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變異 24.派出所與軍營

作者 ︰ 劉小喵

我被押在車上,兩名軍人危坐兩側,目不斜視,他們手里有槍,我不敢輕舉妄動,十多分鐘之後,那輛車在市南區派出所大院內停下。

這個地方我來過,不過那個時候是來辦身份證。

下車的片刻,我覺得整個派出所似乎都變了樣子,正門大廳的兩側站著武警,像是有領導來視察似的。

一個好端端的派出所,這一刻成了軍委大院了。

我十分無奈的環視四周,接著,又被押進了派出所大廳,那大廳的一樓似乎沒什麼變化、民警依舊正常工作接受雞毛蒜皮的報案,戶籍警依然在辦理業務,不亦樂乎。

但很快,我就被領上了側面的一個小樓梯,押著我的一名士兵打開了樓梯盡頭的鐵欄門。

二樓。

這里的莊嚴肅穆之感,頓時讓我喘不過氣來。

並不寬闊的走廊上,每隔幾步就站著一名荷槍實彈的士兵,走廊的一側牆面上,掛著一塊大概是新做的牌子,簡單的幾個字,卻透著沉甸甸的感覺。

——z市戰備應急指揮中心。

這是臨時掛上去的牌子,卻有著非同尋常的分量。

我被推搡著進了走廊一側的一個房間,房間里,兩名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正在喝茶攀談,還有一名穿著警服的年輕警察站在一旁,時不時的說上幾句什麼。

當看見我被押進去的時候,他們三個都露出了一絲錯愕的神情。

一位年紀稍長的軍官伸手輕輕指了指我的方向,說︰「怎麼回事?」

「從翠屏東路禁區跑出來的,渾身都是血,還受了傷。」身旁的士兵干脆利落的說。

那名軍官只是沉吟了一會兒,就開口說︰「確定沒有感染體征的話就先治傷吧,保護好每一個市民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是!」士兵敬禮之後,又在我肩膀上推了一下,準備把我押出去。

沒走幾步,身後的軍官卻又叫住我們,說,「哎!對人家客氣點兒,他不是犯人。」

「嗯……是!」那士兵再次敬禮。

雖然不知道這軍官是誰,但這一刻,我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好感來。

兩個士兵放開對我的束縛,和我並肩往樓下走,可以看出他們依然對我十分戒備,但是卻不敢像剛才那樣粗暴了。

我稍稍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我的想法很簡單,借著軍方醫院的資源先看了病再說,看完之後再趁機逃走,畢竟現在是戰時,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來找我,這個臨時總部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端掉。

然而,就在我們再次回到一樓的片刻,一個身影讓我改變了所有的盤算和計劃。

我看見一名警察站在大廳左側的辦公桌旁邊,淡定的喝著茶,雙眼如獵鷹般掃視四周。

是他!就是這個人。

那天在我的家門口「取血」的家伙,也是在醫院和我發生沖突的家伙,就是這個人!

我想到了竊听器,想到了在醫院太平間的惡戰,想到了警察的那把六四式,更想到了我家那兩具警察的尸體——無論這個人是善是惡,我想,只要是我和他打了照面,我就是死路一條。

當他的眼光即將接觸我的剎那,我立刻偏過臉去,這個細微的動作並沒有引起我身旁兩名士兵的在意,但我卻成功躲過了這致命的一瞥。

軍方的所謂「醫院」設在派出所大院後頭,那里原本就是一個衛生站,之前我也注意到過這里,只是現在這個地方已經變了樣子,比以前干淨整潔了許多。

這算是戰時醫院吧?

不過這戰時醫院並沒有電影電視劇里那麼血腥,這里沒有重傷員,只有閑在一邊聊天的醫護人員和幾名生病吊針的市民和士兵。

我一開始有點奇怪,但很快就想清楚了是怎麼回事。

這場戰斗不存在什麼受傷,只有生死,一旦被打倒了,就立刻會變成一具尸體,根本沒必要救治。

因為這回大家面對的不是人類,而是從未見過的怪物。

這麼想來,墨歌其實還是算幸運的了。

我的身上其實都是小傷,我幾乎沒有和那些感染者有過觸踫,多半是在奔逃和躲閃的時候弄上的擦傷,只是我背後那大片的鮮血太過觸目驚心,但這鮮血不是我的,而是墨歌的……

墨歌,她現在怎麼樣了呢?

我嘆了口氣——呵呵,真夠傻的啊楚庭生,你現在自己都朝不保夕,還想著個女人。

曾經你那麼掛心你的女神林菀,她可是比你活得精彩多了啊!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那些醫生已經跟我做好了簡單的包扎處理,一名大大咧咧的男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伙子身體還不錯,沒什麼事。」

「那他背後的血是怎麼回事?」旁邊一直守著我的一名士兵狐疑地說。

「那不是他的血。」那醫生說著干咳了一聲,神情有些怪異,接著偏頭向一邊,說,「從染血的情況上看是他背過什麼人吧?流那麼多血不救治的話……」

這醫生看似大大咧咧,說話卻似乎總是飽含城府,每一句話都帶著不確定,每一句話都帶著各種可能性,但實際上,讓他這麼說下去,就相當于把我往深淵里帶,他話還沒說完,我趕緊開口,說︰「我朋友,受傷了,已經被人救走了,我們誤入了你們那個所謂的禁區,她被怪物打傷了。」

「遇上了感染者嗎?」士兵問我。

我點了點頭。

點頭之後我就有些後悔了,遇上感染者哪里還有活命的可能?

