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人從衙門回來的時候,神色之間憂心忡忡。等進了門,听到小廝小聲地過來說,家里頭出事了,他當即就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暴躁起來的心思,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廝低聲將二房發生的事說了,章大人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後又覺得不對皺起了眉︰「你說,夫人將人現在還拘在院子里跪著?」
見小廝點頭,章大人牙疼般地皺了皺眉,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問道︰「二老爺回來沒有?」听見小廝說還不曾回來,章大人看了看天色,琢磨著都這個時辰了,章二老爺會在哪里。
進了後院,章大人就見到章夫人笑微微地坐在屋子里,和大兒媳婦說著什麼,大兒子在邊上坐著,捏著喝茶的杯子盯著媳婦。
他的心情忽然間就好了起來。
進了門,一屋子人都站了起來,章夫人笑吟吟地迎上前︰「今兒回來得倒是比昨兒早。」
章大人隨口說了兩句,問了問章源的現況與章大女乃女乃的身子,得到都好的回答之後,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轉向章夫人,章大人道︰「听說二房今天出了點事?」章夫人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帶上憂色︰「弟妹今兒可受了罪,可惜我無能,沒法子給弟妹出口氣。」
章大人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些貓膩,只是見兒子與兒媳婦都在這里,不好當著他們的面說他們叔叔的是非,只能含糊一聲,道︰「二房的事情,自有二弟處置。」
章夫人笑著說一聲是,輕描淡寫將事情揭過。到了晚間兩人躺在床上,方才細細地說起這件事情來。
章大人沉默地听完,嘆了一口氣,道︰「二弟這些日子在外與人見面頻繁,只是那些人我看著總有幾分不妥當。這件事,你且先不要管,待我與二弟談過,再來處置。」
章夫人輕聲說是,隨後以更低的聲音在章大人耳邊輕聲說︰「今兒還有件事。」
章大人一愣,听章夫人以幾乎听不到的聲音低低地道︰「我覺得,繡錦實在是太聰明了些。」听章夫人說了章繡錦平日里的一些表現,章大人一面心中升騰起這就是自己的女兒的自豪感,一面也不得不同意章夫人的說辭。
章繡錦太過聰明,反而讓人擔心。太聰明的人容易多想,也容易影響到身體。
章大人沉默地拍了拍章夫人的手臂,將自己的擔憂壓在心底,勸慰道︰「既然你也知道繡錦聰明,那也該對繡錦有點信心才是。她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
章夫人翻了個身,貼在章大人懷中,不說話了。
章繡錦早晨起來與章夫人吃過了早飯,將家里的雜事處理完畢,才有心情听春縴說二房那邊的事情。
昨天章二老爺回來之後似乎心情極佳,面對二房的狀況也只是皺了皺眉,將所有人都扣了月錢,幾個夫人身邊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那個妾呢?」章繡錦皺著眉問。
春縴的眼楮往邊上飄了飄,道︰「禁足一年,抄佛經一年。」
章繡錦點了點頭,好一會兒,說︰「看起來二叔很是寵愛那個妾。」春縴道︰「那個妾是如苑姑娘的生母。」
章繡錦是早就知道這一點的,她只是有些迷惑,章如苑是個聰明人,能夠養出這種聰明人的那個妾想必也是個聰明人,怎麼會就這麼不明智地與章二夫人硬頂起來?
又過了兩天,她就知道了。
章如苑有些猶豫地到了她面前,在被她晾了一陣之後,終于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她是來求救的。
「那天,姨娘和母親鬧起來,是因為姨娘听說,母親要將我送給人做妾。」章如苑說得很是不安,她不確定,自己對章繡錦來求救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但是事實上她別無選擇。
章夫人見了她也不會說起這些,就算是自己想說,她也有本事將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章大女乃女乃如今正有孕在身,章如苑怕如果自己做了什麼不合適的事情影響到了章大女乃女乃肚子里的孩子,那自己就當真沒救了。
父親不能指望,嫡兄更不能。
也許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樣抱怨一般地將事情講給比自己小的大房嫡女,說不定對方對自己同情之下,會幫助自己。
只不過,她也不敢肯定,章繡錦是不是當真能夠明白自己是在求救。
她不敢說得太清楚,只敢說自己的擔憂。
章繡錦明白,卻不怎麼放在心上。
身為二房的女兒,養了這麼大,也該為二房做一些事。雖然章繡錦看不上章二老爺想將女兒給人做妾的打算,卻也明白做父母的對兒女的婚事是有決定的權力的。
就連章大人對這件事也只能勸誡不能代替章二老爺做決定。
所以,听過了章如苑的抱怨,她只是同情兩句,看著章如苑臉上的光亮一點點暗淡下來,心中一聲輕嘆。
不過到最後,章如苑走的時候,她還是提醒了一句,二房的事,就只有章二老爺能做主。旁的人,終究只能影響。
章如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出去了。
又過了幾日,章二夫人帶著還沒有完全好的傷口,過來見了章夫人,對章夫人提了個要求。
章夫人當即就選擇了拒絕,章二夫人卻帶著絲毫不變的笑意,說︰「這是繡錦的事,不如就讓繡錦來決定。我想繡錦也不會拒絕幫這麼個小忙的。」
章夫人正要說什麼,邊上守門的丫鬟就低聲地稟報說三姑娘來了。章夫人這才知道,在來自己這里之前,章二夫人就已經派人去請了章繡錦過來了。
她心中的怒氣頓時升騰起來。二房這兩口子,當真是要和自家鬧得不愉快嗎?
花宴這麼重要的場合,怎能讓二房的女兒充做丫鬟帶進去?萬一被人發現或者是出了什麼事,可就連累繡錦了。
想到這里,她盯著章二夫人的目光越發不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