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娘還沒來得及回答,寧夫人便斜著眼楮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被燕紅葉擋在身後的聶小倩,狗剛被趕走,她的尾巴還在晃悠。
「妖……妖怪!你這個狐狸精,我想起來了,就是你要騙我的兒子娶你。」寧夫人蒼白的臉上顯著憤怒,哆嗦地指向寧采臣,「采臣,你居然聯合外人一起來騙我,娘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寧采臣跑過來握起她的手,懇求道︰「娘,我跟小倩真的是真心相愛的,求你讓我們成親吧!」
寧夫人抬起手啪地一聲打在他臉上,身體都顫抖了起來,「你真是被妖精迷了心智,除非我死了,否則你永遠也別想娶妖精進門!」
聶小倩流著眼淚,繞過燕紅葉跑開了。
「小倩!」
寧采臣捂著臉著急地邁開腳步去追,被寧夫人一把拉了回來,「你要敢去追她,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娘!」
「娘!」寧采臣滿眼掙扎地站在原地。
七夜見小倩一個人傷心欲絕地跑開,心里到底還是不忍,他看著美娘說道︰「我想去看看小倩。」
花美娘點點頭,「去吧。」其實燕紅葉一家已經追去了,他去不去其實也沒什麼大礙,不過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正在想著什麼,她感覺袖子里的莫邪劍似乎動了一下。
寧夫人見狐妖她們都走了,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她抓著花美娘的手說道︰「美娘,跟伯母回家好好勸勸采臣吧。」
花美娘被寧夫人拉著,與寧采臣一道回了寧家。
寧家大門口,停著一輛異常華麗的馬車,金色的瓖邊布簾將里面的人遮住了,馬車外立著四個人。
寧夫人被這個陣仗弄的有些懵,她喃喃道︰「他們是誰?怎麼停在我們家門口。」
寧采臣頓下腳步道︰「娘,他們是玄心正宗的人。」
花美娘沒想到他們會比她和七夜來的晚,果然馬車是沒有馬跑得快,「師傅,你們也來了。」
玄心四將面色不怎麼好的看向花美娘,明明知道寧采臣是七世怨侶竟然還沒有動手殺了他,難道真是嫁給了魔道,心就偏向魔宮一邊了。
青龍執劍問道︰「美娘,聶小倩呢,她怎麼沒有和寧采臣在一起?」
花美娘答道︰「和燕紅葉一家在一起。」
玄心四將一听,便齊身轉過頭去,說道︰「請宗主下令,讓我們殺了七世怨侶,以除後患!」
花美娘再次感覺到莫邪劍動了動。
厚重的金絲車簾被掀起,金光走下了馬車。
「師傅?七世怨侶……」寧夫人看見金光下車的一瞬間,渾身開始顫抖,花美娘和寧采臣都發現了她的害怕。
寧采臣扶著她道︰「娘,你怎麼了?」
寧夫人抓著寧采臣的手,精神恍惚地搖頭,「沒……沒事。」接著便暈了過去。
寧采臣愣了下,「娘!」快速將她抱起,抬腿往家里走。
四將擋住了他的去路。
寧采臣生氣道︰「閃開,沒看到我娘昏過去了嗎?」
陶醉頂著金光的身份,這幾日來通過通靈術與真正的金光有了些焦急,行事間倒也表現出了些宗主的做派,他揮了揮手道︰「讓他過去吧,如果七世怨侶能夠順利成親的話,似乎也沒有必要殺了他們。」
宗主幾時變得這麼仁慈了?玄心四將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的眼神一震,遵命退到了一邊。
寧采臣抱著他娘進了屋,花美娘坐在床邊為她診了診脈,抿唇道︰「沒什麼大礙,驚嚇過度,休息休息就好了。」
寧采臣听了這沒有那麼緊張了,「沒事就好,只是我娘為什麼看見你師傅會那麼害怕?」
花美娘心思婉轉,自然猜得出來這跟二十年前搶奪七世怨侶有關,不過她不想寧采臣知道太多,「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師傅的氣勢比較駭人吧。」
寧采臣見她不知,也不多問,想起了七夜是和她一起來的,不由多問了一句︰「美娘,听小倩說你和七夜已經成婚了,恭喜你啊!」|
花美娘笑了笑︰「謝謝。」想了想此時他們的情景,又提醒了一句︰「這幾日,你要抓緊時間跟小倩完婚,如果中間有了變故,玄心正宗一定不會讓你們活在世上。」
寧采臣了然地點點頭,他又何嘗不想,看了看床上昏睡的母親,他的眼神暗了暗,「如果我娘的答應的話就好了。」
花美娘拍了拍他的肩膀,「伯母不是有失憶癥麼,相信她醒來之後會忘了方才發生的事,我們再想想其它辦法。」
寧采臣點了點頭,「現在也只好這樣了。」
花美娘出門的時候,見她師傅就在門口,背著光站在那里,金色的道袍煥發著往日的光韻,那一瞬間她以為她師傅又回來了。
她不禁詢問道︰「師傅,是你嗎?」
陶醉轉過身來,輕嘆了一聲,「怕是要讓你失望了,還是陶某。」
花美娘勉力一笑,「我猜也不會這麼快回來,你把四將打發了獨自站在這里等我,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陶醉看了看四周,「我們找一個方便談話的地方。」
