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似乎也感受到田箏這個可憐娃子的祈禱了,當她再次彎低腰,用手拽著稻禾,準備下刀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團卷起的細碎茅草,她好奇的扒拉開來,一看,圓溜溜的居然是幾個雞蛋。
田箏瞪大眼,不敢相信的數了數,一共有八個雞蛋。田箏大叫道︰「娘!這里有八個雞蛋!快來看看啊!」
「什麼?」反應最快的是大堂哥田玉乾,他立刻丟下手中的稻禾,呼呼的跑過來,沒等田箏說話,就扒開了稻桿,把那個鳥窩弄出來了。
田玉乾咧開嘴笑了,道︰「箏箏小傻子,這不是雞蛋,這可是野雞蛋!」
田箏一窘,她還沒見過野外的野雞蛋呢,見蛋這個頭雖然比一般雞蛋小,但跟小鳥蛋比起來,也不是一般的大了,就兀自認為是雞蛋,還以為是哪家的雞偷偷跑到田里來下蛋呢。
這會兒幾個孩子都圍了過來,紛紛用手模了一把那幾個野雞蛋,七嘴八舌的討論這幾個蛋該怎麼吃了。
田老五模了下田箏的頭,笑道︰「咱箏箏手氣真不錯,等家去時,順手割一把韭菜回去煎雞蛋吃。」
田老五說完,把野雞蛋撿起來,不讓孩子們玩了怕他們一不小心打碎了,就收在一旁放著,又道︰「晚上想吃雞蛋的,就別玩了啊,誰要再動,就不給他吃了。」
一句話,就把圍攏在一起的孩子們分散了。
田箏瞄了瞄那八個暗褐色的野雞蛋,心里也很得意,開玩笑呢,為毛別人撿不到偏偏她撿到?咱這人品真不是蓋的啊!
田箏心里激動,本來割累了想打個盹的瞌睡蟲都跑光了,磨刀霍霍的再一次抖起精神,只除了割稻禾外,眼楮四下掃射,田間疙瘩處都不放過,希望再一次運氣爆棚,再來一窩野雞蛋。
可惜好運氣用完了,一直到割完整畝田再沒找到另一窩野雞蛋。
日落西山時,田老漢才讓收工回家。
常年與老天爺打交道的農戶人家,多多少少能模清楚一點氣候變化,田老漢選定的收割日子就很好,一連做了一個禮拜多的活,天氣晴朗,也沒下過半點雨。
鴨頭源背靠大山,山林里有很多竹子,村子里面每家每戶都會編織竹筐竹席等等編織品,田箏沒有見過曬稻谷的場地,之前一直好奇這些谷粒要在哪里曬干呢。
她之前看爺爺女乃女乃在拼接竹席子,還以為用來干嘛呢,原來是用來曬谷粒,老田家的院子里,門口邊上的空地等,此刻都鋪滿了大小不一的竹席,金黃的谷粒攤開曬在太陽底下,只需再暴曬個幾天,就能收進倉庫了。
家里長輩臉上疲憊,但都眉目都是舒張開的,可見今年是個豐收年。
緊趕慢趕,老田家的十幾畝地,加上租種周地主家的十畝田,全部收獲完畢時,也花去了半個月。
短短十幾日,外出的人都黑瘦了一圈,周氏還好,她本來就縴瘦,此時除了黑了些,倒瞧不出多大變化,可田老三原本高高壯壯的小伙子,竟然變得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看起來糟蹋極了。
若是沒有親身經歷過,田箏一定會吐槽她爹,此時只有深深的理解,每日里起早貪黑,真的是連透口氣的時間也無,更別說整理自己的儀容了。
田箏與田葉、田玉景三姐弟在差不多收完時的前幾天,就被尹氏安排做曬稻谷這種輕巧活了。
村子里所有稍微平整一點的地方,都被拿來曬谷子,一眼瞧過去,整個村子似乎被披了一身金黃的鎧甲。
稻谷每曬一定時間,就需要翻一翻,目的就是為了讓谷粒均勻的曬干,因為家里不夠地方曬,所以就把離家近的一畝地也挪來用了。田箏帶著田玉景兩個坐在附近還不到成人身高的一顆樹下躲避太陽。
樹蔭不夠茂盛,田箏特意折了一些枝葉繁茂的樹枝搭在那顆樹上,看起來有些丑,只依稀能瞧出像個傘形,不過遮陽光效果非常不錯。
曬稻谷除了定時翻一翻,還要留意天氣變化,若是下雨了,就趕緊收起來。
哪個村子里都有些小偷小模的人,若是沒有專門的人看著,難免會有些人模一些到自家的竹席里去。
田玉景昏昏欲睡,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似的,田箏道︰「阿景,你睡罷,姐姐看著就行了。」
田玉景抬起頭,揉著眼道︰「那我睡了……若是下雨,箏箏姐再叫我起來。」
田箏柔聲回道︰「嗯,快睡吧。」
