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最大的夜市在八點之後繁華得不可思議,尤其是美食街,熱熱鬧鬧的,人潮洶涌,到處只能看到人頭。道路兩旁擺著各式各樣的大排檔,大閘蟹、烤雞、烤魷魚、棉花糖、梅花雪糕……來自全國各地的美食應有盡有,可以說是吃貨的天堂。吃貨們排成了長龍,把小道堵得密不透風。
葉寶被人流擠來擠去,但憑著多年擠公車練就的一身本領,總能在人群中找到縫隙,見縫插針,游刃有余。反觀齊勖,狼狽得要命,眉頭緊皺著。很不習慣這種雜亂的場合,而且刻意與人保持距離,盡量避免身體接觸。
葉寶左右突圍後發現齊勖跟丟了,忙倒回去找他,看他狼狽的模樣就覺得好笑。「教授你平時只顧著埋頭做研究,沒見過這麼多人吧?有沒有嚇到你?」
齊勖額頭滲出一層薄汗,很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而且你應該有生理或者心理潔癖吧?就是很怕和別人有身體接觸,會覺得很不舒服……」
「如果可以,我會盡量避免!」
「我就知道,所以特地帶你挑戰最高難度!」葉寶得意地揚揚下巴,「浪漫的燭光晚餐,去山頂看風景之類的太簡單了,只要是女人都喜歡,男人也覺得省事。最難的是,你是不是有耐心陪她逛街,尤其是在這麼熱鬧的地方。我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喜歡湊熱鬧,而且你說她性格活潑,肯定也愛夜市。你能不能忍受,就看今天了!」
齊勖了然地點點頭。「麻煩你了!」
「小心——」見一群人涌過來,齊勖忙將葉寶拉到自己身邊,她跌跌撞撞地摔進他懷里。周圍的人擠來擠去,兩人黏得很緊,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沒事吧?」齊勖低頭詢問情況,才發現自己還抓著葉寶的手臂,她緊貼著他的胸膛。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有如此親密的接觸,扶住她的掌心就像被燙了一下,燒著了,慌忙松手。俊秀的臉漲得通紅,一副不知所措,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的樣子,窘迫極了。
葉寶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意識,不在意地搖搖頭。「沒事!那邊有大閘蟹,我們過去吧!」
「好……」齊勖偷偷松了口氣,幸好她沒發現自己的窘迫。他望著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體溫。心弦,驀然被撩撥了一下。
一條小吃街數十間商鋪,齊勖親眼目睹葉寶從頭吃到尾,覺得很不可思議。在她吃最後一只烤雞腿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感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能吃的女孩子!」
「那是因為你本來也不認識幾個女人啊!」
「倒是!只不過,我以為女孩子的胃比較小,吃一點就能飽!」他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小月復,有些擔心。「你確定這麼多東西塞進去,不會鬧肚子?」
「不會!」葉寶一點也不擔心,繼續大快朵頤。雞腿實在太香脆了,她後悔沒要兩只,好在下面還有其他好吃的,留點肚子也好。「我雖然吃得多,但腸胃很好,每天早上排便體制,也不容易胖……」
看著這張年輕張揚,笑得有些傻氣的臉,齊勖很難形容對她是怎樣一種感覺。他認識的女生很少,和他同專業的大抵有些木訥,和他一樣,不擅長與人交際。通過家里認識的那些,都是千金小姐,教養很好,但在一起會沒有話題。還是第一次有女生當他的面大喇喇地談論「排便」的問題,她真的很有個性!
和這樣的女生交往,對他而言會是一種挑戰,有時候可能會帶來一點小麻煩,但卻是全新的感受。和她在一起,大概永遠都不會膩。如同往他沉悶的血液里,注射了一針新鮮血液,好像整個人都振奮了。方才發現,原來除考古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能夠讓他興奮,讓他不自覺微笑。
禁不住想,若是那個女生,也和葉寶一樣就好了!
「教授、教授?」葉寶叫了幾聲他還在發呆,忍不住推了一下。「你沒事吧?是不是這太吵了,想回去了?」
「不會!雞腿吃完了嗎?還要繼續往下吃嗎?」
「當然要!美食街下面還有很多玩游戲的地方,吃完我帶你去消化一下!」葉寶說完打了個飽嗝,「嘿嘿嘿」地笑。看來要消化的只有她一個人,齊勖到現在也不過只吃了一小口棉花糖而已!大概有錢人都注重養生,而且胃都特別金貴吧!
