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逆的手剛伸進懷中,那三個道人就提高了警惕,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後退著,眼神中滿是忌憚,畢竟,三人可是有過用風雷彈偷襲周逆的先例的。
黃信與秦明兩個人見這三個道人一臉的忌憚,也是不敢放松,互相對視了一眼後,將武器擋在胸前。
周逆的手從衣襟中拿了出來,並沒有像三個道人想象的那樣,他沒有拿出什麼偷襲人的東西。
周逆微微張開手掌,一塊透著些許古樸的玉石握在他的手心,通體潔白,玉石的背面似乎有些凸起,上書「乾化二年,羅真人賜」八個字樣。
沒錯,這塊玉石就是蜈蚣道人身上的那塊假玉,蜈蚣道人死後,周逆一直將它隨身帶著。
「今日,我便賭一賭了。」周逆口中喃喃自語道,手里的動作卻是不慢,他將假玉按在左臂的傷口處,讓自己鮮紅的血沾在這塊玉石上。
周逆竟然想將自己神魔化,來對抗這數百官軍與秦明黃信五人。
這也是周逆一直將它帶在身邊的主要原因,畢竟周逆骨子里還是一個殺手,既然是一個殺手,就應該時刻給自己留後手。
如同貪婪的惡魔,這塊假玉逐漸變的泛紅,不斷有血絲滲進這塊玉石中,上面似乎有黑氣縈繞。
處于眾人的包圍中,周逆拿著一塊玉石,將它按在自己的傷口上,玉石魔氣森森,紅光運轉,場景分外詭異。
「殺!殺!殺!」這種久違的嗜血沖動又往周逆的腦海里鑽去,周逆自己或許不知道,但在眾人看來,他的雙目已顯猩紅,眼中流露出瘋狂的殺機。
那塊假玉也在慢慢地變化著,不一會兒功夫,玉石已經變得通紅,好像從血水里撈出來一樣,它在周逆的手中,微微跳動著,似乎在呼喚著什麼一樣。
九宮縣,二仙山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人猛地睜開眼楮,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石,從外形上來看,竟是與周逆手中的那塊假玉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它通體發黑,黑的好像能攝取人的心神一般。
「師傅,怎麼了,你怎麼拿出了這樣東西,是吳師兄有消息了嗎?」道人的座下,同樣有一個長發飄須的中年道人,但他發問的聲音卻顯很稚女敕,讓人听著有些別扭。
其中,那須發皆白的道人正是姜真人的師弟,羅真人,座下的是他的弟子,一清道人,綽號「入雲龍」的公孫勝。
羅真人沒有立刻回答,他緊盯著這塊玉石看了一會兒,隨即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在黑玉上劃著一個玄妙的符印,指尖飛揚間,符印轉眼間便完成了。
「融——」羅真人反手一揚,那以血為印的奧秘符咒,便隱入了黑玉當中,玉石的表面,又恢復了光潔。
緊接著,羅真人又一聲大喝,「鎮——」
黑玉表面似乎閃過一道華光,但紅光一閃之後,微微震顫的玉石又恢復了安靜,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羅真人這幾個動作雖然一氣呵成,但堂下的公孫勝卻看得心驚,他明白自己師傅剛才使得是何道法,心念急轉之下,他不由的產生了一個想法,「難道……難道自己的師兄他已經……」
施完道法後,羅真人那矍鑠的雙眼竟然也透著絲絲疲憊,看來剛才那道法的施展是十分耗費心神的。
「勝兒,想必你也已經猜到了,你公師兄他想必已經不在了,我知道你兩的感情曾經很好,但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月兌。」羅真人看著堂下的公孫勝,嘆息道。
「師傅……」公孫勝听到這蓋棺定論的話,心中連最後一絲僥幸都沒有了,他的淚水忍不住嘩嘩的往下淌,清澈的眸子竟好像二十幾歲的少年一樣純真。
羅真人還想再說一些什麼,但他臉色突然驟變,眼中流露出不知是驚喜還是恐慌的眼神,要知道,羅真人是道家高人,心神早就被道家心法練就的平靜如水,世上已經沒有多少事能夠擾亂他的心神了。
而此時他卻心神不定,好像發生了什麼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定了定心神,許久臉上才恢復了平靜。
「勝兒,為師需要你下山去找一個人,找到他之後,你務必要保護好他的安全,並且在適當的時候,將他帶回二仙山見我。」
想了一會兒之後,羅真人才對座下的公孫勝說道。
「找人?」公孫勝只得先止了淚珠,訝然問道,「師傅要我找什麼人?」
羅真人將手中的那塊黑玉遞到公孫勝的手里,說道,「為師待會兒會傳你一個口訣,再利用你手中的這樣東西,你就能找到他了,為師剛才推算過了,此人現在青州,所以你要抓緊趕路,月內定可找到此人。」
公孫勝靜靜地接過師傅手里的黑玉,他強忍住內心的傷悲,起身朝羅真人拜道,「徒兒立馬去辦,請師傅靜候佳音。」
