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箏一家各自都忙得團團轉時,大房也是一團亂忙,因是第一次嫁女兒,黃氏沒啥經驗,而婆婆尹氏又不待見她。黃氏心里就起了氣,心想她就是不靠婆婆幫忙,她照樣能風風光光的把閨女嫁出去。
迎親當天需要的物品,黃氏跟娘家二嫂子一塊在鎮上采買好了。陪嫁的嫁妝,黃氏心中很有數,得的那二十兩銀子,她騰出了五兩專門給女兒置辦嫁妝,衣裳、被子、還有新打的木櫃等等,抬出去時,整個鴨頭源的人都來瞧熱鬧。
村民們都說,黃氏這嫁女兒真是舍得下本。在一定程度上,還洗涮了前段時間瘋傳的黃氏為了銀錢而賣閨女的嫌疑。
周氏性格好,跟幾個妯娌相處的不錯,加上她又兒女雙全,黃氏就請了周氏給田紅開面,所謂的開面就是為待嫁的女子用線絞掉臉上的汗毛。
第一次接觸古代的婚禮,孩子們都歡呼著高興,因為今天能吃到瓜果,還有糖糕、喜餅……
田箏也跟著興奮,雖然預感堂姐夫有些渣,但是也許人家是個好男人也不一定,她這時留著田紅的閨房里面,看著宋家專門請來的喜娘正給田紅化妝。
面上撲了厚厚的粉,只要田紅動蕩一下,那粉真的是刷刷往下掉。質量太差勁了吧。田箏忍不住惡寒了一把,以後她要是嫁人了,可千萬別化這種妝。
在田箏眼里,大堂姐原本俏生生的一張臉,硬是給折騰成比鬼還嚇人。
黃氏正在幫閨女梳最後一次頭,手不停,嘴巴也喊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說到最後聲音斷斷續續,田箏一瞧,大伯娘這是忍不住哭了。
從此以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底是唯一的女兒,黃氏嗯咽著把話說完,情深意切的道︰「我的兒,往後跟大郎好好過日子……定要夫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娘……」田紅緊緊抓著母親的手,千言萬語還是化成了一聲呼喚。
在房間里面圍觀的人,也受了感染,一時間都有些傷感起來。最後還是周氏出來打圓場,「大嫂,紅丫頭,哭什麼呢,大喜的日子該高興才對。」
「就是呢!大喜的日子,紅丫頭可別紅眼眶了,仔細妝花了。」劉氏這會兒心里還有些酸溜溜,雖然比田紅大了一個輩分,但是哪個女人不奢望能嫁個有錢有才又疼人的相公?
這幾日劉氏折騰了好幾回合,奈何田老四不怎麼買賬她撒嬌賣痴,可沒把劉氏氣死。
等到敲鑼打鼓聲近了,眾人都知道新郎來了。
在泰和鎮,窮人家婚嫁,男方一般也就是牽一頭騾子,或者趕個牛車,再掛上大紅花,加上迎親隊伍跟著。這回宋東南非常有心的抬了一頂大花轎來。
村子里來湊熱鬧的人,紛紛七嘴八舌的夸宋家的闊綽。言語里掩飾不住對大房的羨慕之情。
另一些到了婚嫁年齡的姑娘,望著那輛用馬套著的大花轎,目光痴迷,農家姑娘若是嫁出去那日能坐上花轎,是很值得驕傲的事。
「紅丫頭,外面大郎可是抬了一頂大紅花轎來接你。就是嬸子我看了,都要得紅眼病啦……」劉氏跨著小碎步急急走進閨房,還用帕子捂著嘴笑。
一句話又是把田紅羞得埋低頭。
黃氏、胡氏、周氏以劉氏招待女賓客,田家五兄弟男客。這一回嫁女,黃氏出足了一把風頭,也如她所願風風光光的把田紅嫁出去了。待所有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等到太陽快下山時,新郎新娘拜別了高堂,這才正式出門。
這里信奉黃昏出門,才能討好彩頭。
三房只有田老三和田葉去了送嫁,田箏這次被留在了家里。送親隊伍等新郎新娘拜完堂後,還要連夜趕回家,所以老田家年齡小的孩子都沒有去送親。
田箏還在感慨大堂姐婚禮現場的狀況,由衷的希望田紅這門親是個好姻緣時,泰和鎮燕脂坊的趙掌櫃急瘋了。
事情是這樣的。
那日田老三父女倆人收了二兩定金,又仔細說了香皂的用法,及其特點後才家去,原本趙掌櫃對這種新品也不抱啥期望,隨意騰了一個空櫃出來擺放。可是他的伙計來福是個有心人,他非常用心的听完田箏的介紹,又在心里潤色了一遍該如何對客人推廣產品。
