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里,花美娘都起的很早,她把描繪了一大半的地圖藏好了掖在袖口縫著的小袋子里,踏出小倩的院子,凝眉查探著魔宮的邊邊角角,試圖在魔宮的某個角落里發現一座水牢或是地宮之類好藏人的地方,只是找了這麼多天,她最大的收獲依然是幾個住著蛇蟲鼠蟻之類的普通山洞而已。
花美娘蹲在溪水邊,伸手舀了些清水濕了濕臉,彎身準備喝水的時候,背後突然襲來一陣風,險些將她推進水里,花美娘旋身飛起,足尖一點,踏過水花越到對岸,再看方才喝水的岸邊,不見半個人影,花美娘怒了︰「什麼妖怪,滾出來!躲躲藏藏的沒有出息。」
風卷著樹葉飛起,對岸的大樹上,倒掛著一條蛇,三尺來長,渾身泛著暗紫的鱗光,蜷著身子緩緩游了下來,惡狠狠地吐著信子跟她對視。
花美娘鳳眼微挑,瞥了它一眼,「滾,哪涼快哪掛著,我又沒說你。」
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敢小看他?那條蛇瞪著眼楮,更加仇恨地朝她吐信,花美娘皺了下眉,彎腰拾起一個石子丟了過去,正中它腦門兒,蛇搖著腦袋晃了兩下,有點暈。
花美娘眯著眼威脅道︰「再不滾,剝了你的皮,砍了你的蛇頭削掉你的蛇尾巴,把你紅燒了做成菜,我最喜歡吃蛇肉了。」
蛇貌似听懂了,被她眼底露出的亮光嚇的縮了縮腦袋,夾著尾巴火速月兌離,臨走還扭頭頗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你等著,我會報仇的。
花美娘皺著眉頭四處望了望,「方才分明嗅到一股妖氣,跑到哪里去了?」
不出來拉倒,本姑娘沒空跟你玩,花美娘拍了拍裙擺上落下的灰塵,暗暗記下了這片地方周圍的路徑,準備天黑了再繪上去。
花美娘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思白轉,到底是誰想害她,魔君?不會不會,他會拔劍來的更直接點,魔宮四賢?嗯,有些可能,怎麼說自己也是玄心正宗的門人,看不慣自己在他們地盤上種花養草又不敢違逆魔君的意思才想到偷襲的法子,可是,他們有四個人,難道他們想一個一個輪著偷襲?她得小心些了,魔宮里也是暗藏凶機。
肩膀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花美娘巧然翻身,足尖使力,反手扣住那人手腕,皺眉道︰「可抓到你了,看你往哪兒跑。」
鏡無緣不明就里的蹙了眉心,「花姑娘,有人得罪了你?」
花美娘心里有些訝異,扣住鏡無緣的手腕加重了力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為何無緣無故的從背後偷襲我!」
鏡無緣有些哭笑不得,「偷襲……」他正色道︰「在下方才在內殿與聖君議事,剛從那邊出來,便見姑娘自樹林那邊走了出來,喚了幾聲也不見你答應,這才上前,花姑娘是不是有所誤會。」
「是麼。」花美娘半信半疑地松了手,鏡無緣面色坦然,一派凜然正氣的模樣並不像是背後襲人的宵小之輩,便沖他禮貌性的笑了一下,「抱歉,鏡先生。」
鏡無緣看她這驚疑不定的神色,不禁猜想難道是魔宮里有人為難于她,便問道︰「花姑娘在樹林里遇到了什麼?」
花美娘抿抿唇,隨即一想這鏡無緣瞧著也是個精明的角色,又是魔君的師傅,萬一說的多了被他看出了什麼倒是麻煩了,她擺了下手,緩道︰「沒什麼,只是調皮的小妖跟我開了個玩笑罷了。」
鏡無緣見她不願言明,便也不再追問,他道︰「方才看花姑娘的身手倒也不凡,不知花姑娘你師承玄心正宗哪位高人門下?」
花美娘抬手順過耳邊的發絲抓在掌中,說道︰「鏡老師不必客氣,說話前總是加個‘花姑娘’我听著很是奇怪,先生可以喚我小桐或是美娘,至于家師,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鏡無緣應了一聲,又隨意的說了些別的,邊走著邊聊了起來,魔宮上下對花美娘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妖怪們都挺「歧視」人類,「鄙視」玄心正宗,鏡無緣是那極少數比較友善的妖怪之一,花美娘對他的印象還不是很差,只是他那雙睿智的眼楮使她略有不自在之感。
鏡無緣道︰「此番在魔宮里住著要不要給家里人捎個信,以免父母擔憂。」
