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酒店大門的灰小愛腦子很混亂,心中冰火兩重天,有一個事實不停的在她腦海里回響,韓軒墨是她孩子的爸爸。
而他也是設計她的人,嚴格來說她背了一個黑鍋,她那會兒已經和他領證了,他只是在沒有征得她同意的情況下和她發生了關系。
他設計讓她成為A市沒有臉面的女人,名譽被辱,被夫家所棄。
他當年是有多狠心才會讓一個女孩子背上那樣的恥辱,他又是有多狠心才能利用她的婚姻。
她又到底愛他什麼呢?
離婚之前,他是她的主宰者,她是他手里的提線木偶,他指東她向東走,他指西她向西走,全然被他所控。
離婚之後,他是她的陌生人,是加諸給她痛苦來源的贈予者,她和他成了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一年後再見,她騙他,他被騙,可是他和她卻成了彼此的知心人,相互安慰,相互疼惜;他傷心,她溫柔以待,真心相陪;危難之時,他以命相互,真心惜她,她交予他一顆心,他給了她一份情。
他們為什麼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抱著雙肩蹲到地上,埋著頭放聲大哭。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天氣這麼冷,她卻穿著單薄的禮服,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般傷心哭泣。
她的哭聲很悲傷,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漸漸地把她圍成了一個圈,圈里只有她盡情的哭泣。
「姑娘,沒有過不去的坎,想開點吧,這天這麼冷趕緊回家吧。」有人可憐她出聲安慰。
有人拿出電話要報警。
灰小愛好像感覺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只知道哭,她的心好痛,痛的快要窒息,她必須要發泄出來,而她發泄的方式就是大聲的哭泣。
眼淚詮釋了她的悲傷,可是卻沒法詮釋她的痛苦。
再見舍不得,在一起,放不下。
過往如煙,她早已放下,可是現在過往又多了那麼多痛苦的痕跡,想忘記卻難了。
灰小愛潛意識里是知道的,她和韓軒墨在一起更難了。
她永遠也不會再湊到他的身邊,她的人生里將再也沒有這三個字的存在。
拔出這個名字好像就是用刀子在她的心上刮,鮮血淋灕,痛不欲生。
「讓讓,讓讓。」
錢羽光沖出酒店的時候也不知道灰小愛向哪個方向走,只好采取一個笨辦法,左右兩個方向,他站在中間,詢問了左右向他而來的人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禮服滿臉淚痕的女孩。
方法隨笨,效果卻不錯,有人告訴他,他在向右的方向看到一個跟他描述一樣打扮的人。
雖然沒看到灰小愛的身影,不過卻看到了一圈人在看熱鬧,他擠進去一看,不是灰小愛是誰,這女人如一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看著這樣一個縴弱的女人悲傷無助的哭泣,他突然有點難過,其實他們兩人是有相似點的,都曾在淤泥了模爬滾打,他們都有心酸的經歷,就在剛剛他還見識了她從天堂掉入地獄。
他月兌下大衣,披在她的身上,攬著她的肩帶著她起來。
「滾開。」他沖著這些看戲的人嚷道。
人群散開,他帶著她到馬路邊招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灰小愛很冷,全身已經成了冰塊。
「師傅,找一家最近的酒店。」錢羽光一邊抱緊她,一邊催著司機開快點。
全程,司機師傅帶他們到一家連鎖酒店,錢羽光攬著狼狽的她要了一間房間,她都沒有說一句話。
「那個,熱水已經給你放好了,你先去洗澡吧,你這樣會生病的。」第一次做這種事,他有點不好意思,一張女圭女圭臉上透著一點紅暈。
灰小愛就茫茫然的走進了洗手間,躺在浴缸了被熱水包圍著,麻木的神經終于有點蘇醒,被痛苦麻木的腦袋也有了點清醒。
她深呼吸一口氣。
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從她走進韓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好像做了一個夢,現在終于夢醒了。
她把頭也一並埋在水里,瞬間水漫過頭頂,沒有呼吸,沒有空氣,死亡的陰影向她撲面而來。
嘩啦一聲,她猛的從浴缸里站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
人好像只有面對更可怕的事情才會去克服現有的痛苦。
當她在水里快要窒息的時候,她想到了暖暖,原來她還不是一無所有,這個世界上她還有一個親人等著她回去。
什麼都不重要了,愛情不重要,丑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還活著。
活著就好。
錢羽光很擔心浴室里的女人,她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
她不會想不開吧?