「好吧,你可以動身了。」羅真人此時似乎有些疲憊,他說完之後,便閉上了眼楮,同時,還往榻椅上丟了一塊玉牌。
公孫勝拿了玉牌,便走出「松鶴軒」的門外,略微停頓了一會兒,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手中的那塊黑玉,就這麼一直靜靜地躺著,沒有絲毫動靜。
「天哪,你這是在玩我嗎?」青州二龍山下被堵在門口的周逆忍不住在心中吶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逆右手上握的那塊玉石,竟然褪盡了紅色,又恢復了它原來潔白如玉的樣子,連上面的森森魔氣也消失不見了。
「靠,二手貨就是二手貨,質量不過關,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我草。」看著死魚一樣沒有動靜的假玉,周逆忍不住在心里暴起了粗口。
他強忍住想要將這玉扔出去的沖動,迅速將它放回懷中,「看來,靠天靠地,最後還是要靠自己手里的這柄龍泉寶刀啊。」
周逆已經下定了決心,今日只能死戰一回,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就看天意了。
心念及此,周逆不再猶豫,他一轉身,就朝營寨的大門方向沖出去,那里,都是一桿桿鋒利的長槍,正將槍頭對著他受傷的身軀。
「快攔住他。」見得周逆想要做最後的反撲,秦明的眼中閃過殘忍的神色,他超起狼牙棒,便朝周逆砸去,其他四人也快步向前,舉起手中的武器,全朝周逆身上招呼。
頓時,周逆又同秦明黃信等五個人戰在了一起,金鐵相交產生的熟悉聲音,又在每個士兵的耳邊響起。
不過這一次,由于剛才雙方的激戰,兩撥人都已經消耗了大量的精力,雙方出手的力道與速度都不如先前那一次駭人,至少不少武藝精湛的軍官都已經能看清楚周逆的出刀速度了,能看到,就代表有抵擋的可能性,一時間,眾多對自己武功自信的官兵蠢蠢欲動,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戰意。
對于這些軍官來說,他們哪一個不是在千人砍,萬人屠的環境中走過來的,所以死亡有時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種恐懼,反而更像是一種游戲,一種高風險,但同樣也是高回報的游戲。
終于,一個手執點鋼槍的小將按捺不住,率先執槍加入了戰團,一柄長槍,如閃電般刺向周逆的胸膛。
「找死!」周逆暴喝一聲,用刀背擋開這長槍,小將虎口一麻,但所幸沒有丟掉性命,他心里的凶性此時也被激發了出來,略一穩定後,他手中的長槍又重新刺向了周逆。
周逆這時才感覺到些許的恐懼,因為這個自己在平時根本不屑一顧的小將,竟然能抵擋的住自己的一擊而不死,說明他的力氣真的快要耗盡了,只有後繼乏力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正當周逆思索間,右小腿上一陣鑽心的刺痛,讓他幾乎要痛呼出聲來,周逆憤怒地將龍泉寶刀一揮,拋起一個頭顱,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完美的曲線,正是那個小將的。
周逆對他的輕視,讓他偷襲得中,但他也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頭顱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幾下,停在了一個士兵的腳下,讓那人不由地退後了幾步,臉上滿是驚駭。
這一下,再也沒有人敢于鋌而走險了,所有士兵向後退開了幾步,望向周逆的眼神中,盡是驚駭與恐懼。
由于右腿上的疼痛,周逆一個趔趄,差點失去了平衡,他也因此力虛,被秦明的一計猛砸之下,不自覺地退後了幾步。
眼看兩柄交叉的太極劍就要落到他的身上,他大喝一聲,幾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架開了這兩個人的攻擊。
接著,他瘋狂地揮舞著龍泉刀,往營寨的大門沖去。那些擋路的士兵一見周逆沖了過來,竟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攔。
周逆這才見到了久違的營寨大門。
眾士兵愣了一會兒,只得隨著秦明等人趕了上去,周逆逃出了營寨,但離他身後不遠處,跟著密密麻麻的士兵。
腿上已經沒有知覺了,周逆完全是靠著一股毅力在支持,但他知道自己有傷在身,肯定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
「我不甘心啊,我還沒有救出三娘,還沒有找到幽蘭妹妹的解藥,還有小雀兒,我多麼再想見她一次,秀蓮,玉蘭,二姐,靖康之恥,這些我都沒有實現,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