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自從見過蕭璋後,一直惴惴不安,即放心不下,覺得這個小姑娘命理奇怪,又擔心竇家糾纏自己,無意泄露天機,遭受重罰,每日在室內推演五行八卦,並不與任何人見面。
這一天一早,陰霾漫天,久旱之後,一場瓢潑大雨沖灌進長安,李淳風所居草屋剛好在山陰,被洪水沖刷垮了,他準備去遠離皇宮的白雲觀暫避幾日,回來再重結草廬……
他早推演出近日必有大災,但何時何地發生,卻因為缺少一個靜心之處,無法算出……
大雨滂沱中,他披上簑衣,身背行囊,在山窩兒里慢慢走著,心中卻在思忖,不知道我的劫數還要怎樣圓滿?
這長安大雨瓢潑,一丈內不見人與物,樹木在狂風中狠狠被拉拽著,一會兒低下半丈,一會兒又猛地挺起,這時,山頭發出隆隆巨響,一場災難近在眉睫……
他眼見一股黃泥夾著洪流裹挾而下,算起來,這里應該被洪流掩埋,這才豁然頓悟,原來,自己算的災厄應該就在此時此地,現在,他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這里三面環山,東面的山坡已經濁流滾滾,只好朝南面跑,可是南面的斜坡上,一顆三尺多粗的大樹被連根拔起,橫在路上……
李淳風掐指一算,此地是他收復山狸之地,想必是她興妖作亂,報那一箭之仇,他靜靜抬頭,簑衣上的雨水如注……
正在絕望之時,一騎勇士,身著戎裝,從山坡流石前飛馳而至,馬蹄聲急,動作迅捷,一把撈起李淳風,眨眼的功夫,已經飛馬逃出洪流之外……
待他們逃出洪流泛濫之地,上了高坡,雨簾也慢慢稀疏,逐漸成了星星點點,在河面上漸次滴落,李淳風這才發現,面前的是北周左宮伯,累遷英果中大夫,賜爵博陵郡公,改封濮陽郡公的,大名鼎鼎的上柱國宇文述……
急忙在風雨中作揖,「多謝郡公救命之恩!」
「仙師何必自謙,您應該早算到有此一劫,不過完成劫數罷了!我們一定今世前生有緣,所以,您在此候我!」說完,他爽朗地哈哈大笑……
李淳風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在細雨之中點頭同意,心里暗想,劫數中的一干人等都已經出現了,就差一個最重要的人了,心里想著,嘴上卻說,「郡公自謙了,我乃山野村夫,哪里敢稱得起仙師,倒是柱國您,將來會位極人臣,輔佐君王,留名千載啊!」
這人也不反駁,只是繼續哈哈大笑道,「留名千載有善名兒,有惡名兒,不知在下留的是善名兒還是惡名?」
「宇文郡公,您的子嗣,事關朝代更迭,天機頻動,不敢妄言……」
「也就是說,你不肯坦言告知嘍?」
宇文述也不急躁,只是笑著把李淳風從馬背上戳到地上,熟稔道,「十一歲時,仙師曾對我說,‘公子善自愛,後當位極人臣’,如今不過一柱國爾!」
李淳風在風雨中捋了捋胡須,笑而不答……
「前方有一道觀,名喚仙機觀,咱們去那里暫避如何?」
「好好好,正合我意,咱們走!」
山路崎嶇,宇文述也跳下馬來,牽著馬,踏著泥濘小徑,跟著李淳風,向上攀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