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花美娘睜開了眼,他躺在旁側,手環在自己腰間,這張小床確實擠了些,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的。m
她悄悄拿開他的手,從里側邁了出來,下了床。
望著窗外月色彌蒙,正是子夜時分。
「要去哪里?」
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花美娘轉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
七夜睡的本來就淺,妖魔的警惕性在夜間不是一般的好,在她睜開眼楮的一剎那他也便醒了,看她指了指屋子外面,瞬間念了個咒法消失不見了。
他便了然地不再作聲,利落起身,不刻也消失了蹤跡。
京城郊外夜里一片寂靜,大街上除了打更的,一個人也沒有。
城鎮周遭有許多山,山上有茂密高直的竹林,風一吹,竹葉發出悅耳的聲響。
月光映著竹林,景色頗美。
但是花美娘卻不是來這里欣賞美景的。
她望向身後。
七夜隨即顯身從竹影里走了出來。
花美娘認真道︰「魔君,你得幫我一個忙!」
七夜不知她夜里不睡將他帶到這片竹林里來是緣為何故,听她這麼說,便也好奇道︰「什麼事需要到這里來?」
花美娘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拿在手里晃了晃,「我有一個竹妖朋友,他的真身被毀,需要借你的魔氣幫他重塑真身。」
七夜劍眉微微上挑了一下,「哦?你何時有了這樣一位竹妖朋友?」
花美娘沉思了片刻,道︰「等會你便知道了。」
七夜點了頭便不再追問,他看她圍著幾根竹子上下斟酌,邁步走到她跟前,「讓我來吧,你往後退。」
花美娘退開三步之外。
「 嚓」一聲脆響,就見方才還高挺修長的竹子,瞬間折在了地上,竹葉紛飛繞著月光撒了一地。
花美娘笑的彎了眼楮,道︰「嘖嘖,到底是我找的相公,就是厲害呢!」
七夜漆黑的眸子里有了些笑意,模了模她柔軟的發絲,指了指旁邊的大石,「你去坐在那里歇著吧。」
花美娘搖了搖頭,將自己的降魔劍遞給了他,「用這個吧。」
七夜也不多言,她自然知道幫竹妖重塑妖身需要做些什麼,伸手接過降魔劍,手臂高高舉起,長劍幾個起落,地上長長的竹子就變成了短短的幾節。
「讓我來擺陣吧。」
花美娘走過去撿起,選了月光最盛的位置,將一節一節的竹子擺成了人形,她席地而坐,掏出瓷瓶將陶醉的魂魄打入竹人,隨即一道黃符從手中滑落,黃光一閃間定在了竹人的頭部,提氣用功催動咒法。
此刻,綠色的魔氣也在七夜掌中慢慢會聚,他驟然伸臂推出,魔氣便瞬間籠罩了整個竹人,幽幽碧光,人形忽隱忽現,朦朦朧朧看不清人面。
待他們額間隱隱沁出了汗珠,人形慢慢顯現。
七夜清俊的面容上眉心漸攏,當竹子完全化成人形,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是濃濃的敵意,他擰眉收功,隨即沉聲低喝了一聲︰「金光!」
花美娘也收了功法,吞氣調息,直覺頭疼眼暈,感受到七夜周身的敵意,勉力看向他開口道︰「他不是,他只是一只跟師父長得很像的竹妖而已。」
很像,簡直就是正當年少的金光……
七夜蹙眉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美娘來不及回答,直覺經脈氣流竄動飛快,身影幻動間喉頭悶出一口血來,卻憋在那里不肯吐出,只順著嘴角流出一縷來。
七夜心頭一跳,眼中關切之色盡現,哪里還管竹妖是誰,奔至她身旁將內力輸入護她心脈,傳功之時才發現她以往玄心奧妙訣的走火之象竟再度出現,經脈逆轉,血氣倒流,一時竟覺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亂。
好一會兒,花美娘才緩過神來,眼神往後瞥了一眼,知他定是十分擔心,「我沒事了。」
接著便暈了過去。
陶醉睜開眼楮,慢慢撐著地面坐起,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妖身,再化人形,旁邊有他認識的兩個人,七夜魔君和花美娘。
他隱隱猜到了發生了何事,頓生愧疚之意,「花姑娘,她……」
見她氣息暫時穩住嗎,七夜將花美娘打橫抱起,長眉深皺,眼神冷峻凜冽,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聲音里有著不加掩飾地冷意,「你到底是誰?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他不相信這世間會無端出現一個和金光長得一模一樣的妖來,這其中必是有什麼緣由。
陶醉看了一眼花美娘,他有些為難,終是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本是活在另一個世道的竹妖,莫名其妙地與金光交換了魂魄,來到了這里,花姑娘是我在這里遇見的第一個人,事情要從你們成婚那日說起。」
陶醉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七夜。
花美娘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那張木床上,他就坐在她身邊,臉上看不出喜怒。
「魔君,你在生氣嗎?」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七夜見她醒了便走到桌邊給她倒了一杯茶,「對,我是在生氣。」
花美娘接過茶小口抿了一下,生氣還給倒茶嗎,她看了看屋里沒有其他人在,靜靜的,「他都告訴你了?」
「是,全部都告訴我了。」
從他們大婚到盤龍谷之行,原來她一直都瞞得滴水不漏。
雖然在日出山城時他察覺出金光與往日不同,但卻也不曾想會是換了一個魂魄這般離奇。
花美娘想著他該不是覺得自己不相信他吧,不過就算重來一次她也不會說,這不只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秘密,而是正道與魔道之間的秘密,看臉色淡淡的應該是氣的不輕吧。
「你很生氣?準備……氣多久?」
氣多久?