一瞬間,大概我的神秘和嫌疑在這個士兵的心里已經到了最大化的程度。

「遇上了感染者還能活下來,那可不是一般人,你們軍隊不如招他入伍算了。」那醫生干笑一聲。

又是一句致命的言語,這醫生大概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我。

「這件事你最好交代清楚。」那士兵瞪了我一眼,眼神中飽含威懾。

我斜眼撇著那名醫生,他卻把手一攤,往旁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說錯話咯說錯話咯,我什麼都沒說卻破了案咯!」

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這家伙,但這個時候,卻不敢公然動怒。

沉默片刻,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的說︰「我真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我的朋友身手還可以,我們在逃跑的時候,遇上了感染者,她肩膀被挑傷了,但我背著她跑了出來,禁區里的軍人們,一直在掩護我們。」

「哦……你們遇上了軍隊。」那士兵思考了一會兒,說,「那就好解釋了。」

我趕緊點頭,說︰「嗯,他們,他們掩護我們出來。」

「你的朋友呢?」

「被救走了。」我說,「有一個……叫什麼反抗組織的,救走了……」我試探著說,我不知道在他們眼里反抗組織是怎樣的存在。

那士兵皺了皺眉,說︰「又是他們……算了……你如果沒什麼不適的話,這些事情,還是去向首長交代吧,雖然你是普通市民,但畢竟是事件的相關人員,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

我點了點頭。

「那你,還有什麼要求?」那士兵倒是細心。

我說︰「我想上個廁所。」

來之前,我瞥見衛生站的外頭有一個很大的廁所,一般這種廁所都有側窗,這種窗戶應該夠一個人爬出去了,我在想,這幾名士兵是不是已經對我防備松懈了,如果是的話,這應該是我唯一逃命的機會,一旦再回了派出所大廳內,我就隨時要和「那名警察」打照面,我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士兵似乎還是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選擇了妥協。

我如願以償的進了那個廁所,但要命的是,那兩名士兵也跟了進來,就站在隔間外的走廊上,我走進最後一個隔間里頭,沒心思蹲下,站在那里盤算著該怎麼辦。

這里似乎根本就是一個死角,出去肯定被發現,士兵手里有槍,我稍有異動必定無論可逃,就算這個時候我身負什麼神奇的力量,也絕對不是子彈的對手。

禍不單行。

不知不覺,我身體竟又被燥熱和疼痛所侵襲。

我伸手扶住隔間的門板,不敢叫出聲來,這一回的感覺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烈,我真不知道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作。

我齜著牙,不敢出去,也不敢做聲。

外頭的人顯然等煩了,有人過來「咚咚咚」敲了幾下門,說︰「干嘛呢?還沒好?」

我咬著牙,做出略帶尷尬的語氣來,說︰「我……肚子不舒服啊……哈……哈哈……」這幾聲干笑的時候,我想我整個臉都已經扭曲了。

「那你快一點。」外頭的人簡短有力的說。

我「嗯」了一聲,不由得胸口一陣溫熱,居然「哇」地一聲吐了出來,本來胃里就沒什麼東西,吐出來的都是苦澀的黃疸水,我只覺得一股股腥臭,難以忍受,著實難以忍受,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血肉模糊的迷霧街道上。

「喂,你干什麼?!什麼情況!」外面緊張起來。

我趕緊說︰「沒事!沒事啊……我,我胃不舒服……」

「你確定你沒事嗎?」對方又說。

我干咳一聲,說︰「嗯,確定的,確定……」

其實我確定自己絕對有事。

暈眩和陣痛在頭頂盤旋,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不停的敲擊我的天靈蓋,渾身的燥熱越發明顯,一下子,這小小的隔間似是已經成了巨大的蒸籠。

可惡,為什麼會這樣!

我握拳,指甲已經陷到了肉里頭。

心跳也開始加速,越來越不能負荷。

流血了,我的鼻子又一次開始流血,鮮血滴在便池里,被清水散開,變成桃紅色。

「呃……」我低低的吼叫。

每一次「病發」,我都在生死的邊緣行走。

怎麼會這樣。

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忽然,一陣急促的鈴響若炸雷般在我耳邊響起。

「怎麼回事!」我听見外面的士兵大聲說。

「總部的警鈴!」另一名士兵說。

「不行,我們得趕緊過去。」

「可這個人?」

他們陷入了糾結之中,我雖然痛苦,但一切都听在耳中。

我覺得自己有機會了,我趕緊狠狠一擦臉上的鮮血,打開隔間的門,故作驚惶得說︰「怎麼了?」

「沒什麼事,」士兵還在故作鎮定,其中一人開口說,「你怎麼樣,身體。」

我說︰「我就是胃不好,還有點上火……也可能受了驚嚇……」我說著自己的「病情」,他們有些不耐煩,其中一人又說︰「我們現在有公務要處理,你……」

「讓他去休息室待一會兒吧,不要離開醫院,」另一人大概是萬般無奈,想到了一個下下策,接著又轉向我,說,「能配合嗎?這也是為你的安全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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