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被鬼附身了一般,混沌著眼楮緩緩繞過昏睡的魅姬,朝著花美娘那邊移動。
療傷到半途,真氣輸了一半。
花美娘體內的玄心奧妙訣卻突然像個無底洞一般粘著七夜的掌力,吸取著他的真氣。
花美娘睜開眼楮,低聲道︰「你放手,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你的內力會被我吸光。」
七夜運功凝息,也不曾料到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他的掌心貼著她的後背卻是拿不下來,閉目沉聲道︰「不要說話,我們試著一同運氣將內力收回!」
花美娘點頭間雙掌聚合,聚集心神,不再咒念她祖師爺那點兒卑鄙的小心思,不就是一套降魔除妖的法術麼,至于要倒著寫這麼狠麼。
七夜的真氣耗損,亦在試著收回氣力,他的魔功養出的真氣太過霸道,倘若一次吸入的過多定會與她體內的正氣相沖,片刻就能使她筋脈爆裂致死,這便得不償失了。
片刻間,花美娘白皙的額上便布滿了汗珠,渾身散著一股熱氣,嘴唇發紅,顯然有些承受不住了。
「小心,有蛇!」
魅姬捂著肩側的傷口,大聲喊了出來。
兩人運功正處于關鍵時刻,只差一點便能沖破相互間的粘滯,听見這聲音,同時驚醒,朝著飛竄而來的青面獠牙大蛇擊出一掌,仰頭間真氣一泄,俯身吐出一口血來。
「聖君,花姑娘!」花美娘的血刺激了魅姬身體內的符咒,她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側身飛去,被大蛇掃了一尾巴,拍在地上,頭枕在胳膊上又昏死了過去。
大蛇的月復部被強悍的正魔真氣擊出一個大洞來,神智漸漸不清,它翹著尾巴直著高聳的身軀用眼楮死死地盯住花美娘,混沌的眼珠,轉出一圈一圈詭異的黑色光環,它的眼光里藏著濃厚的魔氣,動著蛇唇,似乎在下咒一般︰殺了你自己,殺了你自己,殺了你自己。
花美娘真氣沆瀣,正容易受到外力侵擾,抬手扶著額角,精神恍惚地搖搖頭,她好像是,是不大懂蛇語,殺了,殺了誰?
「不要看它!」
七夜飛身越到花美娘身前,目光冷冽地拔出腰間的一夕劍,揮手間劈出一道冷光,電一般的劈向大蛇。
蛇頭被堪堪擊中,慢慢在劍光里開了花,刺啦啦裂成兩半,軟趴趴地癱成了一團肉泥。
撫著胸口,搖搖欲墜,七夜的內力也是大傷,手扶著一夕劍剛剛站穩調整著內息,突覺後背一陣尖銳的刺痛,粘濕的液體從體內流出,浸濕了衣衫。
「刺啦」一聲利刃拔出體內,七夜悶悶的嗯了一聲,身體微微一震,轉過頭去,卻瞧見花美娘手里捧著沾滿血液的匕首站在那里發愣,眼里的戾氣剛剛散去。
花美娘抬頭看看他,又低頭看看自己手里沾滿血液的匕首,皺著眉頭︰「我……不知道,那條蛇它……」
七夜默然片刻,還劍入鞘,阻止了她再說下去,︰「過來扶我一下。」他也有些真氣不穩,此刻,背上的痛意深入骨髓,還好之前她的劍早已變成了匕首,否則……
花美娘啊了一聲,把匕首仍在了地上,滿臉愧色的扶他坐下,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而且提手便要運功,急忙攔下他的手,低聲道︰「不能運功,血會越流越多,我先幫你上一些藥粉止住血。」
七夜點點頭,瞧她一臉著急的低頭巴拉著腰間的囊袋,那里面鼓囊囊的,似乎裝了很多東西,不一會兒她便掏出一個玉色的小瓶子,興奮了一下,看著他道︰「找到了,你忍一忍啊,會有一點疼。」
看她這個樣子,七夜反而有些不適應,她難道忘了他是陰月皇朝的魔君,玄心正宗勢要鏟除的妖魔。
再怎麼道法了得,也還是個小姑娘,比起小倩來似乎還小了些,卻偏生一副成熟的模樣。
七夜蒼白著臉色,勉強笑了一下︰「這點痛我還忍得,你不必在意。」
花美娘好像沒听見他說的話,刺溜一聲就拐到他背後蹲了下去,撩起披風反手拿著藥瓶一股腦地全撒了下去︰「你先不要回你的寢宮了,隨我回小倩的房里包扎,我有好多藥粉都落在那里了。」
她是寧采臣的未婚妻子,七夜垂首想了想,還是謝絕了她的好意︰「不必了,我知道你們人間的女子都很注重名節,這麼晚了不方便,我直接回寢宮便好。」
花美娘想也沒想,語氣輕緩道︰「沒有什麼不方便的,給你治傷而已,何況是你月兌又不是我月兌。」
不是……這麼說好像不對。
氣氛有些尷尬,她在他背後上藥能感覺到他身體一僵。
花美娘便微微調整語氣,改了過來,「是我用匕首戳了你一刀,你就當讓我心里好過一點吧。」撒均勻了止血藥轉到他面前蹲著,伸出手將他扶起,抿唇瞧他︰「後天你還要率軍去陰世幽泉,難道你要大張旗鼓的請大夫來給你治傷,不怕影響軍心。」