七夜皺眉,「我是很生氣,只不過不是氣你沒有告訴我金光和竹妖的事,你保護師父護著玄心正宗的立場我能明白,只是……」
不是生氣這個?
花美娘看向他,他卻直接背過身去,「只是什麼?」
「你懷孕了,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七夜揚起眼眸看著窗外,若不是給她輸真氣時那只竹妖說,她懷孕了受不起他太多的魔氣,恐怕他還傻兮兮地什麼也不知道,連竹妖都知道,他這個做爹的卻懵然無知。
他有些失落,本來應該是件很高興的事。
花美娘怔愣了一下,看他這個神情是表示……「你不喜歡孩子嗎?」她預想了很多種他知道她有了孩子後的表情,只是怎麼會是如此生氣呢?
七夜听她的反問轉過了身,神色隱隱有些復雜,她好像沒有弄明白重點。
他看著花美娘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覺得倒好像是自己在和自己過不去,他這氣生的就好似完全沒有道理一般,他蹙眉沉思了一下,是要怪自己以前對她的關心太少了,日後他要更加用心些才好,努力做一個好相公,努力做一個好父親。
七夜走過去,模了模她柔軟的發絲,嘆了口氣將她抱入懷中,「不是,我很喜歡孩子。只是你切不可像今晚那般使用玄心奧妙訣的功力了,我怕你最終會如燕紅葉一般走火入魔。」
花美娘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她也沒想到只是運功就會出現這種情況,明明那時吸了燕紅葉小部分功力後就有所好轉了。
「好,其實我只是對陶公子有歉疚而已,畢竟那是我害的他成了孤魂野鬼,總要做些補償才好,現在倒是松了一口氣。」
七夜點了點頭,心中總是有些放心不下。
「美娘,快出來吃早點啊,我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包子!」
最喜歡的包子?
花美娘愣了愣,還沒回過神,就見陰月走了進來,素雅的面容上盡是笑意。
他們看見她進來忙拉開了些距離。
陰月並不在意,只眼神微微回避了一下,笑道︰「七夜,快讓你媳婦兒出來吃東西,都是要當爹的人了,要學會照顧人。」
她說著就拉著花美娘出了房門,往外室走去。
陰月笑道︰「美娘,我今天一大清早就和小雪去街上買包子了,還是熱乎乎的。」
花美娘盛情難卻地就坐下了。
陰月又笑著喊小雪,「小雪,快拿一個包子過來。」
花美娘道︰「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陰月道︰「那怎麼行,你懷孕了要好好坐著,不易勞累。」
花美娘道︰「拿個包子而已,一點都不累。」
剛說完,面前已經多了一個包子,小雪在她眼前笑道︰「少夫人,快吃包子吧,還很熱呢。」
花美娘接過便吃了起來,只是這麼多人看著她一個人吃包子……
這幾日,花美娘覺得生活很平靜,好像真的就月兌離的正道和魔道的視線。
花美娘覺得這幾日下來,陶醉的魂魄應該也慢慢和竹子融合了,便拿出一瓶藥丸來助他恢復法力,便想著讓小雪跟他送去,「小雪,你去將這瓶藥丸送到山間的竹林里,那里住著一只竹妖。」
小雪輕靈的眸子,有了幾許奇怪,「竹妖?」
花美娘點著頭,沒有跟她解釋太多,只說是一只很像她師父的妖,「你快去吧,就跟他說一日吃一粒就夠了,吃完打坐調息兩個時辰。」
小雪雖然心有疑慮,卻是去了。
偌大的竹林,清風吹著竹葉,聲音煞是美妙動听,她的白色長裙曳著滿地竹葉往竹林深處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更了,哎,剛吃了碗涼皮,美食的誘惑,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