越想越有可能,他等不及了,抬起食指要敲門,手才抬起來,門開了。
他尷尬的收回手,「我以為你睡著了。」
灰小愛看著面前不是很熟悉的人,「謝謝你。」
「不用謝,我們是同一類人,相互幫助是應該的,再說,就當我還你債了,我可是偷過你錢包的人呢,這次算是我們兩清了。」
灰小愛裹著浴巾在他面前很不自在,「對不起,還麻煩你一件事,能出去給我買點衣服嗎?」
「好,沒問題。」錢羽光目測了她的大致身材,就紅著耳根出門了。
灰小愛安靜的站在酒店的窗口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眼楮很澀很疼,很是疲憊。
她轉身躺在床上,累感包圍了她,很快就睡著了。
錢羽光拿著衣服回來的時候,他見灰小愛已經睡著了,遂放輕了腳步,把衣服放在一邊,拖過一把椅子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她睡的並不踏實的睡顏。
她的臉蒼白的沒有血色,額頭上冒著汗,他以為她做了噩夢,嘴里不停的叫著韓軒墨的名字,她的手從被窩里伸出來好像是要抓住什麼?
女人果然踫到感情事就犯傻,如果當初她理智一點,說不定就不會這麼受折磨。
他拿起她放在外面的手,可是卻發現溫度不對,他模上她的額頭,滾燙一片。
灰小愛再次醒來的時候,滿眼是雪白的天花板,鼻腔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
她一驚,一轉頭就對上錢羽光過分燦爛的笑臉,她的眼楮一縮,抓過被子就檢查自己的穿著。
「放心吧,我還不至于對著一個發燒39度的女人行禽獸之舉,你的衣服是我請酒店服務員給你換的。」
「我發燒了?」灰小愛放下被子問他。
「高燒39度,怎麼樣?現在有什麼感覺?」
「渾身乏力。」
「正常的,我去叫醫生給你檢查一下。」
「不用了,我沒事了,請你給我辦出院手續吧,我想出院。」灰小愛拉住他的衣角,可憐兮兮道。
錢羽光拂開她的手,「不行,能不能出院是醫生說了算,你說的不算。」
「哎,你回來。」灰小愛叫他,卻沒有得到回應。
灰小愛看著掛著點滴的手,她猛地把針拔出來,撐著身體坐起來,緩了緩,掀開被子下床,穿上鞋,拿上椅子上的男士外套穿上,拿起醫院的便簽紙給錢羽光留了個條。
出了酒店門,灰小愛打車報上眾生衣布藝店的名字。
「暖暖,暖暖,看看這小花好看不?」喬婷婷正指著窗簾上的小碎花對著寶寶車里的暖暖說。
暖暖瞥一眼那小碎花,淡定的把視線放在手里的仙女棒上。
「孫姐,暖暖都不理我。」
「她現在正對著發著光的東西感興趣,這孩子聰明著呢,高興了就笑,不高興了小臉皺的跟個小太太似的,特別聰明。」
「小愛姐真有福氣,就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再過幾個月,暖暖應該就會叫爸爸媽媽了。」
「我回來了。」
咦?孫慈和喬婷婷一起望向來人,齊齊向她走來,「小愛。」
「小愛姐。」
灰小愛沖著孫慈就要跪下,卻被孫慈一手拉住了。
「你這孩子要做什麼?」
「對不起,孫姐,我錯了。」灰小愛眼淚又流了下來。
布藝店還有客人呢,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地,她拉著小愛的手,「對不起,小店今天歇業了,抱歉哈。」
暖暖睜著一雙大眼楮疑惑的看著她們。
灰小愛對著這一雙眼楮眼淚根本止不住。
這雙眼楮太像他了,鼻子也像,嘴巴也像,血緣果然是神奇的東西。
灰小愛到她身邊緊緊的把她抱在懷里。
小小的孩子被她嚇哭了,灰小愛跟著她一起哭。
錢羽光帶著醫生回到病房的時候,病房里只有一個護士在收拾點滴。
「病人呢?」錢羽光問她。
「不知道啊,我進來的時候,病人已經走了。」
錢羽光氣憤,這女人生病了不好好待著,一個人跑哪去了。
「先生,這里有個紙條。」護士唯唯諾諾的遞了一張紙條給他。
‘對不起,我走了,謝謝你的幫助,外套借用了’,後面還加了一句好人有好報。
錢羽光失笑,這女人還是跟從前一樣的傻氣。
病人都走了,他也就沒事了,從病房里出來倒是踫到一個熟悉的人物,魏子齊。
他偷偷的跟著他,來到vip病房,透過他推開門的一瞬間看到了韓軒墨坐在病床上的身影。
他心中冷笑,誰說這兩人沒有感情呢,病都一起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