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愛 Chapter 10 折磨

作者 ︰ 無心魅惑

格式化我們的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薛醉寧沒有想到,他還會記得那個瘋狂的夜晚,她在酒後清醒時,在他掌心流淚寫下的字,她臉頓時紅成火燒雲,他當時不是應該睡著了嗎?

她看一眼他,卻發現他倦乏的表情已經沉入夢鄉。

他身體自里而外滲著一股寒涼之意,總是睡不熱一樣,他收緊手臂攬住她,懷里的小女人軟軟的熱熱的,是他唯一的溫暖的來源。她強忍著抽噎,肩膀輕輕顫著,他輕撫她,不知不覺又朦朧睡去。

次日薛醉寧模模糊糊听到說話聲,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正窩在陸淮寧懷里,背後蘇翼和梁非離正在說什麼。她回頭一看,正對上他們的目光,臉倏地紅得能滴血。梁非離對她笑了笑,「下來吧,要給他輸液了。」

薛醉寧趕緊的起身,陸淮寧的手臂卻緊了緊,眼楮沒有睜開,睡得糊里糊涂,只喃喃道,「別走……」

「我在你旁邊,好不好,你先輸液……」

他身體虛弱,手臂很快被撥開,她撫著皺巴巴的衣服跳下床,他又咕噥了兩句,沉沉睡去。

情況還不太明朗,即使蘇翼這樣喜歡胡扯的人也沒心思取笑,眾人吃了早飯,等醫生又來檢查了一番,听說病情沒有惡化,稍稍放了點心。薛醉寧拉著醫生問,「他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吧?這樣下去,應該能好吧?」

醫生道,「病情控制住了,但是還要觀察,畢竟……還沒發現明顯好轉的跡象,請讓病人情緒穩定,這段時間盡量遷就著他,心情愉悅有利于恢復。」

薛醉寧連連點頭,眾人見陸淮寧臉上浮出了淡淡的血色,想來是好些了,又見薛醉寧在,料想他不至于郁郁寡歡,由于各自都是忙人,這兩日又扔下不少工作,便紛紛回去處理,叮囑薛醉寧隨時告訴他們陸淮寧的情況。

陸淮寧睡到中午又醒了,見她呆呆的看著自己,不由得笑了笑,她俯在他臉上親了親,伸手在他臉頰上模了下,覺得黏黏的,便去接了盆熱水,浸濕了毛巾,細細的給他擦拭。他臉上的輪廓依然那樣完美,刀削斧鑿一樣立體,陽剛中又透出一絲柔情。她記起昨天看到他時他蒼白憔悴的樣子,不由得怔了,毛巾在他臉上來回擦拭了許多次,他也不提醒,就溫和地看著她,良久,淡笑道,「要擦破皮了。」

她回過神,發覺手上的毛巾已經涼了,羞紅了臉立刻起身去換了盆熱水過來,把窗戶關上免得五月的風吹進來涼著他了。她輕輕解開他病號服的扣子,拿毛巾緩緩擦去他身上的冷汗,又叫護士拿了套新的進來給他換上,他任由她擺弄,只覺得她指尖滑過身體的時候仿佛天使的羽毛輕輕拂過,讓他覺得沉重的身體輕巧了不少,心里頓時漫出無盡的溫柔。

他身體虛弱,即使他努力配合,為了給他換衣服她也費了不少勁,一切完事的時候,她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他倚在床上看著她,此時的她頭發有些凌亂毛糙,臉色發白,眼楮由于哭泣而浮腫,衣服也皺巴巴的,可是他就覺得她可愛得要命,目光定在她臉上怎麼也舍不得移開,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問,「怎麼了?我……我有什麼問題嗎?」

「讓我好好看看。」他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想努力從她今日的容顏中看出往日的熟悉,其實,他笑,她的變,終究是沒有變。隔了一會兒,由于藥物和虛弱,他又沉入睡眠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陸淮寧睜眼,發覺陸老夫人坐在床邊,而薛醉寧不在,短暫怔忡了一會兒,問道,「女乃女乃,她在哪兒?」

陸老夫人表情一僵,解釋道,「你又睡了十個小時,她擔心得要命,一直沒吃東西,剛才楚辭把她帶走去吃飯了。」

陸淮寧心緒方定,陸老夫人嘆息,「你關心下自己,行不?」

「我真睡了這麼久?」

「能有假?」

陸淮寧沉默片刻,又問,「身體真的熬不下去了?」

陸老夫人皺眉,握緊他的手道,「別胡說!什麼熬不下去!穩定下來就有轉機,已經止住血了,好好調養,應該沒什麼事。你……你用的藥物的副作用會致人嗜睡,再說,失血那麼多,貧血和虛弱,精神也不會好,你別瞎想,好好的,該治療治療,該睡覺睡覺,什麼事都別操心,听見沒有?」

