听到關鍵處都失聲驚嘆,直到大奎將自己的遭遇講完,馮師爺才道︰「本以為我喪子之痛已是人世間莫大的悲哀,想不到張大人背井離鄉出生入死,竟是這般的凶險。」
大奎笑了笑道︰「馮師爺說哪里話,男兒自當赴國難。為了百姓民生死有何懼?」說著伸手去端茶,品了一口發覺味道不對,揭開茶盞的蓋頂,卻發現杯子里是紅棗茶。
楊小虎站在一邊笑道︰「郎中說義父正當用藥之時,不能喝茶。故此早備下了紅棗茶。」
大奎不禁笑道︰「那你還說要趕廟會去買紅棗?」
楊小虎撓撓頭道︰「多日不曾出去,孩兒只想外出走走見見世面。」
大奎笑了笑,便向孟歌三人問起了路上的事,賓主自然又是一番長談。
正當眾人相談甚歡之際,門外奔進一名兵士,兵士進了大廳便向大奎屈膝下拜,隨後稟道︰「張大人,張溫將軍讓小的來通知大人,擴廓帖木兒親率大軍二十萬來取蘭州,眼下已近黃河北岸不足五十里。」
廳中眾人聞言不禁相顧失色,大奎深思片刻這才道︰「請張溫將軍來此議事。」
兵士領命起身出了大廳,大奎眼望馮師爺、孟歌與區大錘笑道︰「此番三位前來蘭州,實在是不湊巧。如今元軍未到,還望三位及早出城,快馬向應天告急。」
孟歌呼的一聲站起身來,粗豪道︰「你我兄弟一場,自當同生共死。」
區大錘呵呵笑著道︰「我與孟歌是區不離孟,他留下我也不會走。」
最後馮師爺站起身來道︰「我馮矢忠如今無牽無掛孑然一身,走到哪里都是一樣的。」
大奎點了點頭,這才道︰「既然如此,就讓我等死守蘭州,城在人在。」
「死守蘭州,城在人在。」三人同時抱拳唱諾。
楊小虎在大奎身後卻是道︰「義父如今身子如此虛弱,卻如何能上陣殺敵?」
听到這句話,大奎不僅嘆息一聲慢慢的坐了回去。
孟歌哈哈笑道︰「有我與區兄在,自然保的大人周全。」
楊小虎卻似沒听到,站在那里扳手指頭。大奎見狀不僅問道︰「你在做什麼?」
楊小虎呵呵笑道︰「歐陽前輩說,義父只需服藥半月就可飲用虎骨酒,算算日子還差三天。三天後飲了虎骨酒就會恢復元氣,按說這城中有兩萬兵馬,支撐到援軍到來是不在話下的。」
大奎听到楊小虎如此說,心中的石頭方才落了地。一個月後自己就可恢復如初,這自然是好事。
眾人正在談話之際,門外來報︰「張溫將軍到。」
大奎忙起身相迎,只見張溫帶了軍中幾位將軍一道進了大廳,眾人相互見禮,這才分賓主落座。
張溫首先開言道︰「我大明軍大隊人馬剛剛班師回朝,擴廓便收到消息帶兵前來取我蘭州。元軍二十萬,我軍留在蘭州的人馬不過兩萬,就算征調百姓協助守城,也絕難撐過兩個月。不知眾位有何看法?」
大奎看到隨張溫同來的還有兩個熟人,這兩人正是候吉侯勇兩兄弟。大奎不僅笑問︰「兩位候將軍也在啊?」
張溫解釋道︰「元帥怕蘭州城勢單力孤,故此由孫遷將軍舉薦,將候吉侯勇二位將軍留在了蘭州。」
大奎點點頭,繞過此話道︰「此次擴廓帖木兒重兵來犯,我等需盡早聯絡左近兵衛進城同防。眼下有平涼衛,會寧衛,靜寧衛三處兵馬可調動。每個衛所五千人馬,若是能匯聚蘭州,當可抵擋一時。」
張溫點頭道︰「張大人所言與末將心意相通,末將已派出信使傳諭三衛,料想近日援軍便會到來。」頓了頓,張溫又道︰「城中糧草足夠支持一年之用,若是三衛兵馬入城,當可堅守數月。末將已向元帥大軍求援,料想不用半月便可收到消息。」
大奎滿意的點點頭道︰「如此最好,張溫將軍事無巨細,皆能想到頭里。元帥果然沒看錯人。」
張溫謙遜道︰「大人謬贊了。」
大奎沉思片刻才道︰「眼下黃河結冰,卻省卻了元軍渡河的麻煩,此事當如何應對?」
張溫道︰「河水結冰,元軍便可暢行無阻。如此說來,我們一定要快,事事搶先才好。」
在場眾人也都紛紛點頭稱是,張溫續道︰「末將此來就是向大人稟明此事,既然眾人沒有異議,事情就這麼定下了。」說完張溫帶著眾將告辭,大奎命楊小虎送客。
等到張溫離去,大奎打了個哈欠,卻是顯出疲憊之色。如今大奎體虛,不能久坐。這只是半天的功夫便累了。
馮師爺卻在此刻開了口︰「張大人,屬下總覺得這件事沒有如此簡單。」
大奎忙問緣由,馮師爺這才道︰「兵者詭道,我等需小心提防奸細。」頓了頓馮師爺才續道︰「擴廓帖木兒大軍來犯,不可能不早作準備。明軍剛剛撤離,擴廓帖木兒便收到了消息,看來此事尚需斟酌。」
大奎略一思量,這才笑道︰「如此說來,這看守四門的重責便落在我等頭上了。」
孟歌與區大錘起身拱手道︰「但憑大人吩咐。」
大奎又打了個哈欠,這才道︰「此時不急,本大人先去睡會。」廳中三人听到大奎如此說不禁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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