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怕七夜產生懷疑,與花美娘在密室中只談了很短的時間。
大堂中,花美娘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她將茶壺放在一邊,先給她爺爺添了一杯茶,「爺爺,你們在說些什麼這麼開心?」。
花太傅指指七夜的茶杯,笑道︰「美娘,快給七夜倒茶。」
花美娘點點頭,有些一頭霧水,她拿過一個新杯子給七夜倒上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七夜微微點頭接了過去,抿了一口。
花美娘偏過頭,又問了一句︰「爺爺,你們剛才究竟在談什麼?」
花太傅悄悄地跟七夜使了個眼色,模了模白胡子,笑道︰「在說你小時候的趣事。」
花美娘覺得她爺爺沒跟她說實話,不過也沒問,花太傅看了看外面夕陽漸落,大堂里卻沒了金光的影子,「美娘,你師父呢?他跑哪里了?」
花美娘很自然的道︰「師父他被皇上傳召入宮了。」
花太傅奇怪道︰「這個時候傳他入宮會有什麼事?」見美娘搖搖頭,心里也明白這聖意豈是那麼好揣摩的。
花太傅想著他們也該回去了,便也準備回太傅府去,抱了抱花美娘,笑道︰「乖孫女,你總算要嫁出去了,爺爺真是開心,成親以後要盡快讓爺爺抱上外孫才好!」
花美娘抽了下嘴角,「爺爺,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了,不然爹娘該擔心了。」
七夜只管低頭喝茶,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已經有些變紅了。
花太傅和七夜,美娘一道出了國師府,離別前,他拍了拍七夜的肩膀,道︰「七夜,老夫說的話你要好好考慮考慮啊!」
花美娘想問也知道她爺爺不會說,索性憋著和花太傅告別之後,在回東風鎮的路上,問道︰「魔君,我爺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七夜頓住腳步,看著夕陽下,她一身湖色長裙,站在自己的影子里,「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讓我參加今年的科舉,然後在京里當差,以後住在這里。」他仰頭看著西落的日頭,璀齒一笑,「他是不想你走的太遠,想有時間就能看看你。」
花美娘也知道她爺爺挺疼她的,可是……讓魔界的聖君去考科舉,是不是?她歪著頭問七夜︰「你去考麼?」
七夜一手撫著她右側的肩膀,反問道︰「你說呢?」
花美娘抿抿唇,道︰「不會……」
七夜沒有回答,看著她笑了笑,花美娘跟著他一起繼續往前走,夕陽的余暉灑在他們的身上,昏黃的光下街上的小販們都陸續收了攤,忙忙碌碌的收拾東西回家。
他們走著走著夜已是黑了,晚上一進入那條街,又是另外的模樣。
清風館和胭脂樓大紅的燈籠高掛,幾近將整條街都燒的通紅,一條路上飄滿了脂粉味和酒香味。
街上熱鬧的很,到處都是形形□的人,只是不管是華貴的公子,還是普通的漢子都是左擁右抱喝的醉醺醺的,七夜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一邊走一邊護著花美娘,將她跟那些酒鬼隔開,他望著前方遙遙幾步的清風館,突然覺得有些遠。
不過就算將那些醉酒的人隔開了,他們還是會跟花美娘打招呼,比如眼前這個沒眼色的,他穿著一身火紅的長袍,頭發用一根白色的發帶高高束起,臉很白,並且十分的俊美,在七夜看來,這個男人長得未免媚了些,一看就屬于不怎麼順眼的。
