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度過生日那晚後,秦紅顏與沈盛年的關系逐漸有了好轉。
受不了沈盛年可憐兮兮的糾纏,秦紅顏答應繼續擔任他的口語教師。
沈昂家裝修完畢後,他卻以自己偶爾會帶女友回家為由,讓他們繼續在秦紅顏家補習。
秦紅顏絕對這完全是個借口——她進入公司快半年了,可沈昂身邊卻連個女人渣子也沒見過。
只是有謠傳,說他和付淼夫人莫娟有點曖昧。
不過秦紅顏對公司內的謠傳並不太相信——因為謠傳同時還說秦紅顏與沈昂也有曖昧。
雖然沈昂是有名的工作狂,可是再熱愛工作,也需要解決生理需求吧。秦紅顏認為,既然他身邊沒有女人解決,那麼便是男人幫他解決了。
換言之,他就是個沒有出櫃的gay。
當然,他是否出櫃秦紅顏並不太關心,她關心的只是如何完成奚歡交代給她的任務。
現如今她無法再進入沈昂家做些小動作,也只能盡量在公事上努力。幸好隨著時間的推移,沈昂也逐漸讓她負責一些管理工作。但秦紅顏感覺得到,沈昂始終沒有將自己當成心月復過。
不過比起之前那些被沈昂逼走的助理,她的處境算是好了許多。
至于她與奚歡的關系,倒還是沒什麼改變。
那夜他究竟去了何處,與何人見面,秦紅顏始終沒有問過,而奚歡也從沒有提及。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秦紅顏想,自己是沒有資格過問他私生活的,于是她選擇默默地遵從他的命令,繼續待在沈昂身邊。
每周一四給沈盛年的補課其實對她接近沈昂已經沒有裨益,她只是習慣了每周那兩天晚上有人陪伴。
而當這天晚上,沈盛年告訴她父母要求他一同移民加拿大的事時,秦紅顏想,自己又要開始另一種習慣了。
沈盛年其實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些許的挽留與不舍,然而他失望了。
「秦姐,你覺得我應該去嗎?」沈盛年試探著問,一雙眼楮牢牢盯住秦紅顏。
「你父母都去了,你跟著去不是順理成章的事?」秦紅顏反問。
沈盛年身子略微向著秦紅顏的方向偏移,神態很認真︰「秦姐,只要你說一句,我就留下。」
這句話讓秦紅顏不禁皺了眉頭︰「你的人生,和我無關,我沒有必要給出意見。」
她的人生已經夠沉重了,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與心思去負擔另一個人的人生。
沈盛年仍舊不死心,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秦姐,我只想要你一句實話,不需要你負任何責任的實話——從你內心而言,是希望我走,還是留下?」
秦紅顏的神態平靜至冷漠︰「實話就是,你走還是不走,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沈盛年的身體微微抖了下,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中般,隨即嘴角露出了異樣的弧度︰「秦姐,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連螞蟻都不如。」
沈盛年的表情印在秦紅顏的眼里,牽扯得她太陽穴突突地疼。
她是真的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無謂的感情,于是邊站起身邊下了逐客令︰「晚了,你應該回去了。」
可她的手卻被他按住,貼在冰冷的玻璃茶幾上。玻璃茶幾光滑潔淨的表面清晰地照出了沈盛年的臉,秀美而扭曲︰「秦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力氣很大,秦紅顏暗中用了全力也無法將手抽&出。
這幾個月來,沈盛年收斂起了周身的乖戾,表現得規矩而乖巧,從沒觸踫過秦紅顏。這讓她逐漸放下戒心,甚至遺忘了剛認識時沈盛年表現出的危險。
此刻回憶涌來,讓秦紅顏從神經到皮膚都起了戒備,又恢復了當初清冷敵視的模樣︰「我最後再說一遍,你應該回去了,不要逼我報警。」
沈盛年望著秦紅顏,眼里情緒幾番變化。最終他放開她的手,眼內恢復成了盈盈星光︰「秦姐,對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秦紅顏沒有再給他時間解釋,起身來到冰箱前,取出礦泉水想要擰開。可剛被他覆蓋住的手卻像是遭無聲吸去了力氣,試了幾下都擰不開,最終只能挫敗地放棄。
沈盛年的手,掌心干燥光潔,並不讓人煩心,但她每次被踫觸時都會無端端地生出抗拒,而且他踫觸自己的感覺會停留在她身體上許久許久。
再次走回客廳時,秦紅顏發現沈盛年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她想,這個少年是個意外,本來就不應該在自己生命中&出現的,離開也好。
