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竣手掌一翻,得至池瑛的那口飛劍便出現在手里,三尺青鋒,寒光逼人,薄薄的劍身在篝火映照之下幾乎可以當作鏡子來用,反射出洪竣的一小截臉龐。
早在數月之前洪竣就試探過了,這口飛劍里面被池瑛祭煉了二十七層禁制,乃是三重天的下品法器,品級看似不高,卻也十分難得,離中品法器只差了一層禁制,比他那柄長刀不知好了多少倍,兩者之間有著仙凡之別。
洪竣本來以為池瑛身家寒酸,後來請教過蒼離真人才知道,僅這一口飛劍的價值就頂得上趙景誠的全部身家。
飛劍不同于尋常法器,乃是專攻殺伐的護身利器,在煉制之初對材質的要求便遠超一般法器,不但需要堅硬,韌性,鋒利,純粹等等,還要根據用劍之人的需求添加其他效用,看似簡單的一口飛劍,煉制起來實則極難。
飛劍器胚初成,這還只是第一道難關,其後祭煉也相當艱難繁瑣。因為飛劍的結構非常簡單,除劍身之外只余劍柄,能做文章的地方不多,在如此狹小的飛劍之內疊加禁制,本來就是一件非常考驗功夫的事情,而且飛劍的禁制之復雜在諸多法寶里面排在前列,需要水滴石穿的耐性,一點點的打磨,親自將禁制一層層推上去,最終御使起來才能得心應手。
飛劍在修真界是非常特殊的法器,讓人又愛又恨。
在修真界有一類修士被稱作劍修,講究除劍之外,再無他物。
劍修的修行便是煉劍,煉就一口性命交修的飛劍,一生精研劍術,斗法之時無往不利,仗之護身殺敵,縱貫天地,出入青冥,快意灑月兌。
修真百藝中的「劍」指的便是劍術,劍術有高低之分,劍訣也有強弱之別,然而絕大多數修士都不可能成為劍修,因為劍修的門檻太高了,僅僅最簡單的煉就一口飛劍,便難住天下大半的修士,更不用說劍修對天賦的要求之高,幾乎可以用變/態來形容。
修士已是世上最精英的群體,每一個修士都是人中龍鳳,但是符合劍修要求的修士卻是鳳毛鱗角,再加上劍訣難覓,難傳,難煉,造成了劍修的稀少,一千個修士里面未必能有一個劍修。
即便劍修如此罕見,劍術卻一直排在修真百藝前六之列,可見劍修在修真界的地位。
去年在烈山現身過的顧朝夕就是一位劍修,而且是金丹中期的劍修!
蒼離真人修煉的是頂尖道法離火真解,一身神通法術之強,在金丹期的修士里面足以稱雄,哪怕是踫到後期的修士也可力敵不敗,結果卻被同為中期的顧朝夕擊殺,只余神魂逃出來,可見劍修的戰力之強悍。
洪竣不清楚蒼離真人和顧朝夕之間的恩怨,卻知道蒼離真人平生是一個極為自負的人,但是他在提到自己的殺身仇人顧朝夕之時,神色間卻沒有多少仇恨,反而有一些淡淡的無奈,隱約對顧朝夕有幾分佩服。
當然,蒼離真人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只說自己是敗在了顧朝夕那口法寶級數的驚浪劍之下。
洪竣听聞之時倒吸一口涼氣,他現在對法器強弱有了大致的概念,法寶級數的飛劍有多難得,恐怕遠超自己的想像。
相較而言,池瑛雖然煉成了一口飛劍,但是顯然她沒有劍訣,只能把飛劍當作一般的法器來御使,連一點劍術的皮毛都沾不上,當然也稱不上是劍修了。不過這一口三重天的下品飛劍卻更適合洪竣現在的修為,真要是給他法寶飛劍,那便是明珠暗投,只能看不能用。
洪竣沒有劍訣,但是這不妨礙他祭煉這口飛劍,據為己用,至少也是一種頗為強大的殺敵手段。
若想搶佔別人的法器,第一步是抹去前任主人留在法器之內的心神烙印,這原本相當復雜,不過池瑛已經身死,心神烙印自動消除,洪竣便省去了這一步。
接下來洪竣要做的便是將這飛劍重新祭煉一遍。
飛劍之內的禁制全是池瑛祭煉而成,法力性質跟洪竣截然不同,他根本御使不動,所以要一點點的把禁制打散,還原成真氣法力,將這些法力引導出來進入自身體內的丹田,在氣海中煉化之後,使之成為跟自己性質相同的法力,然後再次打入飛劍之中,形成新的禁制。
如此反復,一層一層的打散禁制,一層一層的重建禁制,最終把所有的禁制重煉一遍,使飛劍成為自己的法器。
這一步跟初次祭煉禁制不同,不需要消耗自身的法力,而且禁制已有原型,祭煉過程簡單很多,只是將以前的祭煉重復一遍而已,所耗心神也小得多。
「可以開始了。」
深吸一口氣,洪竣手握飛劍的劍柄,自丹田中引出一道法力,打出祭煉法訣,進入飛劍內部。飛劍立即生出變化,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力在劍內相觸,劍身顫抖起來,紅白兩色光芒糾纏不休,發出淡淡的低鳴。
洪竣凝神集中,整整二十七層禁制出現在眼前,他沒有猶豫,選中了最上面的一層禁制,離火真氣小心翼翼的向其攻去,這一層禁制立即發生波動,自動反擊,卻沒有牽扯到其它層的禁制,限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之內。