這人就是當今的國舅爺,成陽她舅舅,秦思秦美人,他趁著皇上傳召金光入宮密談的空檔跑到胭脂樓里逍遙快活,見花美娘身邊站了個書生,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劍眉星目,面相俊朗,以為是新拐的小倌,不過他見過太多次這樣的情景,一點都不好奇。
秦思放開懷中的美人,走到花美娘跟前,手剛要拍到她的肩膀,便被一股掌風震得耷拉下倆,他眨眨眼楮抬手看了看,自言自語道︰「誒?怎麼了,難道真喝醉了,手被風一吹居然就軟了?」
花美娘心道你不是真醉了,他再狠點你就完了,她默不吭聲地看了一眼肅然站在一旁的七夜,他好像很不喜歡秦思。
花美娘問秦思道︰「怎麼了,秦國舅有事?」
「嗯,有好事。」
秦思為了證明自己還有勁,又把美人抱入懷中,勉力清醒地看著花美娘道︰「前幾日有外邦使臣來朝,私下里送了我幾盆罕見的花還有花種,花我是留下了,只是這花種我是實在不會種,突然想著你愛這些東西,便想著送你好了。」他低頭從懷里拿出一個精致的荷包遞了過去。
花美娘有些奇怪為何秦美人突然這麼好要送她花種,不過罕見的花種,她是挺喜歡的,順手便接過來嗅了嗅,還真是罕見,花種居然會有香味,花美娘笑道︰「謝謝!」
七夜牽起她的手,語氣里已是有些沉悶,「走吧,剛剛不是說餓了麼。」
花美娘點頭笑了笑,跟秦思說了聲便跟七夜進了清風館。
他好像有些看走眼了,剛才那個書生敢牽著花美娘的手,想來不是小倌那麼簡單。
秦思微眯鳳目,挑起懷里美人的下巴,問道︰「剛才那個書生是誰?」
秦思懷里的正是胭脂樓的頭牌紅袖姑娘,她听了他問的話咯咯的笑了起來,「那是我們小姐的如意郎君啊,過兩日就要成婚了,這鎮子里傳的哪兒都是,怎麼國舅爺沒有听說?」
秦思低頭啄了她一下,「本國舅日理萬機,最近沒有出門,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現在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回你房間干正事吧~」他摟著紅袖就往胭脂樓去了,眼里有些異樣的光芒。
花美娘和七夜走進清風館看見的第一幕就是,黑袍小少年喜滋滋地坐在聶小倩和小雪旁邊,他的小胖手拉著聶小倩的手,指著桌上離他比較遠的一盤菜,乞求道︰「小倩姐姐,我想吃那個紅燒獅子頭。」
聶小倩伸了伸筷子給他夾了過去,笑道︰「你還真能吃。」
小雪白皙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她看著黑袍小少年搖了搖頭,又轉過頭來,往門口看了看,「聖君,美娘,你們可回來了,花夫人做了許多菜等你們回來吃。」
小廝們看見他們回來,非常有眼色的去添了兩幅碗筷,小雪接過來擺了擺,卻見七夜臉上隱隱有些不高興,小雪看了看小倩,聶小倩有所覺悟地想到他們是不是之前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她道︰「七夜哥哥,你嘗嘗,花夫人做的清蒸鱸魚可好吃了。」
黑山瞪了眼小倩,「小倩姐姐,我也要吃。」
聶小倩愣了下,隨即又笑道︰「好好好,給你也夾一塊。」
花美娘這才注意到黑山,他今晚好像很歡愉,她拉起黑山的領子,問道︰「小黑,你今晚不用干活?」
黑山搖搖頭,「不用,姨媽說我今晚可以隨便玩。」
花美娘眉頭皺了皺,「姨媽?」她娘什麼時候成他姨媽了,黑山老爺不是個千年老妖麼?
