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君!」鏡無緣的聲音傳來,絕望山莊里靜了靜,司馬三娘方才听到花美娘說出了紅葉的名字,心里就不自覺有些激動,她看向燕赤霞的眼楮里又多出幾分復雜的情緒,既有愛也有恨。
七夜本在听著他們說話,听見鏡無緣的聲音便撫著劍轉過身去,「是。」
「玄心正宗正揮軍而至!」大戰一觸即發。
七夜從不廢話,如今外面的形勢這麼緊張,必須早些出去制止,斂了神情,對他們道︰「你們也听到了,現在正派魔道因為陰世幽泉的事而急遇在忘情森林之外,我們若再不出去的話,雙方便會展開血戰。所以不管是什麼方法,都要盡力一試!」
燕赤霞注意著司馬三娘的神情,他一個人說的不算。
司馬三娘不去看他,「不是我不想救大家,而是我根本做不到,跟他合作一定要心靈相通,心無雜念,稍一分神便會心脈逆斷而亡,美娘說的對,因為紅葉的事我放不下,所以我根本無法凝定心神。」
「師娘,我以為你已經原諒師父了……」諸葛流雲懦懦道。
「怎麼听著是要打仗了?」成陽公主瞧著大老粗臉色悲傷的低下臉來,司馬三娘又說了些什麼,她沒听清,只是再看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她剛才只顧站在花美娘身邊不住的探頭,想找找方才說話的聲音是從誰嘴里發出的,見自己那番疑問的動作還是沒人搭理她,這果然不是在宮里,竟沒有人揣度她的意思,不由尷尬了一下,扭過頭附耳過去︰「花美娘,聖君是個什麼職位?我怎從未听過朝野內外有這個位置的,難道是哪里的藩王?還有啊,這是怎麼了,玄心正宗干嘛跟他的人打架啊?」她上下打量,總覺七夜身上有將軍的氣勢,可又不止,只是她本對金光沒什麼好印象,就覺著可能是玄心正宗刻意找事?
花美娘心思玲瓏,見成陽說話時眼神還不住的飄向七夜,這種欲訴還羞的低怯,她太明白了,八成是成陽春心萌動瞧上魔君了,她勾勾手指,成陽往她臉邊靠靠,花美娘聲音不大不小的道︰「他是魔道的聖君,也就是妖魔界的首領。」
成陽公主的臉愣住了,喏喏道︰「妖魔界的首領?」
花美娘見她不甚理解,又說︰「就是妖怪頭兒,明白?」
成陽公主點點頭,眼楮一瞪,又搖搖頭,聲音拔高了一個調,指著七夜道︰「你你,你是妖怪?」說著就暈倒了,花美娘在她鼻子下方嘴上方,掐了一下,成陽公主朦朦朧朧有轉醒趨勢。
七夜早已听見她們的對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見司馬三娘還是遲遲不肯與燕赤霞合作,眉宇間便有了厲色︰「時間不多,如果你們再不施法的話,休怪我無情!」
聶小倩心里一驚,「七夜哥哥,你是開玩笑的吧?」
七夜身上已漸漸浮現出殺氣,哪里有一點玩笑的意思,「他們不死的話,你一定不肯離開,我總不能讓你留在這兒陪葬,我拼盡全力,或許可以保護你離開忘情森林,到時候再請鏡老師為你解除身上的魔氣!」
聶小倩慌張道︰「可是……」
「一!」七夜轉動手腕,一夕劍蠢蠢欲動。
花美娘將成陽公主遞給諸葛流雲,「師兄扶著她。」
諸葛流雲接過成陽,有些不明白她要干什麼,「美娘,你要做什麼?」
七夜數到二的時候,花美娘早已閃過身,快速地掠過椅子抓起聶小倩,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再拔劍我就先殺了她。」她本不想這樣做,只是他的眼神冷然無情,周身的殺氣漸濃卻也不是虛的,萬一真的動起手來,這麼多人拖著傷敗的身子不見得會是他的對手,手指漸漸收攏,聶小倩覺著脖子有些喘不過氣來,脖子上涼涼的抵著薄韌。
一夕劍停在鞘中,所有人都驚了一下,寧采臣急急站了起來,他沒有想到花美娘竟會拿小倩來要挾魔君,一下慌了神,「美娘,你先放了小倩!她是無辜的……」
花美娘瞧了他一眼,「你閉嘴。」
