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突然有空來看我?」等到輝京出現的那一時刻,民赫的嘴角忍不住綻放出笑容,但嘴上卻仍舊不留情面,親自給輝京沏了一杯茶水,在飄渺的香氣中靜靜的看著他。
「這口氣怎麼這麼像是怨婦啊?我又不是就不歸家的丈夫,可不要這麼看我!」算是心情不錯的輝京打趣著李民赫。這個朋友真的是和他從高中玩到大,一起經歷的事情多到數不過來。
「在美國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搞得同學都以為我是同性戀,總是曖昧的和我取笑,現在都成了一個公司的會長怎麼還改不了口氣!」品著李民赫泡的茶水,輝京卻並沒有給他面子,該數落還數落,該笑話還笑話,即使是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也完全不會有生疏的感覺,這就是他認為的朋友,即使相隔兩地,即使分別數年,依然在重逢的時候會談笑如故,親切自生。
「行了,年歲是隨著時間變大了,可你的智商卻減少了,比高中的時候還愛笑話人。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我可不相信你就是簡簡單單的來看我的,你這臭小子,要是沒有什麼事兒,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往我這跑?」向後一靠,李民赫的手搭在了沙發椅的扶手上,優雅的姿態和強勢的目光讓人不禁向其臣服。即使是他現在這麼隨意的樣子,但只要是行家來看,他的渾身上下一點破綻都沒有,就算是面對突然地襲擊,也會像豹子一樣迅猛的反應過來。當然,這也是他心情不好的主要表現,因為他知道自己面前坐著的這個「好兄弟」拜訪自己的最主要目的是什麼,但他不僅不能指責,還要裝作不知道,因為他總是舍不得,就算是他對自己若即若離,就算他對自己僅僅是朋友的情感,他也不忍心動他一絲一毫。
「嘿嘿,還是民赫你最了解我了。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問問我二哥他們公司的狀況,還有听說公司最近遭到別人的惡意攻擊,到底是誰希望能幫我查出來。」跟著李民赫,輝京自是不需要客氣,但是他也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不好。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自己朋友能知道這麼多的只有民赫,下次請他好好吃頓飯吧,要不送他自己和外星人學的小籠包?那可是自己最愛吃的。
「這個……好吧,我去查查。」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親耳听見又是另外一回事。民赫搭在扶手上的指頭不自主的摩擦起來,拇指模著食指上的硬繭有種想要殺人的*。忍耐,忍耐,那個人可是輝京的親二哥,就算是再忍受不住也不能殺了他。民赫在心底暗暗的告誡自己,嘴上卻掛著微笑。
「正好,今天我也不是很忙,一起吃個飯吧。」看了看表,也到了晚飯的時間,民赫就順水推舟留下輝京吃個晚飯。自然,作為交情十年的老朋友自是不能拒絕,輝京也很開心可以和民赫有單獨的交談機會,兩個人就開著車到了一家私人中餐館,在包廂里互相的拼起酒來。至于是怎麼開始喝起來的,男人嘛,最適合交流感情的地方就是在酒桌了,而輝京那個天真的小子也比不過民赫在場子上面混的經驗,隨便激一激、耍點手段就哄得他喝了不少。
「哎呀,我說民赫,你這小子,這幾年也不知道混的危險不危險!看你那手上,那麼多傷痕和老繭,握上去給人的感覺都很粗糙,將來哪個女人肯要你!所以說,一定要將公司洗白,保重身體,注意安全,好好的找個老婆把她娶了,這才算是過了個完整的一生……」輝京一喝酒就和上次一樣嘮嘮叨叨個沒完,不過上次喝醉是坦白自己的心思,這一次倒是關心起別人的終身大事了。
「知道了,那你呢?也想找個老婆?我看不是吧。」民赫在一邊喝酒,時不時的還要扶著輝京兩把,看著他在一邊比比劃劃的關心自己,心里很是熨帖。是啊,自己從小到大經歷過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為難,父親只是想把自己訓練成繼承家業的機器,從小到時候就交自己打架、用刀、開槍,即使是上了高中也讓自己帶著一小隊人去外面打拼,高中畢業就把一大攤子的生意交給自己,大學呢?根本就沒有念過,完全是請了家教在家里獨自授課。每天看的都是血雨腥風,每天見得都是爾虞我詐,所以才會在上學的時候被這麼個看起來光明的人給吸引,一直到今天也舍不得放手。有誰替自己想過安全,替自己考慮過未來?父親只盼著自己接手事業然後將其發揚光大,手下只擔心利益能否落實到自己身上並且有著更多的油水,合作伙伴更是在挖空心思算計自己的步伐,稍微一亂就會趁虛而入將自己瓜分掉,也就只有輝京吧,還算是在替自己考慮,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我這輩子不想要老婆了!有二哥就滿足了……嘿嘿……」趴在桌子上,輝京一副撿到寶的表情刺痛了民赫的心,他緊緊的捏著酒杯卻不敢作聲。