禁制畢竟是死物,反擊有限,片刻之後,在洪竣源源不斷的攻擊之下,這一層禁制終于被擊潰了一小部分,還原成一道真氣法力,洪竣趁機裹夾,將這一道真氣從飛劍里抽了出來,沿著手臂引導進入丹田。
氣海遭到外來真氣入侵,立即將這一道真氣法力包裹在內,快速轉動起來,幾息之後這道真氣被順利同化,洪竣氣機一吐,把同化後的真氣送回飛劍之中,以法訣重新祭煉,轉眼便融入了那一層禁制,毫無滯感。
如果是在煉氣第一層之前,氣海沒有這般凝實,洪竣也不敢讓外來真氣進入丹田,那無異于找死,所以他只能等到晉升煉氣第一層之後才開始重新祭煉飛劍。
洪竣沒有停下,再接再厲,繼續攻擊這一層禁刷的其他部分。
太陽東升西落,十個時辰過去,洪竣一臉的疲憊,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一整天的辛苦,他終于把第一層禁制全部打散,重新祭煉了一遍。
飛劍的劍身上面隱約反射出一道淡淡的紅芒,很不起眼,不過洪竣卻清晰的察覺到自己與飛劍之間建立起了一絲微弱的聯系,心里十分欣喜,暗道︰「果然可行,只要把所有的禁制重煉一遍,這口飛劍就是我的了。」
「不過這可是一項大工程,飛劍被池瑛祭煉了數十年,那二十七層禁制所蘊含的法力加起來比我現在的法力還要深厚得多,而且我每天還需堅持修煉,恢復自身法力,至少要一個月以上才能全部祭煉完畢。」
洪竣估算著祭煉的進度,臉上卻是信心百倍,這一點勞累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麼。
冬天又一次降臨,大荒里寒風呼嘯,處處冰雪,洪竣所在的樹洞里卻溫暖如春,篝火從來沒有熄滅過。整整一個多月,洪竣除了外出收集食物和柴薪之外,極少離開樹洞,每日修煉之余便是努力的祭煉飛劍,連睡覺時間都被壓縮到了半個時辰。
一個多月的辛苦,成果顯而易見。
洪竣將最後一道同化的法力打入手里的飛劍,二十七道禁制全部被祭煉了一遍,行功圓滿,飛劍一震,掙月兌了洪竣的手掌,輕輕飛了起來,懸浮在面前。
「終于搞定了。」
洪竣一臉的欣慰,此時飛劍跟一個月前並無多大改變,只是劍身不再是一片亮白,隱約透出赤紅之色,如同血絲雲紋印在劍刃之上,若隱若現,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過去。洪竣知道,這是內部禁制全部被離火真氣法力替換的效果。
飛劍已經被洪竣打上心神烙印,他不用去看,便能感應到飛劍的存在,像是自己身體部分的延伸,如臂使指,只需念頭一動就可以控制飛劍的動作。
「試一下看看威力如何。」洪竣目光一轉落在樹洞的洞壁之上,飛劍立即化作一道光芒電射而去,噗哧一聲刺入洞劈,連同整個劍柄沒入其中。
「竟然沒有刺穿?」洪竣眉頭微皺,這棵萬年老樹極為粗壯,樹洞厚達一丈不止,堅韌無比,飛劍沒有刺穿也是情有可原。心念一動,卡在樹干里的飛劍倒退出來,落回洪竣手上,他細細感應一番,發現了原因所在。
飛劍的每一下動作都要消耗洪竣的法力,而且消耗不小,法力越是深厚,飛劍的速度就越快,威力也越大,但是他的修為僅有煉氣第一層,御使這口三重天的飛劍便有些吃力,畢竟飛劍本身蘊含的法力就比他高出一倍不止。
「難怪飛劍在我手里的威力減弱了,比當初在池瑛手上還不如,怎麼說池瑛也是煉氣三層的修為,而且飛劍是她親自祭煉的,更加得心應手,威力比我大也是理所當然。」洪竣釋然,心里沒有絲毫的氣餒,他有一項本事遠超池瑛,那就是對飛劍的掌控技巧。
洪竣閉上眼楮,飛劍再次騰空而起,疾閃如電,繞著他的身體飛快的盤旋起來,速度發揮到極限,肉眼已經難以看清飛劍的軌跡,只能見到一圈光芒圍繞在洪竣的身邊,幾乎緊貼著他的皮膚,總是以毫厘之差掠過。
如果有外人看到這一幕,必會被嚇得心驚肉跳,這只要一個小小的閃失洪竣便要飲恨當場。
然而洪竣毫無所覺,站起身在樹洞里面走動起來,神情自若,不論他做什麼,飛劍始終繞在身旁同如一道光幕,卻沒有傷到他一分一毫。忽然,洪竣目光一凝,飛劍直奔樹洞的壁上,一陣眼花潦亂的切削刺砍,木屑如沙塵般紛紛落下,數十息後,劍光收斂,壁上留下一幅栩栩如生的朱雀神鳥圖。
看著一丈多高的壁畫,洪竣咧嘴一笑,自言自語道︰「以光腦御劍,計算運行軌跡,再結合靈眼望氣術在腦中形成的清晰圖像,別說是飛劍作畫,就是飛劍繡花都不在話下。這種御劍技巧,就算十個池瑛綁在一起也不是我的一劍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