加上那塊摔壞的香皂,田箏留了下來,來福向趙掌櫃的討了恩典,拿了回去試用,用了兩天對香皂也了解透徹了。
于是等客人上門時,他說起肥皂來,就游刃有余。
不過,香皂連續幾天無人問津,幾乎趙掌櫃都放棄了,可是來福依然信心十足。他媳婦那張臉毛孔粗大,又很是油膩,這段時間每天拿了香皂洗臉,突然驚奇的發現,媳婦的臉蛋比以前光滑了很多。
媳婦大喜過望,還想央求了丈夫繼續拿回香皂家來。來福用伙計的身份,得了個優惠價三百文就又買了一塊給他媳婦用。那效用果然不是曇花一現,媳婦不僅臉蛋細膩了,天生的油膩也能洗掉,並且還不會顯得皮膚干燥。
來福一直在等待機會。店里客流量一日不如一日,雖然偶爾有人問起那香皂是什麼東西,待一听說就是香胰子,很快就不感興趣了。
某一日,店里進來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來福旁敲側擊的打听出對方居然是縣令家的遠親,這回是過來探親,因路上走的急,沒來得及置備上體面的禮物,所以他打算挑一些好用的脂粉送給幾個妹妹還有自己的心上人。
幾位小姐平時見多了場面,送些尋常東西哪里入得她們眼?在泰康樓仔細挑選了半天,也沒尋模到滿意的。
這會兒,也只是走進燕脂坊打算隨便逛一圈,若是買不到合意的,就只能送些金銀首飾給幾個妹妹了。
來福擦眼觀色,最後給對方推薦了香皂。那公子瞧著新奇,反正也不缺銀子,就給四位妹妹每人帶了四塊。
趙掌櫃定了五百文錢一塊的價格,來福私自添加到一兩銀子一塊。起初,他還擔心對方听到這麼高的價格,那公子會後悔呢。
結果,人家甩了十六兩銀子就走了。實在夠干脆!
趙掌櫃一直就很喜歡來福的機靈,不然也不會鋪子經營不下去了,好幾個伙計都辭退,就剩下一個來福。這下子賣出去十六塊,淨賺了十四兩。
趙掌櫃一高興,就打賞了來福五百文錢。雙方皆大歡喜。
湊巧賺了一筆,趙掌櫃心里還是覺得這就是僥幸而已。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料到接下來發展的事。
燕脂坊並不是沒有老主顧,來福接下來幾天又陸陸續續在老主顧身上賣出去幾塊香皂。
後來這兩個老主顧東西用著不錯,又打發了僕從一次性買了七|八塊回家,有錢人家大多兒女妻妾成群,你一塊,我一塊,這分下來也不覺得多。
好歹趙掌櫃也是做了一輩子買賣的人,他再遲鈍,也發現了香皂的商機了。于是就想派人讓田老三繼續送貨過來。
結果掏出了那日簽訂的文書,這才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文書上只注明了雙方的姓名,根本就沒有留下對方的地址。
這可讓他往哪兒找人呀!
按理,趙掌櫃不是一個會犯這樣大錯誤的人。那日他還找了相熟的老友作證明呢,那老友竟也忘了這麼一茬。
估模著兩人都是對這事不大上心,想著反正是一錘子買賣而已,沒必要較真。
該!趙掌櫃和來福都由巨大的喜悅,變成了巨大的失落。
燕脂坊只剩下了三塊香皂,那日,沒啥事干,來福在鋪子里打盹,被人推醒來,整個人都暈暈乎乎。
「客官,你要點什麼?本店各式脂粉都齊全著呢。」
年輕公子道︰「上次的香皂,給我來三十塊罷。」
一听到香皂兩個字,來福的瞌睡蟲全跑光了。這幾日他正為這香皂傷神呢,腦子清醒了,這才看清楚,眼前這位,可不是那日買了十二塊香皂的秦公子嘛。
來福撓撓頭,露出苦笑回道︰「秦公子,實是對不住,這香皂目前還沒有貨來。」
秦公子眉頭一挑,問道︰「沒有貨來是怎麼回事?」
這可是大顧客,還與縣令攀親帶故的,來福哪里敢得罪人,只得陪著小心道︰「我們燕脂坊的香皂工序講究,成品十分難得,目前存貨跟不上銷售量。秦公子若是方便,香皂出來了,我們燕脂坊派人送到府上如何?」
「哦?」秦公子倒沒有懷疑對方說話的可信度,普遍的香胰子也十分難得,而這個香皂瞅著外形都討喜很多,妹妹們使用後都十分喜歡,他原本十分擔心沒法討到她們歡心呢。
倒是沒想到,幾個妹妹用過後,又使喚他來買,還表示多買些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