好一會兒,將杯子放下,民赫看著已經趴在桌邊睡著的輝京神情落寞。就是這麼一副無害的容顏,就是這麼沒心沒肺的笑容,將自己拐入了看不見的深淵。現在自己背著他做的這些真的能將整個人握在手中麼?听著輝京即使是喝醉了仍舊喃喃的喊著「二哥」,民赫第一次有了不確定的感覺。但是,劍已出,就不能有回鞘的可能,水已覆,就不能有收回的期望,自己只能做的更狠而不能猶豫不決。
招呼著外面等著的人進來,民赫親自把輝京扶了出去,在輝京家里的那邊也打好了招呼,將人帶回了家中。
「就是這麼個小子?」在回房途中,民赫踫巧遇到了在散步的父親。即使是已經過了花甲的年紀,他看起來仍舊是精神矍鑠,氣勢逼人。穿著紋著金絲龍象的黑色唐裝,背著手盯著民赫懷里的輝京。
「是,父親。」對待父親,民赫只有恭敬沒有親情。自從母親在自己四歲的時候被父親親手打死在自己的面前,而理由僅僅是因為她阻擋了自己學習的步伐,自己就再也不會對父親有什麼希冀。至今還忘不了那流淌滿地的鮮血和母親那絕望、不可置信的眼神,午夜夢回的時候也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因此心痛、不安。
「雖然我不介意你找個男人,但是你更該討個老婆。你應該知道,我不想你像我一樣,在快四十的時候才生出個兒子,我還想在沒死之前抱一抱我的孫子。」老人神色嚴肅,目光直逼著民赫,就算是年華的逝去也不能減損他的威嚴。
「知道了,父親。」民赫沒有爭辯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實力現在還不足以和老頭子較量。冷冷的看著父親的離去,民赫繼續著將輝京搬運到自己臥室的工程。
「今天是誰在家里值班?為什麼老爺子來的事情我不知道?」坐在椅子上,民赫敲著腦袋表示他心情的不虞,像是看死人一樣的目光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每一個人。
「少爺,今天老爺來的時候,崔叔派了兩個人跟在我身後,實在是沒有機會向您匯報。而且……」一個臉色煞白的男子站了出來,他的雙腿在顫抖,頭上也不住的流汗。雖然知道少爺和老爺的關系不對付,但也不清楚有這麼大的後果,要是早知道的話就算是想盡各種方法,自己也會通知少爺的。
「行了,我不听而且,失誤就是失誤,解釋沒有必要。」揮了揮手,讓站在身後的秘書將那個認錯的男人帶下去,民赫就回到屋子里去了。
看著在黑色大床上躺著的白白淨淨的人兒,他突然有一種家的感覺,雖然是他偷來的並且只能維持在一刻,但他也甘之如飴,樂意讓自己陷入到這樣的幻覺之中。
這一刻的民赫是有一種樂不思蜀恨不得盡早進入夢鄉的感覺,但在另外一個方向,一個人正在滿頭汗水的在惡夢中掙扎,感受著血液從身體中流失的驚慌。
都敏俊今天感覺有些不太舒服,從早上他就有一種心慌的不安之感,上課的時候放錯了講義,中午的時候做菜忘記放鹽,晚上的時候走神看不進去書,在睡覺前更是無法入眠。
在漆黑的夜里,道路上的車都沒有幾輛,路燈一閃一閃的伴著寒風讓氣氛更加陰森。
一個開著車燈的白色奔馳在路上疾馳著,里面的人臉上帶著焦急,手指緊握住方向盤,臉上都出了冷汗。突然從側面出來了一個黑色轎車,暗暗的車燈,肆意的冷笑,銀色的保險杠在空氣中反射出危險而又冷冽的光芒。
「不!」就在兩車相撞的一瞬間,一個人影撲了過去,狠狠的將那輛黑色轎車按住,但是突然之間渾身氣力盡失,車子的沖擊力將他撞到了另外一輛車上,血液從嘴上、手上緩緩的流出,身體變得冰冷,意識變得模糊,連心跳也漸漸停止。
「不,不要!」都敏俊渾身都是冷汗的從床上騰地一下坐起來,他看不清車里人的面容,但是他認識那輛車,那輛不僅僅引起眾人注意的而且搭載過自己的車子。
起身倒了一杯冷水讓自己冷靜一下,都敏俊坐在椅子上仰望星空。看那個遠處的那顆閃亮的星星,讓他想念了400年的家鄉,不知該如何去做。就這麼茫茫然的坐到白天,都敏俊也沒有想出任何好的方法去處理這件事,告訴輝京麼?又不確定是哪天的狀況,萬一引起他的恐慌和擔心該怎麼辦?不告訴輝京,卻又無法真正的斷絕事情發生的可能性。
最後無奈的都敏俊等來的是張律師的救贖,一陣門鈴輕響,那有著慈祥面容的老人就像小叮當一樣神奇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
「又是拿了這麼多好吃的,夫人不會覺得很累麼?」看著張律師往桌子上擺著一份又一份的小食,都敏俊裹了裹睡袍,覺得不太好意思。