也好。
二外是市內第一貴族中學,里面的學生非富即貴,都屬家境顯赫之流。所以根本不用跟著普通高三學生去擠高考的獨木橋,基本到高三便開始準備出國。
冷眼看著班上其余同學熱火朝天地選擇著國外的大學,沈盛年卻一直沒有準備的動作。事實上,他這幾天都陰沉著臉,周遭沒人敢惹他。
沈盛年在二外算是個很低調的風雲人物,外表出眾,成績優異,但卻經常裝病逃課,遇到集體活動也從不參加。
剛入學時,有男生覺得他性格太拽,便集聚了幾個人在天台上教訓了他。沈盛年任由他們打了幾拳,也沒還手,大家都以為他不過是只軟柿子。
但幾天後,那幾個教訓他的男生接二連三出事——運動意外,車禍,摔傷。
傷到的都是手臂——而且是動手打沈盛年的那只手。
任誰都看得出這並不是意外,但任誰都找不出沈盛年下手的證據。
從那之後,再沒有人敢惹沈盛年——最讓人恐懼的並不是明目張膽的暴力,而是悄無聲息的陰毒。
在學校里,沈盛年基本沒有朋友,也很少有人敢與他對話。
除了付玲子。
付玲子是二外的校花級人物,長發黑直順,白裙長飄美,基本上校花長什麼樣,她就長什麼樣。只見她飄飄揚揚走到沈盛年座位前,一路吸引了不少男生目光。
然而她對那些目光不屑一顧,她想要的只是沈盛年的注意。
「听說你們家要移民加拿大?」她笑吟吟問道︰「那你想好要報考加拿大哪所大學了嗎?」
沈盛年頭也不抬,語氣冷漠︰「怎麼現在的人都這麼八卦,我家要不要移民關他們什麼事?狗拿耗子嗎?」
他此話算是指桑罵槐,但付玲子似乎對他惡劣的態度習以為常,不甚在意地轉換了個話題︰「不去加拿大也沒事,美國,澳大利亞,歐洲都可以,只要你一句話,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走。」
這番話在年少的人說來算是蕩氣回腸了,可沈盛年卻絲毫沒有被感動到︰「你的人生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干嘛要給出意見?」
話一出口,他忽地想起了秦紅顏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你的人生,和我無關,我沒有必要給出意見。」
果然,不被愛的人怎麼做都是錯的。
想起那晚的事,沈盛年便是氣不打一處來,這秦紅顏果真是鐵石心腸。即使是寵物狗待一起久了要分離時也有感情吧,可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在她心中估計連只狗都不如!
想到這,沈盛年便氣得夠嗆,沒管正因自己的話而受傷的付玲子,跨上書包便步出教室。
付玲子趕緊追上去︰「外面下雨了,我讓我家司機送你吧。」
「不用。」
「哎呀,下這麼大的雨,你會感冒的。」
「我感我的冒,關你什麼事?」
兩人正在校門前拉扯著,忽然一輛低調的大眾輝騰開來,在付玲子面前停下。駕駛室車窗打開,一個清朗的男聲隨著淡淡的檀香味逸出。
「玲子,你姐讓我來接你。」
在嗅到檀香味的瞬間,沈盛年便改變了主意,也不再拒絕,跟著付玲子上了車。
付玲子見沈盛年肯上車,興奮得很,根本不疑有他,拉著沈盛年不斷地問東問西。沈盛年卻連她的一句話都沒听進耳里,撿了個空隙便問道︰「玲子,這位是你哥哥?」
沈盛年之所以上車,便是想探听駕駛室那個男人的身份。
他不會聞錯的,那男人身上的檀香味能讓他瞬間起敵意,這個男人,正是在秦紅顏生日那晚擁抱過她的男人。
付玲子這時才想起要介紹︰「沒,他叫奚歡,是我們家的律師,也是我堂姐的男朋友。」
付玲子對待奚歡的態度毫無尊敬可言,她悄聲對沈盛年道︰「其實他們倆的關系我大伯根本不同意,奚歡的家世不值一提,壓根配不上我們付家,你不用對他太客氣的。」
沈盛年終于明白那夜為什麼秦紅顏臉上會有揮之不去的哀愁與失落,看來全與這個叫奚歡的男人以及付玲子的姐姐有關。
「奚律師手上的佛珠挺有意思的,我最近正想要這麼一串呢。」沈盛年轉動著手腕,輕聲道。
「你想要佛珠?那我明天送你一串更好的。」付玲子忙獻殷勤。
沈盛年盯著奚歡的側臉,一字一句地道︰「可我就想要奚律師那串。」
付玲子猶豫片刻,轉而對奚歡道︰「奚歡,你把手上那串給我,我明天買串新的還你。」
她並不是在詢問,而是在命令。
沈盛年以為奚歡會拒絕,然而奚歡卻完全沒有思考一般,直接褪&下佛珠,遞給了沈盛年。
天知道他是如何邊開車邊將佛珠一氣呵成地取下的,沈盛年只覺得那動作好看得令他妒忌。
「送你倒沒什麼,只是佛珠是有靈性的,永遠臣服于原主人,旁人拿了它的形去,也是沒用的。」奚歡的話從駕駛室傳來,潤潤的,帶點雨的潮意。
沈盛年握著那佛珠,一顆顆摩挲著︰「萬物只要有形便有靈,和它待的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會忘記原主人的。」
此後,兩人沒再說話,只是目光在後視鏡中膠著,進行無聲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