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昔紅顏 第八章 真作假時假亦真(4)

作者 ︰ 藍妃妃

冬天按說該下雪,可這天早上卻飄起雨來。若千穿上雨披,蓋好書包,向學校進發。雨中空氣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又干又冷,若千感覺像是在江南水鄉,雨滴柔柔地灑在臉上,忘了自己是在哪本雜志上看的雨水能美容,她便盡情接受雨水的親吻。還想起孟庭葦的《冬季到台北來看雨》,若千想不必去了,在這里就可以享受了,邊走邊哼唱著。

不好,風吹起了雨披,雨打濕了書包。若千伸手去蓋,可是左手剛離車把,車子帶著她向左來了個180度大滑圈。若千從驚嚇中回到現實時,發現自己趴在地上,頭撞了地,暈得要命,車子壓著腿,書包溜出了很遠。

若千痛苦地站起來,瞧瞧四周沒人,還好出丑沒讓人發現,趕緊撤到路邊整理行裝。為了保證人身安全,若千推車子走了幾米,腳下滑溜溜的,路面結了冰。「一定是昨晚下小雨,水全凍成冰,又薄又透明,誰也看不清。」若千忽然想用物理知識來進一步考證解釋,可為了趕時間,她小心地踏上車子,雙手緊緊抓著車把,避免任何一點輕微的方向偏離。全部精力集中在自行車上,剛才想做物理學家的想法頓時無影無蹤。

原來一路上倒霉的不止她一個。自行車和行人的摔打聲此起彼伏。若千覺得好過癮,忍不住笑了一路。但馬上又鎮定下來,首先要保證的是自己的安全。

班里異常熱鬧。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同桌興奮地問她︰「摔了幾個啊?」若千一听就笑了,今天打招呼的方式真是前無古人啊。

若千不好意思地說︰「一個。」

「什麼,七個?」郝芸的眼瞪成了雞蛋,雞蛋清都快流出來了。

「哎,是一個!我有那麼笨嗎?!」

同桌哈哈大笑,又向她旁邊的人講述若千帶來的笑話。

若千習慣性地往許諾那里瞧,他沒什麼異常舉動。在全班的熱鬧下,他顯得十分從容和優雅,既不哈哈大笑,也不來回搬弄這幾句笑語。若千本想也趁此機會大鬧一場,看到他這樣平靜,她也瞬時變得端莊起來,掏出了課本。

蘇瑗卻趴在桌子上,用羽絨服蓋著頭睡覺。若千趕緊問她同桌怎麼了,可是她同桌的聲音忽然變成了男聲︰「摔跟頭摔暈了。」是許諾,他最喜歡拿別人的出丑當笑柄。

若千笑笑,反問他︰「你摔了幾個啊?」

「我,一個也沒摔。」他斬釘截鐵地說。

若千哼了一聲。

「本來就是,我出門前在樓上觀賞了一會兒別人摔跟頭的技巧,掌握了避免摔倒的技巧……」

若千笑著,本想繼續說些什麼逗笑的話,可又想起他這些日子的冷漠無情,還有他和堯玉那麼親密無間,厭惡感突然奔涌而來,直想罵他。于是扔下還在吹噓許諾,一臉嚴肅地扭過頭去。

笑話剛告一段落,若千剛平靜下來,前門闖進一個男生,身穿深色長襖,懷抱書包和圍巾,氣喘吁吁,像是一路模爬滾打,歷盡坎坷過來的。前排一個人問他︰「幾個啊?」若千感嘆問句已簡化到這種地步了,幸虧那人居然還听得懂,叫道︰「他媽的整了五六個!」無論從氣勢還是聲音上都是頗為豪爽的,全體群眾大笑。若千瞧見許諾也在笑,溫文爾雅的一種笑,心里卻更難受了。

miss趙的英語課前夕,此事仍未平息。

「havetoloveeachotherandhelpeachother。」若千感嘆真不愧是做老師的,雖未親臨語言環境現場,但從中感受到的團結和熱鬧也被她遙控了。