「怎麼會?老太婆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做些吃的反倒讓她有些事情可以干。」張律師將所有東西都擺好,去廚房拿了一份碗筷,看著都敏俊細嚼慢咽的品嘗著自家老婆的精致菜肴,露出了和藹如春風般的笑容。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飯後,都敏俊泡了兩杯茶,看著落地窗外邊的和美天氣,說著的卻是與之氣氛完全相反的話題。
「什麼?那當時您怎麼不用您的能力?」對都敏俊所描述的夢境張律師自然是不會去懷疑它的真實,他所擔心的是以先生的能力完全可以在那場事故中平安無恙,但是為什麼卻會被車撞倒,而且血流滿地呢?
「我,我不知道。現在我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但沒到連一輛車都攔截不住的程度。在夢境中的無力感還是第一次出現,我感覺,我不能再隨心所欲的使用我的能力了。」特別平靜的語調之下掩蓋住的是無限悲哀的心靈。沒有了能力,是不是就代表著自己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呢?就算是掙扎著不想離開,可能也無法阻止自己消失的腳步吧。
「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和您這陣子總是感到寒冷有關?」張律師的焦慮和煩悶充斥了心靈,任誰看到這麼一個和自己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的人現在臉色蒼白的坐在躺椅上,說著的還是將要喪失和自己身體一直相伴相依的能力的話都會難受,而且那代表的可能不僅僅是消失能力,也可能是死亡。
「也有可能。歸期將至,似乎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失了。」都敏俊喝了一口熱茶,想要讓流進身體的熱氣喚醒他體內的活力,但似乎無論喝下了多少,他的手和他的溫度一樣是那麼的冰冷,無法回暖。
「不能再任之不管了,是時候該我插手了!我會去和那個您的朋友好好說說,讓你們彼此互相整理,還有他出事的時候,拜托您不要再去了……」張律師的話有些冷酷不近人情,但是他真的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都敏俊一步步任由自己走向思路。
「張律師!」
「是,」面對著都敏俊有些生氣的稱呼,張律師依然堅持著自己的觀點。「我可是用我的大半輩子守護了您,這是我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事情,在您說即將要離開的時候,我還擔心我死後將由誰來守護您,現在不用擔心這個了,心中暗自慶幸。但您呢?慢慢的意識到人類的愛情,這原先在我看來是極好的,能在臨走之前有個美好的回憶真的很不錯。但是您越來越難過的表情,總是出現的憂傷讓我真的很不確定。到底是哪個混蛋姑娘,這麼對我們的先生,將那一番真情踩在腳下!現在,您更要將自己還搭進去,您讓我怎麼放心的下!您曾說過,曾經也介入過人世間的事情,但是最終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壞的事情會更加的惡化,400年前死去的那個少女,也是您想救卻沒能救下來的不是麼?現在您的身體已經不好了,連超能力都有可能會消失,狀態根本就不能和400年前相比,又怎麼去救其他人呢?您的身家我已經幫您整理好了,現在連您的心干脆我也幫您一起整理了,只期盼您能夠平安的離去,這樣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張律師的話說的情深意切,其中的濃濃關切更是讓都敏俊沒有辦法反駁。看著他說完後依舊擔心的樣子,都敏俊真的是覺得自己太惡劣了,但是該救的還是要救,該做的還是要做,就算是會粉身碎骨,自己也絕對不能看見輝京倒在血泊里。笑著安慰張律師將他送走,都敏俊表面上答應了他但實際上暗暗的下了決定。也許到時候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事情,只是自己在瞎猜罷了,喝了砒霜都不會死的人,難道經受小小的撞擊就會離開人世麼?這里還有我所期待的人,不能就這麼輕易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我好累,我好困,為什麼只放三天假卻又八項作業在等著我!!!
在這里小坑住大家端午節快樂!!!!吃到好吃的粽子,身體健健康康!闔家幸幸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