七夜反手解除了迷幻樹林的禁止,前面的樹木自動移開了一條通道,他確實有這層顧慮,「既然姑娘不介意,那七夜也不必推月兌了……」花美娘拉著他就要走。
七夜又道︰「只是……」
花美娘頓住腳步,撲閃著眼楮低聲問他︰「怎麼了?」
七夜緩緩轉頭,瞥過眼看向樹旁昏睡的魅姬,和腳邊撂下的降魔匕首,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了一句道︰「魅姬的胳膊還在流血,你的匕首也不要了?」
花美娘皺皺眉,彎身將匕首拾起擦干淨放入袖中,又跑過去幫魅姬上了點藥,只是一道小小的劃痕,沒什麼嚴重的,她想了想了今晚發生的事情,著實有些詭異了,便用心念傳達給魅姬一個命令,讓她回去注意一下太後的行為舉止……
「這樣總可以走了吧。」花美娘挽過七夜的胳膊,輕道︰「走吧。」
七夜對于她突然的熱絡還是有些不習慣︰「不必扶我的,你的止血藥很是管用,我可以自己行走。」
花美娘默然不語地丟開他。
陰月寢宮內,昏黃的光柱照的人搖搖欲睡,里面的人各懷心事,香兒守在門邊冷著臉,小雪則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她想出去看看。
陰月濃綠的眼影緩緩挑動,睜開眼來,不知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她朝著兩名女慵懶地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不用你們伺候了。」
香兒和小雪回過神來,相互對視了一眼,俯過身恭謹的點頭,「是,太後。」她們兩個都退了出去。
陰月一個人懶懶地躺在榻上,掃了掃袍袖,看著空無一人的寢宮,淡淡開口︰「怎麼樣,那個小姑娘死了沒有?」
眼前驟然出現一個虛幻的影子,月魔的身形緩緩變的清晰,她柔軟著聲音諷刺的笑了起來︰「本來她是必死無疑的,可是現在她還活的好好的,這可是多虧了你的好兒子。」
陰月皺眉︰「七夜,他怎麼了?」
月魔輕輕一笑,看著她道︰「你的好兒子,他不僅沒有要殺那個花美娘的意思,還幫她療起傷來,結果被她轉身刺了一劍。」
「刺了一劍!」陰月眉頭一擰吸了口氣,緊張的坐起身來,臉上不乏擔憂之色,「傷的嚴不嚴重?」
月魔上下左右的看了她兩眼,緩緩的笑開︰「不過,一點輕傷而已。你犯不著那麼緊張,他又不是你的親生兒子。」頓了頓語氣,「你不要忘了,他只不過是你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陰月垂首撥動著指尖整整袍袖,「我怎麼會忘記,只是現在,他還不能有一點閃失,否則,七世怨侶的計劃只剩了小倩一人,怎麼能實現六道覆滅人間的遺願!」靠著樹藤緩緩躺下,「我想七夜他還是因為放不下小倩才這麼做的,你也知道的,小倩這個丫頭最是愛美了,罷了,一個小姑娘而已,早殺晚殺也都一樣,你先走吧,以免我的皇兒回來起了疑心。」
月魔悠然一笑︰「等你什麼時候,真正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再次出現的。」月魔跟陰月說出這話的時候,嘴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掩袖間,便失去了蹤跡。
陰月默然點頭,她的兒子,想必今晚不會來復命了,他從小便是這樣,練功辛苦不願跟她傾訴,受了傷也不願她擔心,陰月無奈的搖搖頭,徑自閉上了眼楮,修養身體。
長滿花芽的小院里,小雪坐在草藤花朵編成的秋千上踢著腿來回的蕩著,偶爾向著小竹門外看一眼,這麼晚了都不回來,看來是不會回來了,太後和聖君都下了命令,把她困在了什麼迷幻樹林,怎麼會回來呢,沒有故事听,突然竟會覺得有些寂寞了,小雪有些訝然,自己竟然會這麼想。
她躍下秋千,準備回屋中安睡,耳朵一動,竹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小雪面上一喜,跑過去開門,第一眼便看見了七夜,他如刀刻般深邃的面容上顯出些許蒼白,她捂唇震驚了一下,「聖君,怎麼是你。」
七夜朝她點點頭,走了進來,後面跟著面無表情的花美娘。
花美娘瞥了兩眼看到她貌似很高興的小雪妖,低聲叮囑︰「小雪,去幫我打盆熱水來,我要幫魔君清洗傷口。」
是誰傷了聖君?
小雪心底疑惑,腳下卻不耽擱地趕忙跑到外面打水,到小廚房去生火燒水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累死偶了……寫一章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