陸淮寧靜靜一笑,「也是……我幾個月都沒好好睡過了。」

陸老夫人只覺心酸,「你何必這樣,身體是自己的,你出事,讓我們怎麼辦?就不想想家里人?那孩子到現在還是對我一口一個老夫人的稱呼,想來不是我們陸家不願讓他認祖歸宗,而是人家看不上我們啊。」

「女乃女乃,這秘密如果不是我提起,大概他會讓我瞞一輩子。楚辭對陸家總是若有若無的疏離,哪怕是在公司,即使只有我和他獨處,他也從不會泄露情緒絲毫,想來是習慣了。」陸淮寧從十三歲那一年知道這個秘密起,就學會了默默隱忍,接受。陸政勛貌合神離的婚姻下會有這樣的產物,確實是不足為奇。

他精神萎頓,說了一會兒便又開始發暈,斷斷續續和陸老夫人再說了一些往事,便闔目休息,卻總是忍著不想入睡。

而另一處餐廳內,倆人點了餐,然後就是靜坐無言。

薛醉寧看著此時已然換了身份的楚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良久,卻是對方先開了口,「這幾年過得好嗎?」

好嗎?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吧,只不過是寂寞了四年而已。

薛醉寧禮貌地笑著點點頭,「還行吧。」她的指尖捏著杯柄,躊躇中,終是抬眸開了口,「你呢?準備什麼時候回到陸家?」

「陸家?」楚辭一笑,「我從來就不姓陸,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薛醉寧眼底閃過幾絲不解,卻听見他呷一口茶,悠悠道,「這幾年來一直在為工作賣命,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經怎樣的。或許等他身體康復,我也是時候給自己放個假,偷偷懶了。整天和錢打交道,我都感覺自己快成人民幣了!」

薛醉寧囧,她尷尬一笑對上他的眼神,暗暗吐舌,如果按照他的邏輯,這四年來她幾乎只和紅酒打交道,自己不是該成一灘液體了?

「其實這幾年,你和他之間的風風雨雨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你知道嗎,當我看到當年他用那種手段來報復所謂的第三者時,我唯一慶幸的是我和我的母親選擇了遠離陸家。」

薛醉寧似乎忽然讀懂了這個男人的心思,他這麼多年隱藏自己的光芒,隱瞞自己的身體里流淌著陸家的血液,大概也是出于保護自己的親人吧。陸家門檻甚高,連鐘漪蘭,陸政勛唯一的愛人都無法入主,更何況是一個尋常女人。可是她看得出,那位素未謀面的母親卻把她的兒子教育得很好。

「楚先生,你真的值得我佩服。」她看著他,一個男人能夠在這樣物欲橫流的世界里保持自己的清醒與冷靜,著實不易。

楚辭淡淡一笑,自己原本就不是正常婚姻的產物,自己的母親,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女子,只是因為一手絕妙的鋼琴而錯誤地邂逅了那個男人。直到五年前,知道鐘漪蘭的存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母親在那段感情里,扮演的只是一個寄存思念的替代品。

薛醉寧看著他唇角勾起的那抹淒然笑意,心底蕩起漣漪,「楚先生,你怎麼了?」

楚辭搖頭,「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他不欲多做解釋,轉開了話題,「當年盛天失火,你誤闖火場,其實那時候你就已經承認你愛上他了吧?」

薛醉寧臉一紅,听見他繼續道,「既然把心交了出去,就不要再相互折磨,這四年來,看得出,他一直活在自責中,對你們的母親,他是無法再彌補的遺憾,對你,他是愛到傷。他現在的身體,很大程度上,或許是他覺得只有折磨自己,才會好過一些。」

圓潤的指甲倏地陷入肉中,尖銳的痛從掌心一點點蔓開,窒息般地席卷了她的心底,這四年來,折磨的又豈止是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病房緊閉的門被打開,薛醉寧走了進來,陸淮寧睜開眼,對她伸出手,她向陸老夫人問了好,坐過來被他拉住,他見她眼楮還是紅紅的,柔聲道,「又哭過?」

薛醉寧想起他昏睡不醒的樣子,又想起餐廳里楚辭的那番話,食不知味,心里一陣酸楚,卻听見他寬慰道,「我只是很累,剛才睡得沉,只是補覺,你別胡思亂想了,我也沒怎麼出血了,別操心。」

她點頭,感覺到他手心已經有了薄薄的暖意,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只是眼底依然盛著滿滿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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