聶小倩笑道︰「是啊,美娘,你娘讓他陪我們玩的。你這個小表弟真有意思,剛剛攆著我和小雪一直喊姐姐,真是太可愛了。」她模了模黑山的腦袋,黑山心里邪惡的笑了笑,掌櫃的放話了,今晚他可以隨便「玩」。
花美娘估模著,她娘是說了什麼,轉頭看向櫃台的小廝,小廝給花美娘使了個眼色,花美娘又轉過頭吃飯了,「嗯,小黑,是挺可愛的。」她看了黑山了一眼,在滿桌子菜上發現一盤子紅燒肉,伸出筷子夾了一大塊,低頭吃了起來。
七夜也動了動筷子,開始吃飯,他吃了聶小倩夾過來的一塊鱸魚,剛要夾些青菜,一大塊飄著香氣的紅燒肉就到了他的碗里。
花美娘用筷子戳了兩下,「你嘗嘗,我娘做的紅燒肉也挺好吃的,雖然沒有我做的好吃,不過以後我可以做給你吃。」
七夜听了她的話,心里舒服了些,他問道︰「你會做飯?」
花美娘很自豪的點點頭,看就是個妖怪,做飯什麼的都能這麼驚訝,連小倩和小雪都一臉訝異地看著她,眼里還有些許羨慕,她又夾了幾塊紅燒肉放進七夜的碗里,「做飯有什麼難的,在我們這里有哪家姑娘是不會做飯的……」
「美娘,你好厲害啊!」聶小倩笑道,「以後在魔宮你要教我做飯。」
小雪也道︰「還有我。」
花美娘一一應下,「沒問題,只怕你們到時候不肯學。」
聶小倩道︰「不會的,我和小雪一定會好好學的。」
黑山老妖講了幾個在館里剛學的笑話,她們又互相打趣了一會,花美娘才開始吃飯,七夜也低頭吃著碗里的紅燒肉,不時,花美娘又夾了些青菜給他,「肉吃多了也不好,得吃點青菜。」他抬頭一看,原來紅燒肉只剩了一塊,她夾到自己碗里了,悶頭吃了起來,七夜暗暗好笑,心道原來她喜歡吃紅燒肉……
蘇青辰清點完了禮單,從倉庫出來了,她樂得合不攏嘴,看見七夜越發有了親娘的樣子,他們吃過飯時間便不早了,館里人來人往,說書的,彈琴的,相互調戲的……四處都飄著淡淡的香味,這種味道會讓人有些發熱的感覺,不過長期在館里待的人已是習慣了。
七夜早上來的時候還不覺得,但此刻身處這里,頓時覺得這里充滿了**的味道,他現在覺得兩天後娶花美娘都有些晚,若不是礙于人間的禮儀,他現在就把花美娘帶走了,真不敢想象花美娘這十八年來是怎樣在這里度過的。
到了該歇息的時間,蘇青辰說道︰「糟了,館里的房間不太夠了,讓你們到哪里休息呢?」
花美娘也知道最近館里來了幾個新人,她道︰「胭脂樓里還有房間。」
蘇青辰悄悄瞪她一眼,說道︰「胭脂樓里早就滿員了,哪里還有房間。」
花美娘不吭聲了。
黑山老妖拽著蘇青辰的袖子,乖巧道︰「姨娘,我要跟小倩姐姐睡。」
七夜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他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蘇青辰模著他腦袋笑道︰「你都這麼大了,真不怕羞,這樣,你把房間騰出來跟雅吟擠一擠,他今晚不接客。美娘,你就去你房間睡吧,七夜我幫他安排。」
黑山老妖失望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帶著聶小倩和小雪去他房間,心想今晚他可以偷偷溜進去。
蘇青辰把七夜單獨叫出來,說先拿了那個房間的鑰匙,再出來時手里拿了一本封皮描著精致花紋的書,她把書遞到他手上,說道︰「七夜,你先幫我把這本書拿給美娘,讓她把這本書放到裝嫁妝的箱子底下,我下午忘了放了。」
七夜拿起書就要翻,蘇青辰一把制止,「先去送,到了美娘屋里有時間了再看。」
七夜不明所以,笑了笑就沒有再看,他走過長廊,長廊兩邊的屋子里喘氣聲此起彼伏,他的胸口好像也有一團火在燒。
花美娘的屋子一會便到了,他敲了敲門。
花美娘聞聲從里面把門打開,「怎麼了?」
她已經梳洗過了,頭發披散下來,睫毛上還沾著水珠,七夜將書遞了過去,「你娘讓我給你送書,說讓你把這本書放在裝嫁妝的箱子底下。」
花美娘猶疑地接了過來,翻了兩頁,臉已經不由自主的紅了,七夜見她這個樣子,不由把書從她手上拿過,「怎麼了?」自己低頭翻開了一頁,只見上面畫著一對沒穿衣服的男女,女的滿臉嫣紅的坐在男人身上,露出一副令人羞恥的表情。
他像拿著什麼燙手山藥一般,急忙把書扔了,不扔還好,一扔書便散了架似得,被風一吹,飄了一地,一張張紙散了開來,每一張紙上都展示著那對男女不同的歡愛方式……
他有些無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