可如果不能隨心所欲地吃自己喜歡的東西,那再有錢又有什麼用?她樂得當一個沒心沒肺的大吃貨!
葉寶決定把最後一點肚子留給烤魷魚,盡管她已經很飽了,但看著香香辣辣的魷魚串在鐵板上「滋滋」冒煙,還是勾得她饞蟲大作,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緊緊盯著。
買烤魷魚的人很多,本來就夠擠了,但幾個五大三粗的黑人突然從中間插.了出來。離葉寶最近的大肥婆體形至少有三個她那麼大,仗著一身肥肉,一下就把她擠了出去,她的手臂在鐵板上蹭了一下,立即就燙紅了。
那個肥婆看到了也不道歉,還很得意地哼了一聲,把葉寶氣壞了,沖上去和她理論。「喂!你撞到人了沒看見?大家都在排隊,你推什麼推?」
肥婆雙手叉腰,又黑又壯,黑厚的嘴唇「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葉寶沒听懂,但看那架勢也知道是在罵人。她把燙紅的手臂舉到她面前,「道歉!saysorry!道歉!」
肥婆又嘰里呱啦地罵了一通,身後幾個男人也跟著罵,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肥婆仗著人多勢眾,罵還嫌不夠,要動起手來。但葉寶反應靈敏,先一步抓住了她的頭發。
齊勖急忙擠了過來,「怎麼了?」
「她撞了我,還不道歉!」周圍黑壓壓一片鬧哄哄的,天氣又熱,葉寶的火氣蹭地沖到了頭頂。「我今天就要教訓教訓她,讓她知道中國人不是好欺負的!」
齊勖剛要勸她松手,那幾個黑人壯漢圍了過來,朝他臉上就是重重一拳,將他打倒在地。葉寶一看他竟敢對她的人動手,順手抓起燒熱的魷魚串就刺了過去,和他們打了起來。齊勖本來想勸架,但場面實在太混亂了,最後徹底失控,演變成了一場群架,人群騷動了。
齊彧接到齊勖的電話,讓他去保釋他時,還以為他在開玩笑。齊家最正經老實的齊老二和警察局八竿子根本打不到一起好嗎?
但齊勖是會開玩笑的人嗎?當然不是!他只能取消了夜會新.歡的行程,掉頭去警察局。
一進局子,就看到他家齊老二老老實實坐在冷板凳上。帥當然也很帥,但也相當狼狽。頭發凌亂不堪,眼楮腫了一只,黑乎乎的,被捶爆的眼鏡斜斜地掛在鼻梁上,臉上全是灰。一身西裝皺巴巴的,領帶也松松垮垮,脖子上一道被勒出來的紅痕。
看到他這麼慘,齊彧很不厚道地大笑起來。這樣還不夠,圍著齊勖轉了個圈,欣賞盡了他的窘態,一臉幸災樂禍地問︰「二哥,你怎麼弄成這樣?太精彩了!」說著還拿出手機」 嚓」了幾張,「這麼精彩,怎麼能我一個人欣賞?發給爸看看,保準他大跌眼鏡,」說著還相當鄭重地拍拍齊勖的肩膀,「最讓爸頭疼的兒子,終于不是我了……恭喜!」
齊勖現在哪有心情開玩笑,很郁悶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不想家里知道才讓你來保釋我,別告訴爸!」
「可這些照片太精彩了……光我一個人看,總覺得浪費了……」
「別鬧!」齊彧板起臉嚴肅地警告,齊彧才笑嘻嘻地做了個噓聲的手勢。「ok!不鬧,就我一個人看!」
警察大叔從里間出來,問︰「你是來保釋他的人?」
「嗯!我二哥犯了什麼事?」齊彧一向既來之則安之,進警察局也跟在自己家似的。悠然自得地倒了一杯水,慵懶地交疊雙腿,一副掌控大權的架勢,危險又銳利,像只高深的狐狸。總是笑笑的,但沒有人敢惹他!