司馬三娘和燕赤霞皺起眉不言語,見諸葛流雲要說話,便用眼神制止了他,這一般大動作,成陽已經徹底轉醒,真開眼就見花美娘掐用匕首抵著丑八怪的脖子跟魔君對峙,她拂開諸葛流雲的手︰「喂大老粗,這是怎麼了?開始不是好好的麼。」
諸葛流雲揮揮手,「你自己看。」
七夜站在那里停止運功,不曾想到花美娘會有這樣的行動︰「你想怎樣?」
花美娘抿唇道︰「你說呢,你都要殺人了還問我想怎麼樣……我並不想傷她,只是想請你耐心地等待,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如果你執意要殺了我們而帶她走,那便兩敗俱傷。」
聶小倩點頭,「是啊,七夜哥哥,你就等他們試試吧。」
寧采臣見情況危急,只有司馬三娘同意一試,情況才會有好轉,走到她面前,勸道︰「三娘,反正都要死,不如試一試,還有一線希望。」
成陽公主不明就里,卻也知道了情勢的危急,「司馬三娘,本宮命令你趕緊一試,否則,誅你九族!」
司馬三娘原本只是怕心神不凝而提早葬送了大家的性命,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便沒了顧忌,她點了頭,七夜和花美娘便先後放下了手中的一夕劍和降魔匕首,所有人除了七夜之外圍成一個圓圈手搭著手坐了下去,由燕赤霞和司馬三娘代領著她們運功逼走魔氣。
南郭鎮里書生遇見小倩的過程呈現在花美娘眼前,片刻便听見小倩略帶責怪的聲音︰「你不要想了,心靈相通的時候,大家都看得見的。」
寧采臣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想這些。」
成陽公主看了覺著新奇,也有些後怕,原來聶小倩是個狐狸精,這個書生竟然姓寧的,可她還是忍不住挖苦一下︰「花美娘,原來你的未婚夫就是寧采臣啊,看吧我就說你嫁不出去麼,人家要個狐狸精都不娶你。」
花美娘的臉黑了一小片兒,就听見寧采臣有些愧然的解釋,「不是這樣的……」
燕赤霞厲聲道︰「不要鬧了,快集中心神!」
魔氣漸漸地進入諸葛流雲的內力,法力施展正進行到中途,他們的眼中又出現了一個穿著粉色白點裙的小女孩彎身展臂在石堆上修煉玄心奧妙訣的模樣。
諸葛流雲吸收著轉過來的魔氣,「師父,我知道你為紅葉的事情感到內疚,但如果你再繼續亂想下去,大家都會被你害死,求你別再亂想了!」
司馬三娘看見此情景更加激動,「他早已害了紅葉,再還幾個人有什麼奇怪!」
花美娘坐下來和他們一起,本是為了幫他們增加法力,以便更快的轉移魔氣,誰知竟也受到了燕赤霞心智的影響,自己違逆娘親偷偷練習玄心奧妙訣的記憶也蠢蠢欲出,內息越發的混亂,再這樣下去,他們全都會經脈逆斷而死,她緩緩運氣調息使出了玄心奧妙訣……
忘情森林外,兩軍對壘,玄心正宗大帳里蘇青辰抓耳撓腮,拼命的揪著頭發,尋路珠她那麼小心的藏著,她一點都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丟掉的,「丟到哪了,丟到哪了!」
花毓見她如此,失望之余不覺有些心痛,「你就這般想回去?」
蘇青辰算好了時辰,只需從美娘那里拿到解花鈴就可以回到現代,現在全都成了泡影,一時怒火中燒,瞪了花毓一眼,︰「廢話,我這不都是為了你!若是不提早帶了你回去,讓我姑媽給你解毒,你絕對過不了這個月底!」
花毓風華絕代的面癱臉愣了半晌,才微微閉了眼,又睜開,「你是說你這麼著急回去,是,是要帶著我回去解毒?」
蘇青辰也不想再瞞他,「不錯。」
花毓沉吟了片刻,道︰「為什麼?」
「我怕女兒沒爹會很淒慘,滿意了吧……」個傻貨,都說這麼清楚了,還問什麼,蘇青辰卷起袖子別扭地回了他一句,只盼美娘能早些回來,用著解花鈴感應一下尋路珠此刻在何處,尋路珠不可能是自己跑了,究竟是什麼人偷了她的珠子,又是出于什麼目的,難道是她的天敵狗妖狼妖之類的也穿進來了,不會吧?
