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哪里?看起來很別致呢。」
雲海誤打誤撞之下,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發現這里的一切都十分的清新素雅,散發著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息。
正當雲海駐足細細感受周圍環境的優雅之時,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傳入雲海的耳朵里,甚至是心中。
「這彈奏者是誰,竟然擁有此等了不起的琴技!」雲海早就听說天璣峰門下弟子各個文采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逛逛,就听到了如此神奇的琴聲。「古人雲高山流水,只怕這琴音,也已經達到這個地步了!」
一念及此,雲海抬腳便走,去尋那琴聲的來源之處。
等到雲海來到一個房間之中,悠揚的琴聲忽然停止,雲海猛的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于一個裝飾清新的房間之中,牆上掛著好幾幅字畫,看起來都是上品,而最顯眼的,則是在最內側的牆上,掛著一個女孩撫琴的圖畫,那個女孩表情安逸,信手彈奏著面前的古琴,雖然只是一幅圖畫,卻讓雲海有一種錯覺,剛才的琴聲就是畫中的女孩所彈奏而出的。
「這位就是玉衡峰的雲公子了吧?歡迎光臨小女子的琴房,請隨意坐。」
悅耳的女聲傳來,雲海循聲望去,發現在內室的屏風後面,出現了一道人影,由遠及近,隨後從屏風後面一晃而出。
在眼前出現的,是一個長發及腰的美麗女子,看起來跟袁櫻一般年紀,大約有十六歲的樣子。她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陶醉。
「請問師姐尊姓大名?」
「小女子沈夢雪,天璣峰弟子,不才讓雲公子見笑了。」
「沈夢雪?就是那位驚世音樂才子,沈師伯的獨生女兒,號稱琴瑟仙子的沈夢雪?」
「沈師姐不必過謙,我這次來天璣峰就是為了學習琴棋書畫,從而平心靜氣。還要多多麻煩沈師姐。」
「既然如此,來者是客,雲公子且听小女子撫琴一曲~」沈夢雪說完重新回到屏風之後,不久,悠揚的琴聲再度傳來。
「都說音樂是有靈魂的,那麼,她的琴聲又在訴說著什麼呢?」雲海靜下心來,仔細品味著每一個音符,每一段旋律。琴聲時而如同歡快跳躍的小溪,時而如同深邃幽藍的大海,時而如同雄壯有力的江河,時而猶如溫和寧靜的細雨。每一個音節,每一縷琴音,似乎都有著自己說不完的故事,讓聞著遐想,讓听者流連。
一曲已畢,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落下,沈夢雪的聲音再次從屏風後面傳出。
「雲公子,小女子的這一曲,你可還滿意?」
「沈師姐,說起來,雖然你的琴音是如此的美麗,甚至可以用動人心魄來形容,卻始終讓我感覺有些令人在意的東西隱藏其中。」
「嗯?請雲公子明示。」
沈夢雪吃了一驚,她完全沒有想到雲海竟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都說,樂隨心動,在曲子的小序和開指部分,我總能感覺到一絲焦躁,一絲不安,似乎是在為什麼事情而煩惱一樣。而在隨後的音樂中,整體略顯得有些沉重,而又有些時緩時急,或許你在為一些事情痛苦的糾結著,卻又沒法傾吐出來。」
沈夢雪的聲音已經慌亂了起來,如果現在能夠看到她的表情,一定也是一樣的慌亂。
「沈師姐,音樂是不會說謊的,而且像你這樣琴技高超的人,任何的喜怒哀樂都會表現在這悠揚的琴聲之中,但是,音樂也是和人一樣的,心決定著人,你覺得呢?」
雲海的一番話說完之後,沈夢雪沉默了許久,忽然,發出了一聲輕嘆。
「雲公子說得好,樂如其人,我內心尚且沒能平靜,又怎能讓你的內心獲得平靜呢?」
「沈師姐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盡我所能。」
又是一陣沉默,但是沈夢雪還是選擇了打破它。
「雲公子既然不嫌小女子叨擾,小女子便將前因後果細細說來。」
「那是在我十四歲那年吧,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弟子來到我的琴房,他也是和你一樣,被我的琴聲吸引了,但是他對我說︰‘你的琴聲听起來不像是音樂,更像是哭泣呢。來,不要哭了,我帶你去玩。’」
「他說得對,因為我並沒有真正的喜歡琴瑟,而只是被動的練習它,為的只是讓父親高看一眼。那一天,他帶我玩了許久,甚至忘記了吃飯,直到夕陽西下,他離去了,我才意識到,我已經永遠的記住了他,可是我卻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隨後的時光中,我開始更加努力的磨煉我的琴技,不為其他,只為了等著再度將他引來我的琴房。可是,四年過去了,我卻還是不知道,當初那個第一次帶給我真正的愉悅的人,到底是誰。」
「人們往往只是沉醉于我的琴聲,說我的琴聲多麼多麼的優美,卻從來沒發現里面的愁苦與糾結,而你,是第一個發現這些的人。隨著我年滿十八歲,父親開始聯系門派其他的適齡男弟子,為我挑選夫君。可是,我的心里,卻還有一個人,那個我不知道名字,卻讓我難以忘懷的人。」
「告訴我,雲公子,我該怎麼做?是繼續等下去,還是遵從父親的安排,盡早完婚?」
雲海這才明白,原來,這個沈夢雪就如同自己與小蝶一樣,只有一段美好的回憶,卻不知道未來在哪里,而自己至少比沈夢雪要幸運,因為,小蝶至少給了自己承諾,而沈夢雪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論是否能在一起了。
想到這里,雲海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份同病相憐的感覺,更覺得自己應該盡可能的幫助這個與自己遭遇相似的美麗女孩。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沈師姐,不瞞你說,我和你有著同樣的遭遇,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跟你說說我的故事。」
「原來雲公子也有這樣的煩惱嗎?」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所以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真的就這麼將關于他的回憶埋沒在心底,在你離開人世的時候,只怕只有悔恨和痛苦。人生匆匆數十載,該盡歡時須盡歡,既然你依舊對他心心念念,就想辦法去打听他的身份,不是嗎?一個人在這里哀怨,是什麼都做不到的。」
雲海的聲音堅定的傳來,沈夢雪心中一震,是啊,哪怕是為了不讓自己後悔,自己也要試著去弄清楚他的身份,去向他表達自己的愛意,即使被拒絕了,也比百年之後懷著悔恨和痛苦死去要好,至少自己心中沒有遺憾。
想到這里,沈夢雪已經拿定了主意。
「謝謝你,雲公子。古人雲,高山流水遇知音,今天我撫琴一曲,遇到了你這個知音,我此生已經知足了。你說的是,至少我要找到那個人,至少我要對他表達出自己深藏已久的愛意,雲公子,我在此請求你和袁師姐的幫助。」
「沒問題,這是我的榮幸。」
「既然如此,那就說定了,小女子想說的是,作為知音,雖然小女子也覺得異族戀愛,真的是艱險重重,不過既然你們經歷了這些,擁有了珍貴的感情,就一定要珍惜彼此來之不易的緣分。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小女子也在此祝福你和這個叫做小蝶的阿修羅女子,此生能夠獲得幸福快樂。」
「謝謝你,沈師姐。」
「為了表達感謝,小女子就為你再度撫琴一曲好了。」
「洗耳恭听。」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旋律歡快而清新,每一個音節都十分的有力度,顯得堅定而厚重。雲海點點頭,看來,沈夢雪真的理解了,她下定了追求自己幸福的決心。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不知為何,在悠悠的琴音之中,雲海的心中浮現出了這句來自《國風•周南•關雎》的著名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