「打群架了!」
「打群架?」齊彧這會兒真是震驚了。在商場上模爬滾打這麼多年,他早就修煉成一只千年狐狸,不顯山不露水,還真沒什麼事能讓他震驚。可齊勖,打群架?怎麼能不叫他大跌眼鏡!
他挑著眉,以一種很復雜很復雜——震驚中帶著嘲笑,嘲笑中又夾雜同情的眼神看向齊勖。
他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清清嗓子。眼瞼一圈黑灰色,狼狽又詼諧,居然像個犯錯的孩子!
齊彧也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又揚高嗓音問了一次。「警察同志,你確定打群架的是我二哥,沒拉錯人?」
「好幾百個人看著,能拉錯嗎?他一大學教授,單獨帶著女學生去夜市玩,還和一群外國人打起來,最後演變成了群架,還上升到民族沖突,真夠可以的啊!」
「女學生?單獨?」齊彧的注意力完全在這五個字上,桃花眼朝齊勖掠過一抹曖.昧的幽光。意思是,沒想到哥你要麼不出手,出手口味居然這麼重,私下泡學生。這要是擱葉寶那得怎麼形容?衣冠禽.獸,斯文敗類,披著羊皮的狼?
「可不是嗎?看樣子斯斯文文,作風居然這麼敗壞,那個女學生還不到二十歲!」警察大叔神色鄙夷,「這是人民園丁該干的事嗎?」
齊彧火上澆油賠著笑,「警察同志說的對,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育我哥!」
齊勖臉色越來越難看,簡直抬不起頭來,「什麼時候可以走?」
「簽完字就行!」
兩兄弟簽名完畢,齊彧一把環住齊勖的脖子,在他耳邊壞笑。「行啊二哥,看不出你藏得這麼深。春.心寂寞怎麼不早點說,還饑不擇食到朝學生下手?傳到爸那,可不好听吶!以後這種事,直接找我,喜歡什麼類型的,你出聲就是,包在我身上。」
「不能就這麼走了,還有人在里面,得把她保釋出來!」
「這麼緊張?看來和那女學生交情匪淺……」齊彧尋味地勾勾嘴角,轉身去簽第二份,卻意外地在下面看到「葉寶」兩個字。
這個「葉寶」該不會就是他可愛的小*物「葉寶」吧?
警察領著打群架的小姑娘從審訊室出來,「你可以走了,下次再犯,可沒那麼容易出去了!」
「我說了是對方先動手,我這是自衛!」葉寶被教訓了一通仍不忘抗議,一扭頭著看到了一個不想看到的人。
「你怎麼在這?」
「還真是你?」
兩人同時開聲,葉寶一臉意外,齊彧則依舊從容淡定,仍是那麼似笑非笑的模樣。好像無論在哪里相遇,都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一旁的齊勖也很意外,「你們認識?」
「認識……」齊彧尋味地喃喃,意味深長又曖.昧。「熟得很!」
……
離開警局後,三人上了齊彧新買的保時捷。齊彧坐在駕駛座,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的兩個人。
齊勖臉上掛了彩,蔫蔫的,沒什麼精神。在這種情況下,似乎也不願意多說話,被鬧得有些心神不定。
葉寶則沒有半點剛從警察局走出來的自覺性,還一個勁朝他擠眉弄眼,活蹦亂跳的。可惡啊!齊勖居然是齊彧的二哥,難怪兩人的名字都這麼難寫!她上輩子到底是得罪誰了?要這麼懲罰她!認識的人居然都和討厭鬼有關系,敢情在她身邊布下天羅地網,她還逃不掉了是吧?