蘇青辰搖搖頭,愣是沒有找到一點頭緒。
花毓默然不語,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從她那里得到什麼樣的答案,罷了,他站起身來,走了幾步,撩起帳篷簾子一角,回頭道︰「你先在這里好好歇著,先不要露面,這里雖然魔氣濃郁,但也並非嗅不到你身上的妖氣,」他頓了頓,「起碼我嗅的到,我去外面看看美娘回來了沒有……」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蘇青辰愣愣地擱著粗布簾子,想著他的背影應是如何筆直孤傲,好像這些年每次他們說話,都以這樣不友善的結局而告終,她又抬起左右袖邊,使勁嗅了嗅,「果然啊,這里魔氣越來越濃厚,怎麼她的狐狸妖氣也越來越濃厚了,看來她真是該回去了,說不定這是她姑媽給她的什麼警示,提醒著她快點回去?
想著想著她便因著幾日來不眠不休的趕路,累的趴下睡著,帳篷縫里偷偷地擠進來一只黑色的狐狸頭,瞪著葡萄般的眼楮,探著小腦袋往里瞧,居然睡著了?它抖抖身上光亮的毛發,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花美娘那小妮子應是快出來了吧……是吧。
「師伯,師伯母,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吸取你們的內力的。」花美娘掏出袖中的絹子擦擦嘴角的血,站起身來便把頭次吐血有些暈乎的成陽公主推給了諸葛流雲,方才明明是要走火入魔的,不知道從何處來的力量,使她體內突然氣血逆轉居然形成了一種有巨大吸力無底洞,不僅吸取了燕赤霞和司馬三娘的幾分功力,更是強勢地逼迫他們將體內的魔氣全速轉入諸葛流雲體內,只是太過急速他們幾個全部吐出一口血來,受了點小傷。
花美娘此時覺著身體大為舒爽,走火入魔的身體竟然漸漸在自我恢復,難道吸人內力可以彌補玄心奧妙訣的缺憾?
司馬三娘和燕赤霞內力稍有折損,好在花美娘功力霸道不足,他們盤膝調息吐出一口氣來,司馬三娘率先睜開眼楮,看向花美娘的眼神不覺有些惱怒,有些憐惜,她與紅葉一樣修習了這會害人一輩子的殘缺功法,她起身拉著花美娘的手,搖頭道︰「你小時候可真是太頑皮了,竟然敢修習祖師爺排位後的那本玄心奧妙訣,你可知道那本書是倒著寫的!」
「倒著寫……」花美娘假作不知,狹長的桃花眼懵懂地眨了一下,黑色瞳孔中外露一絲懼意好讓司馬三娘看見,「那可有解救之法?」
司馬三娘嘆息了一下,轉首望了一眼燕赤霞,他們無聲地互動花美娘看在眼里,果然不好醫治,「我們出去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花美娘扶起腿軟的成陽公主,向他們點頭,「好,只是希望師伯和師伯母替我保守秘密,我不想讓我爹和我娘擔憂。」
司馬三娘和燕赤霞點頭答應,聶小倩看著諸葛流雲突然轉變了姿勢,痛苦地倒在地上,抓起寧采臣的手緊張了起來,「三娘,燕前輩,流雲他是怎麼了?」
燕赤霞揮揮手,「沒事,他自己會化解魔氣。」
鏡無緣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聖君!」
七夜警覺有事發生,剛見眾人魔氣成功轉移舒緩了一下的臉色,此刻又凝了起來,「說!」
「惡龍已經帶著魔宮門人迎戰玄心正宗,請聖君馬上退出忘情森林,回來主持大局!」
七夜從人堆里牽起小倩的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路過花美娘身邊時,感受到她看他的眼神依然有些敵意,不由頓了下腳步,想了想又抬步走了出去。
「我們也走吧?」成陽公主抬了下臉,這下知道剛才傳話那人看不見影子估計也是個妖怪,嗚嗚,怎麼會踫上這麼多妖怪,舅舅你個害人精,回去讓父皇治你的罪!
花美娘見七夜牽起小倩走了,寧采臣卻看著他倆的背影發呆,真是個傻書生,媳婦兒被人搶了還能這麼淡定,她對將成陽推給諸葛流雲道︰「師兄,公主交給你照顧!」拽起寧采臣就往外去,「你發什麼愣,快走!」
諸葛流雲見一雙雙都走了,就剩下他和公主,以及師父和師娘,不情願地嘟囔,「為什麼是我,書生啊,魔君啊,甚至是師父啊都可以照顧公主的嘛。」
成陽瞥他一眼,要不是方才見他能吸魔氣,才不跟個大老粗走呢,伸手道︰「哼,本公主讓你照顧是你福氣,還不扶著本宮快快出去!」
諸葛流雲不喜歡她高高在上的語氣,就冷站著不走,也回她道︰「哼,我就不走,你當我是你宮里的公公呢,說走就走!」
燕赤霞瞪他一眼,啪的一聲打到他後腦勺上,「你哪那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