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領著幼小的蕭璋,跋山涉水回到西梁,從日未初升一直到夕陽西下,在皇宮門口站立很久,父皇始終沒有下令讓她進宮,只有一個公公偷偷給舅舅送出了一個包裹和一封信……
看過信後,舅舅含淚勸年幼的蕭璋,「浣璧,咱們走吧!」
蕭璋明白了,父皇還是嫌她不吉,不認她,她不禁潸然淚下,「舅舅……嗚嗚嗚……我……到底怎麼了?做了什麼錯事兒?父皇母後都不要我了……」
忍了一天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了,小浣璧輕聲哭泣著,面對著撲面而來的潮濕熱浪,頭暈乎乎的,疼痛難忍……
舅舅好心勸慰她,「公主,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只不過,你命理不吉,皇上又篤信命理,唉!」
蕭璋擦掉臉上的斑斑淚痕,小聲哭著,「命理,命理,舅舅,我不過一介弱女子,怎麼就會克父克夫……嗚嗚嗚……我不信……父皇會如此狠心……」
「浣璧乖,舅舅不怕,舅舅是與富貴不沾邊兒的散騎常侍,不怕死,舅舅養你,不過,我現在居無定所,我必須把你送回咱老家,淮揚,那里山清水秀的,你舅母和弟弟妹妹在,你看可否?」
蕭璋淚流滿面,轉過身來,背對宮門,抱住舅舅痛哭失聲,「舅舅,我下定決心,從此再不與皇宮里任何人來往……」
「公主,休要如此說,皇上皇後也是……」舅舅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她堅定地揚起頭,打斷舅舅,「不要說了,我跟您去老家,舅舅……」
秦媽似乎有所不甘,她是東平王府的女乃媽,現在要去公主母舅的老家,陳國的鄉下,臉上頓時有些不自在……
張軻看出了她不情願,就有些疲憊不堪地說,「秦媽,你是王府女乃媽,沒有受過苦,我……我那鄉下家里,經濟拮據,恐怕你到那里受不了那些苦啊……」
秦媽臉上露出尷尬神色,以為被散騎常侍看出端倪,很是羞愧!
低頭,臉上熱剌剌地漲得通紅,正不知說啥好,沒想到,張軻卻掏出一些銀兩說,「這是皇後給我的一百兩銀子,我給你二十兩做盤纏,你回家鄉買上兩畝薄田,找個人家,共度余生去吧……」
說完,舅舅看看一臉淚痕,緊皺娥眉的小蕭璋,不覺心疼這個漂亮乖巧的小姑娘,他蹲,抱住小蕭璋,淒然淚下……
秦媽也就二十幾歲,听到張軻這話,臉上頓時羞愧難當,她以小人之心度張軻之意,沒想到,這個皇後的窮外戚如此這般大氣,當即千恩萬謝,戀戀不舍地辭別蕭璋和張軻,回老家彭城去了……
張軻還不能走,他要跟他的上司交代一番,本來就是外戚,又多事兒纏身,只能姑且在梁都城住下……
蕭浣壁不由得恨起來,甩手把叔父給自己的入宮金牌丟在地上……
張軻猛然听到五歲的小蕭璋把手中的一個入宮金牌丟在地上,金牌發出丁朗朗的脆響,張軻嚇得神色大變,慌張躬身撿起金牌,愛惜地擦拭了一下,揣在衣袖之內,勸阻她,「浣璧,人和命是抗不過的,你還是認命吧!」
蕭璋哭了半晌,幼小而縴細的身影兒跟在舅舅高大的黑影兒後,向街巷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