齊彧懶洋洋地收回目光,一雙桃花眼流轉著笑意問︰「二哥,是不是該科普一下你和這位……葉姓女同學的關系?」
「她是我的學生!」除此之外,齊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因為他對她也不了解。「上次家庭會議,爸不是說過給我安排了個相親對象嗎?」
「不會就是她吧?」這個猜測,莫名令齊彧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
「不是!是和她同年齡的女學生!我怕自己太悶,怠慢對方,所以先向葉同學請教一下這個年紀的女生的喜好,以及如何與她們相處……」
齊彧長長地「哦……」了聲,隨即調侃。「听上去很像借口,或者某種泡妞的迂回技巧!放長線,釣大魚,不是麼?」
齊勖紅了臉,「你誤會了,真的不是!」
葉寶看不慣齊彧欺負人,反駁道︰「教授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你以為天底下的人都像你這麼月復黑嗎?少用自己的*心理去推斷別人!*有你一個就夠了!」
齊勖听得出兩人確實很熟,便也問︰「你們怎麼也認識?」
「他是我的私人助理!」齊彧曖.昧地露出一口白牙,「一天二十四小時貼身陪護的那種!」
葉寶翻了個白眼。「你去死!我們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下屬關系,清清白白,一點苟.且都沒有!」
齊彧在後視鏡里朝她壞笑,眼神深邃又勾人。「你確定一點苟.且都沒有?」
在他灼灼的目光中,葉寶想起了那個霸道火熱的吻,不由就心虛了,雙耳一燙,避開他熾熱的目光,憤憤然扭頭不理他了。
齊彧見她被自己看得心虛,有氣無處發,不禁有些得意。小花貓想跟他斗,未免太女敕了些,她以為會揮舞兩下爪子,就真把自己當成小豹子了?天真得可愛!
他轉而問齊勖。「那二哥覺得,和葉同學同年紀的女生相處感覺如何?」他深深看了眼他滿身狼狽的樣子,懷著某種不懷好意,意味深長道︰「一定很特別罷……」
齊勖不做聲了。他的人生一向按照自己規劃的進行,每一步都按部就班,比如從事古董鑒定工作,比如十八歲大學畢業,二十五歲博士畢業,二十六歲進最頂尖的研究所,三十歲成為這一行業的一流大師。從來沒有一步,不在他的計劃之中。因為他一向自律,善于克制自己,包括情緒以及感情,他不允許自己做任何月兌軌的事情。
然而今晚,他卻月兌軌了!盡管打群架並不是大事,但卻是他人生迄今為止最大的意外。
他現在沒辦法判定這種意外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能肯定的是,他並不討厭這種月兌軌的感覺。大概因為,那個人是葉寶!
一時間心緒太復雜,他無法回答問題,只想找個地方冷靜地分析一下今晚的狀況。于是道︰「研究所就在前面,我在那下車!」
「你現在這副樣子,就不怕嚇到其他同事?」
「是啊!教授!」葉寶也擔心地勸他。「你受傷了,應該去醫院!」
「研究所有醫務室,現在還沒下班。最近任務很緊,必須爭取時間!」
齊彧玩世不恭地吹了聲口哨。「任務很緊你還有時間泡妞?」
「說了不是……」齊勖皺皺眉,覺得沒必要和一個玩笑較真,顯得欲蓋彌彰。「總之在前面放我下來,然後送她回家!」
齊勖態度堅持,葉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狠狠瞪了眼齊彧。他下車後,車上只剩下兩個人。葉寶懶得和他說話,索性閉上眼楮裝睡。但齊彧怎麼可能放過機會,笑笑道︰「你打群架,一點都不稀奇。但能唆使我二哥和你同流合污,我倒是佩服!」
葉寶本來不想理他,但實在忍不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教授沒打架,就是勸架的時候挨了兩拳!人是我打的!」
「男人不會打架,听起來很不帥!」
她翻了個白眼,冷嘲。「教授是文人,不會打架很正常,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暴力!哦,不!你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一出事逃得比誰都快,沒一點用!上次被綁架,不也立刻慫了,被人當小雞一樣拎走了嗎?」
齊彧懶于解釋,莞爾。「所以你今晚悉心打扮,是為了赴我二哥的約?教人也需要這麼投入?該不會,你愛上他了吧?」
「愛你個頭!別用你那猥瑣的想法來推斷我和教授的關系!難道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是有私情?你是抓到我們開.房還是干嗎?沒證據的事,別滿嘴噴糞!」
「所以你不喜歡我二大哥?」
「當然不喜歡!他是教授!」
「現在社會這麼亂,婚外情,亂.倫戀多不勝數,師生情算個事嗎?更何況,你本身也不是個會被條條框框束縛的女生!愛上自己的教授,很正常!」
葉寶斬釘截鐵。「我是不喜歡被束縛,但我還有點原則,那就是不會喜歡上自己的老師!」
齊彧輕聲嘀咕。「不喜歡你還和他約會……」分明是故意控制在她能听見的範圍內。把她氣的小臉發白不止,又接著問。「你不喜歡我二哥,那是喜歡我了?」
葉寶覺得荒唐,忍不住連翻了好幾個白眼。「齊彧你腦子有毛病是吧?全世界又不是只剩下你和教授兩個人,憑什麼我不喜歡他就代表喜歡你?你腦袋里除了愛不愛,就沒別的了嗎?更何況你從里到外從上到下,有哪里值得我喜歡了?就你這樣的偽君子真小人,我就算瞎了眼也看不上!」
遭她一通嫌棄,齊彧不怒反笑,眉宇燦然,頗有幾分得意。「嘴上說不喜歡,心里不知道多喜歡……」
葉寶抓狂,「我看你有意.yin癥,該去看病了!」
「女生這麼容易生氣可不好,我不過是說說罷了,也至于這麼暴躁?」
「對著你這種,聖女都會暴躁,更何況我不是!要是把我惹毛了,分分鐘和你同歸于盡。所以你最好識趣地給我閉嘴,不然我咬死你!」葉寶叫囂完就黑著臉不說話了,實在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像齊彧這麼討厭的人,每說一個字都讓她討厭,氣得她胃疼!