「loveeachother,helpeachother」,miss趙微笑著看著大家。

「相親相愛」,從右邊小聲傳來這個聲音,是許諾。若千把笑眼投向那邊,蘇瑗和若千的呼應是都在笑許諾終于高水準地譯了一次英文。而若千和許諾的眼神則是無法言傳。

中午回家路上偶遇阿詩瑪。她說班里有個女生早上摔了個跟頭,痛得起不來。後邊有個中年婦女連忙停下來去扶她,還叮囑道︰「這可得小心點!孩子,有事來找我!」這位同學感動萬分,向她投去飽含淚水的雙眸。可是就在這一瞬間,她逃也似的跑了。阿詩瑪繪聲繪色地講,到這里,她偏過頭來問︰「你知道為什麼跑嗎?」

若千搖搖頭。

「因為那個人是她家附近的獸醫!哈哈哈!」

若千恍然大悟,爆笑一場,覺得在班里的笑則是小笑見大笑。分手後,若千越想越好笑。可又不敢笑。否則路人會把她當瘋子的。

若千到家幾次想把這個笑話說給家人听,又怕他們訓自己說︰「到學校不好好學習,淨听這些。」若千只回答了爸爸的提問︰「早晨摔了嗎?」「摔了,沒事。」僅此而已。

中午到校,若千還想笑,想告訴許諾。身邊卻是空空的,不免一陣傷感。若千瞧瞧右邊,許諾,堯玉,蘇瑗他們座位都空著,想起幾天來那里的親熱程度,難過極了。就算來了又怎麼樣呢,那些笑臉笑語又不是給自己的。翻出英語練習本要寫習字,需要換掉手中的圓珠筆用鋼筆。可這支筆是許諾的。她還記得。那時筆是公用的,你用我的,我也用你的,後來互相用習慣了,他的筆就常在若千這里。若千那支紅色的筆也在他那里安家落戶。誰也沒有去換。也許因為只是一支筆而已。

他們又在課間里大談各姓氏下的明星。若千覺得似曾相識,就像以前他們細數姓張的明星一樣。他們又換了話題,熱鬧氣氛絲毫不減。若千想她只能是洗耳恭听,在心里參與,不會再有她的發言權了。

不過,若千倒是得到一個重要信息︰今天晚上劇場有台歡慶澳門回歸的晚會。她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從許諾那里傳出的,但她肯定許諾一定會去的。她也一定會去的。

課外活動miss趙把全班學生拉到操場,要求大家都去練習跑步,挑出10男10女,為元旦的越野賽做準備。男生先賽,賽完散盡,女生們極不情願地上跑道。雖說跑步是減肥方法之一,但大多數女生此刻寧願胖著也不去跑。若千前半圈發揮得不錯,沖到前邊,忽然發現許諾和陸櫟文在前方不遠處溜達。若千頓時心跳加速,步子也加快了。在自己所鐘情的人面前,沒有人不心跳加速的,但有的人善于表現,有的人則善于羞澀隱藏。若千就是屬于後者,所以步子加快是為了爭取以最好的姿態盡快逃離他的視線。經過他們時,只听得許諾的一句︰「哇,看人家若千,好厲害啊!」這是他特殊的打招呼方式,熱情的嘲諷。

接下來便是陸櫟文的笑。許諾又來一句︰「人家運動神經發達,功底好!」

漸漸體力不支,若千受不了極點快要窒息的痛苦,趁著課外活動人多,路過東邊廁所時,嗖得鑽入人堆,躲進了廁所。停下來,呼吸更加困難,她大口呼吸著,真想找個床躺下。可惜廁所沒有鐘,她又沒有表,只好估模著時間出去或是盼著有個熟人進來好問問時間,以免被miss趙發現。

可惜一個熟人也沒踫到。若千出去一看,大驚失色,操場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了。她趕緊往教室走。偏偏這時阿詩瑪出現了。若千拉過她問︰「我們班剛才集合了嗎?」