花美娘隨著他一道走到一條小溪前,小溪源頭掛著水流不斷地瀑布。
嘩嘩的瀑布擾亂了他的心,他似乎透過這水看到了一個人的笑容,陶醉背過身去,說道︰「我和你師傅用通靈術交換了過去,他說想要將靈魂換回來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你爹娘手上的尋路珠。」
花美娘愣了一下,隨即為難地看著他道︰「陶公子,這就有些困難了,因為現在,連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里。」
陶醉有些失望地看向遠處,「是麼,那就沒有辦法了。」
花美娘嘆了口氣,「說不定會有其他辦法,只是可能得等些時日。」
陶醉自嘲般笑了笑︰「沒關系,我陶醉孤家寡人一個,就算真的永遠都回不去了,想來也沒有人會擔心,其實在哪里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雖然那邊的金光知道自己是只竹子精,已經快要發瘋了,天師變成了自己誓死要鏟除的妖魔,這可真是天意弄人……
花美娘抿抿唇,這個陶公子,他的眼底有著太深的孤獨感,這種孤獨的氣質真是容易激起人的好奇心啊,想來他肯定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氣氛過于沉重,花美娘把頭轉過去看瀑布,「陶公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陶醉顯然不想告訴她自己是只竹子精,因為他覺得這樣說她一定會很擔心自己的師傅,既然沒有能力改變現實,不如隱瞞一些會給人帶來憂慮的事。
他的手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片竹葉,「想听曲子麼?」
花美娘愣了愣,曲子?
見他不想回答,花美娘也不好勉強,萬一他編一個出來她不是也難以分辨真假麼。
她看著這個山谷四處風景如畫,確實挺適合听個曲子什麼的,隨即蹲□來坐在河邊,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笑道︰「好啊,你吹吧。」
真是難以想象她師傅吹著曲子是個什麼模樣,記憶中的師傅從來都視這些為靡靡之音,不屑為之,可是她喜歡。
他的唇觸著竹葉的一瞬,合著流水聲,淡淡的樂曲在谷中響了起來。
帶著竹葉的清脆與婉轉,他吹得很好听,但是卻很悲傷。
花美娘閉起眼楮靜靜地听著,听著听著就下雨了。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下這麼大的雨?」
花美娘摘了個比較大的葉子遮住頭,在山坡上找著避雨的地方,陶醉撐著寬大的袖子給她搭在頭頂,怕淋著她,跑了一會兒,總算找了個山岩下遮雨。
他倆相互看看,差不多都成了落湯雞了,看著彼此狼狽的模樣,忽然就都笑了起來。
花美娘忍著笑,瞧他一眼道︰「你還笑,都怪你!」
陶醉擦著身上的水,好笑道︰「怎麼能怪我,這天要下雨,我還能不讓他下?」
花美娘挑了挑眉,一本正經道︰「怪你吹得曲子太感人了,把上天都感動哭了,你說不怪你怪誰?」
陶醉笑了笑,「哪有這麼無理取鬧的,這是徒弟該對師傅說的話?」
花美娘覺得跟他說話其實也挺有趣的,本想再反駁兩句,可是袖子里的莫邪劍卻突然掉了出來,自己變大了,劍尖朝著山岩的一方,閃著黃光,不消片刻又沖進了雨中。
「莫邪,你要去哪?」
花美娘斂了笑容,追著莫邪跑了出去,陶醉也追了出去。
山中的道路泥濘不堪,花美娘隨著莫邪一直跑,頭發和衣服都濕成了一片,眼見莫邪劍在一個地方打圈兒,不走了,她快速足尖一躍飛身過去。
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打著傘,在樹下看著她。
直到傘遮過她的頭頂,她才愣過來,「魔君?」
七夜撐著傘低頭看她,「我見你遲遲不歸,天又下了雨,所以出來尋你。」
花美娘奇怪地看了看他,「你不是去追小倩了嗎?」又見莫邪劍還在繞著他轉,便趕緊念動咒語將莫邪收入袖中,隨即搶過他另一只手里的傘,扔給身後的陶醉。
「師傅,接傘!」
陶醉接過去,慢慢地撐開。
七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摟過花美娘的肩膀往城中走去,「小倩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你渾身上下都濕了。」
花美娘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打著傘來的嗎,怎的衣服會比她還濕?
回到城中才知道,原來玄心正宗和魔宮的人都住進了日出山城的城中客棧,聶小倩和燕紅葉一家人也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