她是真的覺得胃疼,胃里一陣驚鸞,好像孫猴子在里面大鬧天宮,天翻地覆。一陣陣惡心的感覺往胸膛里涌,又酸又澀,嘴里發苦還想吐。她按住胃部,試圖將那種感覺壓下去,可是越來越強烈,胃部的每一次驚鸞都幾乎要了她的命。
小臉一點點被抽光血色,額頭上滲出了一層汗液,越來越多,一個勁往下滴。她咬緊牙關,嘴唇慘白慘白的,整個人都在冷顫。
齊彧無意由後視鏡掃了她一眼,發現她蜷縮成一團,手緊緊按著胃部,簌簌顫抖。「胃不舒服?」
「不關你的事!」每說一個字都在抽涼氣,像是沖齒縫里面擠出來的。
「看樣子是急性腸胃炎,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
「你想痛死?」
「我說了不去!」葉寶脹紅臉大喊,痛得情緒失控,手指緊緊掰著座椅,幾乎要將手指都掰斷了。「我就算痛死也不去!我要回家!」
「你這樣回去,是想讓你姑父姑媽擔心?」齊彧當機立斷,「我家就在前面,跟我回家!」
他加快車速駛入小區,直接把車停在樓下,下車後繞到後座,拉開車門。葉寶卷縮成一團,直接從後座摔進她懷里。她痛得全身冷汗,頭發濕了,慘白的嘴唇一個勁顫抖著,很難受得樣子,看得有些揪心。
虛弱地推了他一把,倔強地說︰「走開!我不要你扶!」
「你現在這樣,我倒是忍心放手?」齊彧說完,一個公主抱將她打橫抱入懷里,她驚慌地環住他的脖子,「你……」
他已經邁開大步往公寓里趕,走得很快,但抱得很穩。她在他懷中並不感覺顛簸,反倒很有安全感。就像被這樣緊緊抱著,就是一輩子的事,不會拋棄,不會背叛,也沒有欺騙。視線搖搖晃晃,遠處的燈光模模糊糊,明暗不定。
恍恍惚惚之中,她想起小時候生病,爸爸也是這麼抱著她往醫院趕,一路溫柔地安撫她。「沒事的,就快到了。我的寶丫頭這麼堅強,一定能撐住……」
爸爸……葉寶突然覺得心酸。為什麼她最信賴的人,都要背棄她?