「集合了,怎麼啦?你沒在?」

「唉呀,慘了,我沒在呀!」

阿詩瑪笑起來。

「你笑什麼?你騙我?是不是沒有啊?」

「傻瓜。沒有。你們miss趙和一堆女生邊聊著就走了。大概不會發現某個人不在的。」

若千長舒口氣,這下放心了。忽然另一個念頭闖入。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和我一塊兒去看演出吧,劇場里澳門回歸晚會。」

「今天?萬一家人不讓去怎麼辦?就咱倆?」

「不,我媽和我一塊去,你也去吧,沒事,有我媽呢,咱們一塊去。」

「我都沒跟家人說。」

「沒事,回去說就行了。去的時候叫你,我讓我媽再和你爸媽說兩句,放心了吧?去吧去吧,啊?」

「好吧。」

若千美得不得了。沒想到今天有這等巧遇的事。這下請媽媽去也有理由了,萬一真得踫見許諾,也不用他懷疑是專門來看他的,只當是和阿詩瑪出來玩而已。

若千無比激動。吃完飯積極地去做作業了。只是為了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不耽誤作業的樣子,以免臨時變卦不讓去看演出。一個小時,若千沒做別的作業,只是把化學三節題做完了。填空和選擇連做帶抄答案,問答題則認真看了看,簡單一點的也直接把答案上的步驟復寫了上去。總之,大功告成,只待出發。

寒夜淒冷,三個人走在路上。若千忽然間很難受。自己已經是初三的學生了,還不好好學習,讓媽媽出來陪自己看演出。劇場前廣場已停滿車子。她們進去時已經開始了,還好听旁人說只是第三個節目。人太多了。座位已滿,進口處也擠得像堵牆。若千從不知道媽媽還有這本事,硬是帶領她倆沖到了前邊,她站的基本是個很顯眼的位置。然後舒口氣,眼神開始搜尋許諾。

可若千第一個看見的是陸櫟文,坐在第一排他都不能安靜下來。眾人以靜襯動,若千發現了他,心中一陣狂喜,順勢發現左邊就是許諾。她興奮極了,盛贊自己今晚的英明決斷。

若千拽上阿詩瑪要去上廁所。後面的人太擠,她們如願以償地從前邊繞。走得越近,若千的心跳地越厲害,緊張得不知不覺紅了臉。他們沒有發覺她,在看節目。若千拉著阿詩瑪從容地從他們面前走過。她看清了許諾的模樣。等許諾正視她們的時候,若千卻不敢看他。她發現楊國也在。

若千極傲氣地說︰「呵,都挺有雅興的啊!」邊說著只想快些逃離,受不了這樣心跳的頻率。

只听見陸櫟文在後說;「若千!你也來了!」

若千又特別想回頭看看許諾什麼表情,可是她沒有。她希望許諾在目送她的背影。任何這樣一次的離開對她來說都是一次不舍。

阿詩瑪和她說話她都含糊回答,腦子里全是剛才的畫面。

回去站到原地,若千終于安心了,目的圓滿實現。他們居然還會關心地去四處張望找她的影子。若千看見許諾朝後張望的臉,心里一陣激動和滿足感。而演什麼她都不記得了。

蘇瑗做了件大好事,早上她一來就問許諾︰「怎麼樣?昨晚去看了嗎?」

許諾笑著點點頭,說︰「若千也去了呢。」

「是嗎。」蘇瑗驚奇地說︰「你們一起去的?」

許諾沒有吭聲。

若千一听提到自己,抑住心中激動。可後面那句若千也就當沒听見似的,轉移話題,十分有滿足感地說︰「我特喜歡看演出。」

「我也是。」許諾特平靜地接了這麼一句。可旁人都沒有反應。

若千接下來感動地不知要說什麼才好,頓感情投意合。

許諾又來一句︰「間諜似的,神出鬼沒。」他瞟若千一眼。

若千得意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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