家里有一床草席,出門時,田箏一塊帶了來,原本只打算放在樹蔭下拿來坐的,這會兒鋪開了正好能睡覺。
田玉景躺上去,沒兩下就睡著了。小孩兒原本圓潤的臉蛋此刻清瘦了很多,睡覺時不自覺的會嘟著嘴,小嘴紅彤彤的,細女敕的皮膚上還有被稻草刮出來已經結疤的痕跡……
田箏剛來那會兒,也只是對這軟萌長得好看的小正太相貌上的喜歡,她這個弟弟偶爾天真無邪,偶爾調皮搗蛋,但是更多時候卻很听話懂事。
在家里年紀最小,因是唯一的男孩,爹娘對弟弟一點也不驕縱,他這個年紀該干的活,一點也不會少干,田玉景居然也沒有一點怨言。
父母這麼多年來,只得了這麼一個兒子,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添丁加口,爹娘心里上對子女一視同仁,可即便是田箏自己,也是不由自主的會更加關愛弟弟,她相信姐姐田葉也是這般。大鳳朝無論是大戶人家還是貧民百姓,家里若是沒有兒子就會被瞧不起,還會被罵絕戶。三房以後可是需要田玉景撐起來,所以田箏也會把現代一些自己覺得好的思想等弄成故事,不經意的灌輸給弟弟知道。
田箏時常感慨的想,她真的很幸運,穿到了三房家女兒身上,父母明理,姐姐友愛,弟弟乖巧,若是讓她變成二嬸胡氏的女兒,那可真的會叫苦不迭 。
見時間差不多了,田箏拿著漏掃帚,一種專門用來翻谷粒的工具,把幾張主席里的谷粒翻一翻,只是還沒有翻完,迎面就撞見了張胖嬸急匆匆的走來。
田箏忙打了個招呼,問道︰「張嬸,你這是哪里去呢?」
張胖嬸走得急,一時沒瞧見田箏,听得聲音,立刻就停下來,她喘一口氣,大叫道︰「箏箏啊!你快去叫你爺爺女乃女乃去下坡那兒。你大伯娘二伯娘打起來啦!」
啊?這又是怎麼了?居然這麼凶殘在外面就開戰?兩個女人還要不要臉面了?田箏緊鎖眉頭,還是問道︰「張嬸,我大伯娘她們是因何打起來的?」
「那兩人打的可凶了,也不听人勸。你先別問這麼多,趕緊的家去找你爺女乃。嬸子跑不動了。」張胖嬸這段時間也黑瘦了一點點,不過還是胖乎乎的,但那臉上精神氣依然十足。
「行!我馬上回去。」田箏話落,撒開腿就跑。
經常在田間撒野,她如今身體還不錯,一口氣到家時,只是粗粗的喘氣,家里也曬稻子,尹氏一直都在家里守著。
尹氏坐在門檻邊上,見田箏沒一點姑娘樣,就訓斥道︰「箏丫頭,急什麼跑得這樣慌張?」
田箏拍拍胸口,然後道︰「女乃女乃,張嬸說我大伯娘二伯娘在下坡那地兒處打起來啦,打得可凶了,也不听人勸,你快叫我爺爺去看看罷。」
尹氏一听說,臉上當即就很不好看,卻吩咐道︰「你爺在絲瓜架下搭棚子,你去那里找找他吧。」
這是因何打起來?尹氏心里也模不著邊路,這兩妯娌互看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平日里也就磨幾句嘴仗,可從來沒發展到動手的地步。
尹氏站起來,剛好田老漢也走了出來,田老漢只匆匆洗了一把手,見了尹氏,便問道︰「老大老二那兩家的,是咋回事?」
尹氏把自己的帕子遞給田老漢,撇嘴道︰「不清不楚的,我哪里知道。」
田老漢胡亂擦了下手,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把尹氏的帕子遞回去,沉思一番,才道︰「先去瞧瞧。」
兩個兒媳婦在外面干架,這種事說出去就丟丑。老田家幾十年都沒有出過這樣的事。田老漢夫妻倆只一想起這個,眼皮子就不住的跳……
下坡離著村子不遠,村里的溪水順流而下拐彎的斜坡那片田地,因而得名下坡,田箏經過守谷粒的田時,田玉景也醒過來了,田箏讓他好生呆著,自己去去就回。
田箏也想過去看看,便跟在爺爺女乃女乃後面。
一路上都可以見到在田間忙活的村民,還沒有走近,就見一堆人圍成了一圈,黃氏與胡氏在中間,兩個人都被年輕力壯的媳婦拉著,你一句我一句罵得臉紅脖子粗。
黃氏抖著嘴,哆嗦著手罵道︰「你盡生一堆賠錢貨的東西,有什麼理由說我?」
「你道自己是個啥好貨色?也不過是個賣女求榮的東西。」胡氏松動了下自己那被扯疼的頭發,不屑的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