燈光由遠及近,又逐漸清晰起來,樹葉在昏暗的燈光中搖曳。透過濕濡的發絲,她看到齊彧的下顎,平時看來尖酸刻薄,此刻卻覺得這個男人,溫暖極了,就像是全世界最有安全感,最沉穩的男人。
他的胸膛,就是港灣。能替她抵擋凶猛的狂風暴雨,能洗去她的疲憊,讓她覺得好安心,可以依靠一輩子。
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軟軟地依靠在他胸膛上,靜靜听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好聞的男性氣息。她真的好累,只願享受片刻的溫暖。如果可以,她願意永遠牢牢抓住。
齊彧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依賴,嘴角不自覺上揚。低頭看著她虛弱的模樣,心疼之余,又覺得這樣的她可愛極了,像只軟綿綿的小白兔,全心全意信賴著自己。這信賴,也讓他感到溫暖。唇輕輕落在她濕濡的發絲上,喃喃。「寶丫頭,沒事了!」
進了公寓,他將她抱進客房,蓋好被子,很快拿來了醫藥箱。從里面找出了治療腸胃炎的藥,喂她喝下。
葉寶已經痛得沒了半條人命,嘴上卻不忘埋汰他。「你該不會趁機喂我吃毒藥吧?」
「債還沒還清,怎麼舍得?」
「吝嗇鬼!」
他用那雙溫和好看的眼楮朝她笑笑,隨即取來了一個吊瓶和針管。見她疑惑,解釋道︰「是生理鹽水,有助于你恢復體能!」起身將吊瓶掛在衣架上,拔掉針頭蓋,調整了流動速度。隨即抓起她的手臂,準確地找到了血管的位置,用酒精擦了幾下,笑著問她。「怕打針嗎?」
「我什麼都不怕!」
「乖!」他將針頭刺入血管,動作很敏捷。葉寶還沒感覺到痛,他就已經用膠布黏住針頭,「好了!」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熟練而老道,比護士還厲害,葉寶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癮君子?」
「癮君子?」
「我看電影里面吸.毒的人,都是這樣給自己注射毒.品的,跟你剛才很像!」
「那是注射劑,我這是吊瓶,你有見過人用吊瓶注射毒.品嗎?」齊彧好笑地問,「這麼一瓶,還不出人命?」
葉寶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嘴硬地咕噥。「摻水了嘛!」
「想太多了!」齊彧笑著用長長的手指戳戳她的腦門,「這顆小腦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什麼?」
這動作在葉寶看來太親昵,尤其是和自己討厭的人,感覺很奇怪。被他戳的地方,好像還在發燙。但燈光里溫柔的他太好看了,那種溫柔仿佛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讓她全身發燙,臉頰發熱,甚至連心髒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頻率。每一口呼吸,也像著了火。
她紅著臉搓搓腦門,「別動手動腳,我和你不熟!」
「爬上了我的chuang,還想怎麼熟?」
「你……」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她心慌地別過臉。「討厭!」
齊彧看她的臉紅撲撲的,像個紛女敕的小隻果,很想咬一口,喉嚨不由得便哽動了一下。為了逃避什麼似的,轉頭收拾藥箱,一邊道︰「幾年前,我參加伊拉克戰爭國際救援組織,學過一些最基本的技能。後來養成習慣,在家存幾瓶生理鹽水和藥,以備突發狀況!」
「伊拉克國際救援組織?那不是很危險?」
「那時候每一天都有救不完的人,沒空考慮那些。回來之後回想每天槍林彈雨里出生入死,確實挺危險!」
「你膽子那麼小?不害怕嗎?」
「相比那麼多條人命等著你,我更害怕自己救少一個!遲疑的每一秒,都有人在喪命。所以幾天幾夜不眠不休,是正常事!」
葉寶雖然沒親身經歷那些,但也能想象有多艱苦,即便受過專業訓練的人都不一定承受的住,更何況像他這樣身驕肉貴的貴公子。這會兒對他倒刮目相看了,甚至有些她不願承認的欽佩。「看不出你這種資本家也有善心!」
「我早就說過,我是一個好人!」
「你才不是好人,你就是一只月復黑的狐狸!」葉寶唾棄地撇撇嘴,其實是為了掩飾心底的敬佩。不管她再怎麼討厭齊彧都好,這件事,絕對能讓她對他肅然起敬。
想來也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又怎麼可能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一帆風順只能培養出驕奢yin.逸的公子哥,絕非齊彧這種深藏不漏的男人。他一定經歷過很多她不能想象的艱辛,才能錘煉一顆如此強大月復黑的心!
對他,她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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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篇是想挑戰和《緋色》完全不一樣的文風和故事,《寶妻》里面會有很多溫情有愛的情愫,少一些波折和*,各種小粉紅小甜蜜。如果親們看完覺得心里暖暖的,開心,會會心一笑,便也覺得所有努力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