花美娘听他這麼一說,便停住了腳步,微微一愣,這段日子盡幫著師父探尋魔宮入口和七世怨侶的問題了,怎麼把她自己的婚姻大事給忘了,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想了想道︰「是的,我倒是忘了這事,捎個信一時也說不清楚狀況,不如我親自回家一趟的好,我這就去找魔君,讓他放我回家一趟,我爹娘還懵然不知他們的準女婿被狐妖給拐跑了呢,魔君是在內殿吧?」
鏡無緣漠然失笑,拐跑了,說話這般直接,眼看著她風風火火地就往內殿的方向奔去了,鏡無緣搖搖頭,直覺告訴他留著這個女子在魔宮絕對不會是個明智之舉。
花美娘小跑著進了內殿,倒也沒有妖精攔著她,大殿上孤零零的留著個空空的寶座,桌幾上擺滿了糕點,卻是沒有七夜的影子。
「你們魔君呢?」
「……聖君出去了。」
屁話,我又不是瞎子,「去哪兒了?」
「小婢們不知……」
好吧,這是正常的,花美娘瞥了她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這些小妖竟然敢給她臉色看,花美娘抬起縴長手指極為優雅地整整了衣裙貌似淡然的走了過去,顯得很是冷靜大方,回家是正事,回家是正事,回家是正事……
花美娘扶著高聳的石頭,往里走去,走了不久就听見有笑聲傳入耳朵,是小雪的聲音,花美娘和她一起住了不久也是熟悉她的聲音了。
四周怪石嶙峋,又被一層極淡的白色霧氣所籠罩,花美娘掂起裙擺緩緩走了過去,從她的角度看去,剛好看到小雪,霧氣下,她白色紗裙曳地,捂唇輕笑,不久面上一頓又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便雙手垂下握在了一起,有些失落地說︰「小倩可以做的事,不代表小雪也可以做。」語氣里滿滿的失落。
花美娘輕微轉頭,便注意到她旁邊站了一個男子,再仔細看原來是七夜站在那里,他此刻單手背後,筆直威嚴地站在小雪旁側,本顯冷銳的眉峰卻因著臉上的笑意而竟柔和了不少,他對小雪道︰「為什麼不可?你既是小倩的好姐妹,對我來說,也就跟我的親人沒什麼兩樣。」
听他這麼說,小雪的唇邊便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那聖君以後要提防小雪突襲了。」
七夜和小雪一言一語的談著話,一人著黑,一人著白,畫面唯美和諧。
「喂,魔君,麻煩您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您說,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花美娘指尖擺弄著一縷垂至胸前的長發,靜靜的站在不遠處,面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說完了,您可以繼續跟小雪姑娘聊天。」
小雪看了看她,覺得她說話怪怪的,眨眨眼微微一笑,便往旁邊錯了幾步,七夜走至花美娘跟前,見她前所未有的友善態度,不由也有些奇怪,他道︰「什麼事?你說吧。」
花美娘正色道︰「我想要回家一趟,倘若你信不過我,可以陪我一道回去。」
原來是想家了,七夜垂頭不語,片刻才道︰「我說過,你研制出了解藥我便放你回家,解藥呢,你可是制好了?」
花美娘盯著他伸出的手掌,一時間溪邊的偷襲暗算、小妖的冷眼相對、魔君此時威嚴而不容抵抗的語氣便連接了起來,她心里有些許的生氣,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多少,她道︰「這是我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我爹和我娘在家里一門心思的等著看女婿呢,只是現在他們的準女婿跟妖精跑了,婚約也解除了,我自然要回去解釋一番了,還有,我已經離家很長時間了,這麼久不回家,他們會擔心我。」
七夜面色微動,卻還是不肯松口,他看著她的眼楮道︰「我還是那句話,研制出解藥,本君即刻放你回家!」
「你……」花美娘經過昨夜在小亭算命的事,本已對魔君的印象改觀了不少,誰知道魔君果然是魔君,師傅是正確的,絕不能奢望妖怪有同情心……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總算抽出點時間,親們抱歉啊~~~~獻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