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一只鬼?我說她不是已經死了嗎?若再死一次,豈不是灰飛煙滅了?鐵面女鬼卻冷冷地問︰「你要不要去找你的朋友了?想不想離開這兒?」我說當然要找,而且必須得離開。鐵面女鬼說︰「那不就得了?跟我來。」說著便朝前走去。
我想,若一切真如鐵面女鬼所說,我要在這兒找到郁靈兒,恐怕得大費周章,不如先跟著這鐵面女鬼,到時再見機行事。于是,大步跟了上去。
鐵面女鬼帶著我在山莊里轉悠,轉了半天也沒發現郁靈兒的影子,我正想問她,前面突然傳來了一絲聲音,我循著聲音走了過去,發現這兒是一間書房,聲音正是從書房里傳出來的。
我輕輕推開書房,發現書房里有三個人——不,應該是三只鬼,那名丫鬟,還有那名與丫鬟在廚房偷情的公子,另一個也是一名女子,依其身形看來,想必是鐵面女鬼,只是她這時並沒有戴面具,不過臉蛋也非常地嬌艷,也不失為一位美人。而這時,他們三人正在爭吵著什麼。鐵面女鬼與丫鬟更得吵得不可開支,臉紅脖子粗,而那丫鬟翹著肚子,想必已懷孕在身。
鐵面女鬼突然朝丫鬟推了過去,丫鬟重重地摔在書架上,身子一倒坐了下去,伴隨著一聲慘叫,一灘血從她腿間流了出來……
我正驚異,突然感覺背後冷冷地,像是有一股陰風在襲擊我的後背,我忙回過身,卻見鐵面女鬼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了我的身後,正直勾勾卻瞪著我,我嚇了一跳,不由地後退兩步,支支吾吾地問︰「你……你干什麼?」
鐵面女鬼冷冷地說︰「怎麼還不走?」我趕緊說︰「走,走。」鐵面女鬼轉身走了出去,望著她那模糊而妖嬈的背影,我想,她是不是對我隱瞞了什麼事情?她跟那名丫鬟之間恐怕沒那麼簡單,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
又走了一陣,我漸漸感覺不對勁了,鐵面女鬼好像一直在帶著我轉圈圈,轉得我頭暈目眩地,這丫的,不會在調戲我吧?而且,她一直在前面走——與其說她走,不如說她在飄,她的腳一直沒有著地,也沒有邁開步子,她腳下像是有輛無形的車在載著她移動,確實夠夸張詭異。
我想,這樣轉下去,我遲早會被她轉暈,看來跟著她是找不到郁靈兒了,靠鬼不如靠自己,因此在一個轉彎處,我並沒有跟上她,而是悄悄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走了幾步,卻發現,我已回到了大廳,正驚詫,突然看見前面站著一個人,我一陣驚喜,那不是郁靈兒嗎?只是她現在背對著我,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地。我輕輕地叫了一聲︰「郁靈兒?」她沒有回應我。我感覺到不對勁,輕輕地走了過去,在她背後又叫了一聲,她這才慢慢地轉過身來,
我真擔心會看到一張鬼臉,不過,幸好,是郁靈兒。我如釋重負,忍不住一把抱住她說︰「你去哪兒了!嚇死我了。」
郁靈兒沒有動,我放開她,她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我怔怔地問︰「你怎麼了?」郁靈兒望著我問︰「你去哪兒了?」我將剛才的事如實跟她說了,而且將鐵面女鬼跟我所說的事也原原本本跟郁靈兒說了一遍,郁靈兒冷冷地問︰「你相信了她的話?」
我說她的話我只信一半,總感覺她還有什麼事隱瞞著我。
「但是——」我說︰「我想只要我們只要抓住另外那只女鬼,叫她告訴我們離開這兒的方法,應該可以離開這兒了。」
郁靈兒沒有做聲,不置可否。
我突然感覺不對勁,便盯著郁靈兒問︰「你不是被那只女鬼抓走了麼?怎麼會在這兒?」
郁靈兒說︰「我當時感覺眼前黑了一下,當我睜開眼楮時,就發現我在這兒了——我好冷,你能抱我一下嗎?」
我剛才抱她的時候,她身上的確很冷。剛才是情不自禁,是相逢之後的喜悅所致,可現在,情緒穩定下來了,再去抱,那意義就迥然不同了,畢竟男女有別啊,而且我們也只是普通朋友。
不過,特別的環境特別處理,現在我們在鬼宅,郁靈兒感覺冷,我給她溫暖,這是理所當然。因此,我遲疑了一下,便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子果然很冷很冷,而且,還從她身上透來一股寒氣,我像是抱著一塊冰一樣。
「你能吻吻我嗎?」郁靈兒突然說。
我怔了一下,朝她望去,她正睜著眼楮望著我,一臉地期盼。我感覺很奇怪,按郁靈兒的性格,她不會主動叫我抱她,更不會叫我吻她,難道——我大吃一驚,但依然不動聲色地說︰「你先閉上眼楮。」
她果然閉上了眼楮。我伸手在她鼻前探了探,無呼吸,我趕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她的手很冰,也很軟,我慢慢地用力,她突然睜開眼楮驚叫了一聲,驚恐地望著我問︰「你干什麼?」
我說︰「你別騙我了,你不是胡靈兒,你是那只鬼吧。」
她大驚失色,想甩開我的手,可是我已將她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臉漸漸變了,一會兒,變成了那名丫鬟的模樣。好你個丫頭,果然是你,老子差點著了你的道!
