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攸的ep首發簽售會是從下午兩點開始,地點定在加南大學城的中心廣場。裴爍下午沒有要拍的戲份,中午飯都沒吃便急匆匆趕過去,一到那他就傻了眼,現場早就擠滿了人,每個人手里都拿著至少一張ep。
不出裴爍所料,等他滿頭大汗擠過去的時候,ep早就賣光了。這下可怎麼辦啊,裴爍苦惱地撓頭,早知道昨天就該跟一哥軟磨硬泡地要一張的。
正當他犯愁的時候,有個大叔過來拍了拍裴爍道︰「幫女朋友來排隊啊?來晚啦,上午就好多人過來啦!」
「不是幫女朋友啊……」
大叔扔了個‘我懂的’的眼神,得意地從挎包里掏出一張ep道︰「算你便宜點,250一張給你。」
大叔您還真是懂得抓住商機啊,裴爍無語地想。
「這都翻了三四倍了吧,您也太黑了點兒。」裴爍心說我要是掏250買了那就是真二百五。
「嘖,哄女生開心這點錢都舍不得啊,」大叔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裴爍,「我跟你說啊,搞不好這個明星只簽這一次現場的哦,你不要的話我待會就拿上去簽,到時候再買翻的可不是三四倍了。」
「……」
看出裴爍的猶豫,大叔在一旁積極地煽風點火︰「拿著這個才能上台讓明星簽名啊,這個明星很紅的咯,近距離看的機會可不多!」
裴爍咬咬牙心說算你狠,但到底還是自認二百五地掏錢買了,心說我也不是為了近距離看一哥啊,但是……好吧,倒還真的蠻想看看待會祁攸簽名時看到我是什麼表情的。
這天是陰天,七月初的午後悶熱不已,裴爍擠在人群中,听見身邊一群女生嘰嘰喳喳興奮地討論祁攸的ep,好贊好贊地說個不停,明明衣服被汗濕了一大片,臉上的妝也花了,卻不知疲倦地搖著手中應援扇,每個人都笑得特別開心。
真的很好啊,裴爍也不自覺地笑了,他的身高在一群女生中很有優勢,一眼就能看到臨時搭起的舞台正中祁攸的巨幅海報。
無數粉絲頂著酷暑為你而來,滿心歡喜地帶著一大堆應援海報和牌子,手臂舉到酸痛只為拍你一張海報,難熬的等待中僅僅是你循環播放著的新歌都能引得她們一陣興奮的尖叫……只有你這樣天生的發光體才能吸引這麼多人的喜歡吧,而我也絕對相信,你一定擔得起這些注目和喜愛。
簽售會在下午兩點的時候正式開始,祁攸一出場,裴爍就差點被周圍女生們瘋狂的尖叫聲嚇了一跳,本來也蠻想跟著周圍的人喊個什麼‘喜歡你支持你’之類的,但又覺得太奇怪,便只好傻站著看向台上那個挑眼的身影。
時間很緊,唱了一首ep的主打歌後祁攸就開始簽售,裴爍跟底下的歌迷排成蜿蜒的長隊,一點點往台前靠。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漸漸飄起細雨,有隱隱的沉悶雷聲滾過,身邊的幾個妹子一听,頓時有些擔心︰「啊,不會要下大雨了吧,還能不能輪上我們啊。」旁邊的人也紛紛點頭,裴爍也有些焦慮地抬頭看天色。
「不會的,祁哥肯定會簽完的!」一個女生忽然插嘴道,聲音里滿是篤定,「祁哥之前在微博上說過這次簽售會會簽完,所以多大雨他都會簽完的!」
果然,女生話音剛落,便听見舞台上傳來簽售會主持人的聲音,大意就是說你們家祁哥說他一定會簽完才走之類之類的,引得粉絲們一陣歡呼。
裴爍聞言忍不住探頭去看,台上祁攸正埋頭苦簽,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身影卻莫名地讓人覺得信心滿滿。
一哥還真是夠一根筋的啊,裴爍忍不住笑了,微博上那種一看就是官方宣傳的話,也只有他才非要當真。
快要輪到裴爍的時候雨已經挺大了,台上雖然有兩個工作人員幫祁攸撐著傘,他深色的袖口那里還是很明顯的已經濕了一大片。但越來越靠近的時候,裴爍卻眼尖地看見,祁攸幫每個粉絲簽名的時候,都會刻意把手腕抬起來,以免把紙質的ep外封弄濕。
簽一個兩個還沒所謂,但每個都是這樣……裴爍有些著急地看著祁攸,心說你就不能把手放下來嗎,我看著都替你累!但一哥似乎完全沒感覺似的,依舊神色如常,手中的筆唰唰動得飛快,連多余甩手的小動作也沒有。
好吧,裴爍努力忽略掉自己心底一瞬間冒出的心疼的感覺,心說一哥果然不是凡人。
祁攸拿過遞到自己面前的一張ep,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張居然被護得很好,一點也沒淋濕。正要簽,忽然听見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咳,祁哥能幫我多簽幾個字嗎?」
