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子傳說 第四十七章為我而活

作者 ︰ 煙花末夕顏

暗夜如深藍色絨毯,緩緩鋪呈于天邊。瓖嵌在上面的星光散亂,幽寒冷冽的氣息彌漫。深宵殘夢中,家家平靜安然。樹冠上傾倒著淒清的冷光,搖曳的樹枝發出沙沙的鳴響。

銀發的妖狐卻站在路燈之上,漠漠望向遠處黯淡的流雲。回憶葬于火焰,冰凍于心的東西漸漸被融化,他只能凝望著自從他搬到對面後就再也沒有闔起的窗戶。

他本來就在找理由,得知了一切的他已經無法殺了他了。那樣沉重的守護與追隨,已經讓他徹底明白了所求。

忽然,他感覺到一股陰暗的力量從其中飄散。

「……怎麼回事?」輕巧翻身就落在窗沿上的藏馬縴長的手指落在玻璃上,卻又猶豫了一下。可是那一陣又一陣變強的波動讓他無故有些心慌,最終他還是推開了窗戶,躍入了撒這一地清輝的房間。

僅僅穿著學生制服里的襯衫就倚在床邊的幸村非常不對勁。

汗水沾濕了柔軟的發絲,黏在玉白色的額頭和耳側,右手抓住心髒的部位,然後收緊,襯衫被抓的起皺。修剪的整齊的指甲上隱隱有一絲黑氣浮起,或許說是他整個身體都籠罩在那一層黑氣中,若不是最後的靈氣護身,就會被蠶食。

邊上的台燈還開著,但是忽明忽暗。

隱忍的喘息和小聲的呻/吟溢出形狀漂亮的唇瓣。

完全忘記了來這里目的的妖狐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試探著去觸踫他的面頰。那層黑氣在接觸到藏馬的妖力時,有些貪婪的自動纏上去,藏馬以手一捻才掐滅。

「這種宛如實體化一樣的惡意……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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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化聖杯里的黑泥不是那樣輕松的。

幸村雖說斬魄刀有一部分淨化的能力,但是那份淨化是建立在大部分消滅,一部分自身承受的代價上的。不過他沒怎麼用過,對于這個能力的限制也不怎麼熟悉。此世之惡僅剩下的一點對于人體來說是非常恐怖的量,所以平日里他的斬魄刀都把其壓制在他內心的最深處門扉。

壓制的前提是,他內心的強大。

而無疑,和藏馬鬧翻這一件事情,足以讓他內心最深處的心防出現漏洞。

而如今,動搖著的幸村,正在夢中去無限次的重復最終的結局,與無數次的重復如今情況的模擬。

冷傲的妖狐擰起眉,什麼亂七八糟的冷戰情緒全給他拋到腦後去了,單手扶起幸村快要傾倒的身體,把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放出妖力試探著他現在的情況。

「笨蛋,居然會被這種東西纏上……醒一醒。」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掌觸踫少年的臉,少年的眉心微微皺起,似乎非常不安穩,痛苦的聲音死死壓抑在喉嚨中。

這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態,即使是疼痛也不會說出口,一個人強忍著舌忝舐傷口。

突然心髒有些疼,斂下眸子的銀發妖狐平淡的用額角踫了踫幸村的額頭,發現燙的不可思議。那黑氣已經籠罩在他的身上,可是妖狐的內心強大不易動搖,黑氣無法侵入,只能徘徊。

看來是陷入夢魘。

拉起他的手灌入妖氣,試圖引起同源妖力共鳴的藏馬稍稍驅散了一些散出的惡意,但是治標不治本。如果按照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會……

「唯一的辦法,只有進入夢境了嗎……」藏馬曾經在魔界听說有一群叫做夢見的族群,擁有能讓人進入夢境的力量,可是這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自從魔界一場浩劫後就不知所蹤。他的植物里似乎也沒有這種功能的東西。

進入夢境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精神不存在于*中,而是隨著另一個人的夢境而變化,如果在里面死去就是真死了。一般沒有妖怪願意讓精神月兌離*。

倒是鳶,以前的確是有一招叫做‘虛幻夢境’的。

如果逆著使用的話,也許能達到這個效果。但是唯一的可能性……藏馬金眸微閃,看到了躺在邊上,發出淡淡光芒的加賀清光。

沒有猶豫,藏馬抽出那把斬魄刀,面色不變的向自己的手腕上劃去,鋒利的刀割開了血管,暗色的血順著刀身向下流去,同時,藏馬催動與當年為了助他化形,所以同源的妖力,試圖強硬掌控那把刀。