我緊捏住她的手瞪著她問︰「郁靈兒呢?我朋友呢?你把她藏到哪兒了?」
丫鬟女鬼疼得直咧嘴,哭似地說︰「你先放開我的手。」我說,先告訴我我朋友在哪兒!丫鬟女鬼說︰「你想知道她在哪兒,如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問什麼條件,她說︰「殺了戴面具的那個女人!」
是鐵面女鬼?
我不由感到非常好笑,這兩只鬼怎麼了?都想我將對方殺掉。我說你為什麼不自己動手殺她?這樣不更加解恨麼?丫鬟女鬼說︰「我殺不了她。而且我若殺了她,我自己也會受到懲罰。」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說︰「你們為人時,已經結下了仇恨,現在你們都已死了,已經化為了鬼,何必再為前世糾結?為什麼不放下仇恨,安心地去投胎重新做人呢?」
丫鬟女鬼突然哭了,梨花帶雨地,眼淚縱橫。我今天才發現,這鬼的眼淚跟人的眼淚也差不多,不過好像更透明,晶瑩剔透地。開始那只女鬼嬰哭時,我怎麼就沒發現她的眼淚這麼閃亮呢?
看著她這樣哭,我的心瞬間軟了,便慢慢松開了她的手,她忙不迭伸手去擦眼淚,我說︰「你別哭了,還是告訴我你的朋友在哪兒,我們還得離開這兒回去的。」
丫鬟女鬼止住了哭,擦干眼淚說︰「我可以讓你們離開,不過,你們必須幫我將她給殺了。」
我非常為難,據我所知,如果殺掉那只鬼,就等于消滅了她的魂魄,她以後恐怕永遠投不了胎,徹徹底底地消失了。我問︰「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倆寧願不去投胎而結冤至今?而且,你們的仇恨,好像是你有錯在先……」
丫鬟女鬼立即生氣地叫道︰「事情並不是她對你說的那樣!」接著,她又說出了事情的另一個版本。
「我跟我家少爺一見鐘情,兩情相悅,可是,因為我的身份卑微,少爺家極烈反對,我們為了能在一起,只好私奔。不料遇到山賊,我們被捉。少爺被贖回,而我被留在山寨。我已有少爺骨血,于是依靠山賊堅強活下去,最後趁他們出去搶劫時逃了回來。不想回到山莊時卻看到少爺娶了另外一個女人。」
那另外一個女人,想必就是那鐵面女鬼了。
丫鬟女鬼又接著說︰「因為我已有了少爺的骨肉,所以少爺的家人只得將我留下來。男人三妻四妾,我也認了,可是,因為那個女人年輕漂亮,少爺以她為正室,納我為妾。不過,這我也認了,我深愛著少爺,只要能跟少爺在一起就好了。而那個女人一直沒有懷上孩子,她知道我有了孩子,對我極為忌妒不滿,我們在一次爭吵中,她推了我一把,我的孩子流產了。
「我大病了一場。大病後,我氣色一天不如一天,那個女人趁機污蔑我,說我和山賊不清不楚,孩子也是野種,我便被攆出了山莊。我懷恨在心,聯合山賊血洗山莊,毀了那個女人的容。而令我沒想到的是,山賊從那個女人的嘴中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少爺的後,又知道我對少爺一往情深,惱羞成怒,對山莊進行了大屠殺。于是,這里就成了鬼宅。」
說到這兒,丫鬟女鬼停了下來,她轉過身來望著我,一臉地淒涼與悲憤,她問︰「你覺得,那個女人該死嗎?」
我說,你倆好像都該死。
「你說什麼!」丫鬟女鬼驟然朝我欺了上來,對我怒目而視。我說︰「當然,更該死的是那個少爺,他喜歡你,就不應該再娶別的女人。你倆沒有必要為了這種男人要生要死地。」
丫鬟女鬼的臉驟然變得非常難看,緊緊瞪著我問︰「你以為你就是個好男人了?」我說,我如果愛上一個女人,就會一心一意地去愛她,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更不會去娶別的女人。
「是嗎?」丫鬟女鬼冷冷地說︰「既然這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若你真心如此,我就讓你們離開,不然,你們就永永遠遠地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