愕然地抬頭,陰郁的雨中裴爍那張掛著燦爛笑容的女圭女圭臉猛地映入眼簾,祁攸也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就好像……就好像看見從烏雲背後穿透出來的第一縷陽光,兩個多小時的疲憊似乎一掃而空。
這家伙是有多二,還真的在底下老老實實排著隊等簽名嗎?祁攸悄悄勾了勾嘴角,好吧,那就獎勵你幾個字好了。他拿筆在封面上簽了名,又頓了頓,繼續寫了點什麼,接著遞回給裴爍。
裴爍正想看祁攸寫了什麼,忽然听見底下靠近舞台的人群傳來一陣騷動,回頭一看,居然看見幾個穿著miracle應援t恤的粉絲神情激動地站在那,嚷嚷著忘恩負義、叛徒、利用之類的話,周圍祁攸的飯顯然也被惹怒,毫不客氣地回罵過去。
裴爍頓時覺得心煩起來,他忽然不敢回頭去看祁攸,不想看在雨中坐了兩個多小時的祁攸臉上失望的神情。
而就在這時,裴爍一眼看見一個m團飯從包里掏出一張專輯,腦中的弦頓時就繃緊了,這是要再襲擊祁攸一次?下意識地,裴爍收回要往台下走的腳步,擋在祁攸身前。
祁攸還沒反應過來,便听見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舞台上,接著就看見裴爍忽然抬手揉了揉額角。
台下一片驚呼,有保安迅速圍了過去,工作人員忙帶著祁攸想回到後台,卻不想祁攸猛地甩開他們,大踏步地往舞台前方走去,那氣勢洶洶的陰沉樣子簡直像是要去動手,周圍的人都被嚇愣了。
卻不料祁攸只是把正準備跳下台的青年給揪了回來,接著大力地拉開他捂著額頭的手。
還好,只是眉骨邊被專輯塑料外殼的稜角劃了道小口子,但那傷口落在祁攸眼里,卻怎麼看怎麼火大。
「誰讓你傻乎乎擋上來的?!我坐在舞台中間根本砸不到好嗎?!」
祁攸怒氣沖沖的聲音夾雜在嘩嘩的雨聲中,依然異常有穿透力。裴爍被吼得十分尷尬,囁嚅著不知道要說什麼。
還沒回過神,人便被祁攸粗暴地拽住往那邊工作人員的傘下一塞,接著就听見祁攸冰冷的命令︰「給我好好待在後台,我等會找你算賬!」
那樣的氣場下裴爍根本不敢有絲毫違抗,乖乖跟著工作人員走下台,旁邊祁攸的助理小黛另拿了一把傘,正要去遮祁攸,卻看見祁攸從那邊主持人那兒一把奪過了麥克風,邁著大長腿就往舞台中間走。
「他、他要干嘛啊?」小黛一下子緊張起來,卻又不敢去攔。
裴爍也驚愕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台上面若冰霜的祁攸。
此時台下正亂成一團,保安焦頭爛額地維持著秩序,忽然听見一聲低吼︰「都給我安靜!」
仿佛被那低沉的氣場震懾,整個廣場居然奇跡般地迅速安靜下來,耳邊很快只剩下單調的雨聲。
雨幕中,祁攸高挑的身影不但沒有被模糊,反而顯得愈發惹眼。裴爍離舞台很近,近得可以清晰看見祁攸擰緊的眉和釀著怒火的黑沉雙眼。
「離開miracle的原因很復雜,我不便公開說,但至少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祁攸的聲音十分坦蕩,‘miracle’這個名字被他忽然間這樣直接了當地說出來,在場的人都無一例外地被鎮在原地,「外界對于我單飛這件事怎麼評論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自己可以證明給那些人看事實究竟是怎樣……」
雨越下愈大,祁攸手中的麥克風進了水,後面的話直接沒了聲音。而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句刺耳的呼喊︰「你是因為m團才紅起來的,憑什麼拋棄m團!叛徒!」
祁攸冷冷地望向聲源,那是被保安攔在舞台前一個穿著深藍miracle應援服的女粉絲,神情激憤。
曾經自己也是那樣真心實意地愛過那抹深沉的藍,而現在……在看見眉邊掛著傷口的青年不知所措樣子的那一刻起,祁攸忽然覺得是時候徹底告別了。
把手中的沒用的麥克風放在地上,祁攸大步流星地走到台前,微微俯,盯著那名粉絲,逼人的氣場下,他一字一句道︰「憑我比m團里所有人都強,憑在我眼里,m團的人氣什麼都不是。」
祁攸用極慢的節奏說完,他濕透的黑發緊緊貼在臉側,勾勒出他秀美卻凌厲的面部線條,那雙鳳眸仿佛被雨沖刷過般,黑亮的光芒咄咄逼人。台下一大圈人都清楚地听見了祁攸擲地有聲的話,驚得幾乎忘記了呼吸。
裴爍被震得差點回不過神來,一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而祁攸像是意猶未盡一樣,緩緩直起身子,看著滂沱大雨中攢動的人,神色陰冷地揚聲道︰「如果m團粉所謂的喜歡,帶來的是這種一次次的惡性事件,那麼,就請你們收回這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