非常亂來的做法。

「血不夠嗎?」藏馬白皙的手腕上,猙獰的傷口已經在妖怪強大的復原力下開始慢慢愈合,妖狐也只是略略思考了一下,就再度劃了一刀,冰涼的鐵器割開皮肉的感覺非常的疼痛,他壓抑著也在蠶食他妖力的惡意,用沾血的手指撫了撫他的發,似乎要安撫在夢中也不安的那個少年。

一向把什麼都考慮好的妖狐,這輩子也就這麼不計後果了一次而已。

加賀清光似乎認出了那不是屬于主人的力量,開始劇烈的反噬,悶哼一聲吞下一口血的妖狐唇角的微笑卻在擴大,就快成功了。

他在賭,賭妖刀有意識。

賭他有救主之心。

「喂,加賀清光,我是來救你的主人的。」

「把力量……借給我用一下吧。」

刀身的鳴動漸漸地變強,一直和刀抗衡的妖狐覺得漸漸輕松起來。

「……把我的精神體,抽出來送進他的夢境。」知道這種機會也許就一次,藏馬繼續說道。手腕上的血還在繼續流失,刀身漸漸泛起紅色的光芒。果然是嗜血的妖刀,殺氣絕不一般啊……

他想,這輩子,原來也真的有能讓他不管不顧就去救的人。

真的有,能讓他拋去所有算計的人。

這應當是……愛吧。

##

在一個充滿白霧的地方醒來的妖狐試了試自己的身體,覺得輕飄飄的沒什麼感覺。這是夢境之中。

眼前的世界漸漸剝落,新組成的世界有大片濃墨重彩的色塊,鮮艷卻絕望。熊熊燃起的烈火侵襲了整個天空,顛倒破碎的世界,視網膜中映照著殘陽如血。

他又一次看到了美麗卻讓人神傷的微笑,如鏡花水月般,虛幻又清麗,消失在夢境的彼方。

他的眼前展現了無數次崩毀後的場景,縱使相逢應不識;明明相愛卻窮途末路;經年以後各自遺忘,遠走他方;再一次的同歸于盡,不訴離殤……一次又一次在原地,看著他走遠的少年,表情逐漸變得空白。

無數種選擇就有無數種結局,只不過,夢中的這些次次是悲劇。

櫻花枯萎凋殘。

薔薇不復盛開。

春去春來,朝朝暮暮,等在原地卻看不見歸來。

互相憎恨,最後的戰斗,少年卻在最後一刻避開他的要害。

……

泣血過後,淚痕漸干。

一切的一切塵埃落定,藏馬站在了蒼白的十字路口。四周的一切都空寂的可怕,唯有他的面前站著的少年一如往昔。

「……鳶。」

「……是藏馬大人嗎?是來殺我的嗎?」他偏了偏頭,笑了起來。

少年的藏藍色寬袍在鼓蕩的風中獵獵作響,站在他面前身著白色戰衣的銀發妖狐風華絕代。明明是如此相稱的顏色,卻如隔了一面鏡子兩兩相望。明明手心的掌紋如此相似,卻似乎下一秒就會分別走上不同的路,從此漸行漸遠。

「如果是死在藏馬大人的手里,我樂意喔。畢竟……活得太久了,總會有些厭世啊。」少年的眼中,是徹徹底底的倦意。

「我背負的太沉,太累了。永久的解月兌……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吧。」

「……不許死。」藏馬抿住唇,斷聲說。

「……為什麼?」

「你想死,我就不會讓你如願,你要記著這是我給你的懲罰,懲罰你一直活下去。」

這樣說著惡狠狠話語的藏馬,卻出奇的溫柔的把他抱在了懷里。瞳孔一顫的少年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那張熟悉的容顏,藏馬淡薄金眸中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反倒有些冰雪融化後的溫柔。

自從與人類融合後,那刻入骨子里的溫柔。

「不會殺你,當年我下不了手……如今怎麼可能再下得了手。」

「真是的,說的這麼斬釘截鐵,我可是會當真的。」

「……不信任我的話?」

「反正是夢吧。」少年眼神中有些微的光,可是卻在這一刻微微黯淡下來。「不過能在最後一次的夢境輪回中听到你說這樣的話,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不是夢,這是現實。」藏馬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脈搏在跳動,非常的真實。

夢中人不可能會有這樣真實的體溫和心跳。幸村詫異的抬起頭,忽然想起一種可能性,怔怔的說道︰「該不會……你……」

「今後你的生命不是你的了,既然你曾經說過為我而生,那麼今後,你余下的生命都是為我而活。」

「如果,你認為罪孽太重,那麼剩下一半我陪你一起背負。那也是我應得的。」藏馬金色的眼眸中含著最深的雋永,撫了撫他柔軟的發,然後繼續說道︰「從以前開始,我們就是共犯,不是嗎?」

「走出夢境吧,然後,和我在一起。」藏馬說道︰「我為你種一輩子的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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