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目光冷冷地看向來人,「什麼事?」
聖君的語氣過于嚴厲,小妖忍不住打了個顫,他微微抬眼,又惶恐地垂下,「啟稟聖君,今日得到消息說聖後她——」
七夜狠狠地拍了下座椅的扶手,聲音凌厲,「本君還未定下迎娶聖後的日子,陰月皇朝哪里來的聖後!」
小妖嚇得直接趴在地上,叩首道︰「是,屬下知錯,屬下知錯!是花美娘後天要成親了!」
「你說什麼?」
小妖覺得他的聲音有些讓人遍體發寒,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笑意,不知道他這句話問的是幾個意思?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重復了一遍,「花——花美娘後天要成親了,東風鎮人人皆知。」
七夜眉心一皺扶住了頭,只覺體內的魂魄仿佛要撕裂一般,掙扎、憤怒、嫉妒、心痛一時如泛濫的潮水一般席卷而來,把他折磨地恨不得用雙手將自己撕裂成兩半,他本是如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的眼楮瞬間布滿血絲,眼楮里爆發出來的怒火似要將前面的那只小妖焚滅,寬大的手掌化作利爪,又即刻攥握成拳,手指骨節處凸起發白,七夜極力聚攏法力想要將內體一夕的劍靈驅趕出去,怒吼道︰「出去!」
小妖以為聖君對他下了令,立馬顫著身子站起︰「屬下告退!」內殿里七夜身上魔氣爆發,他早已抵擋不住,手腳不听使喚地哆嗦,硬是支撐著出了殿門朝外奔去。
七夜一個人在內殿與身體里的一夕劍靈做著斗爭,他想到人間去,想去見花美娘,甚至想去阻止她的婚事,他想她此刻一定是恨極了他,恨他在做出三生約定之後那般狠心地休了她去另娶小倩,恨他不念及夫妻之情、不顧及骨肉之情而拋妻棄子,所以她才會那般絕情地要嫁于他人,他緊蹙眉心低垂著頭道︰「我要將你趕出體內,我要到人間去見她!」
一夕劍靈嘲弄地笑道,「你去見她做什麼,看她帶著你的孩子嫁給旁人?這個女人一點都不愛你,如果她愛你一定不會這麼快就改嫁他人,你真是一個可憐的魔君,你連花美娘愛不愛你都弄不清楚,還可笑地想要趕我出去趕去人間阻止她成婚,你別做夢了,你永遠也擺月兌不了我的,我是陰月皇朝的第一代聖君一夕魔君,是百年以來魔道最強的霸主!我要讓你永遠都沒有機會去見花美娘,永遠都沒有機會去見你的孩子!就在後天她大婚那日,我要你和莫邪師妹完成六世未完的婚禮!」
一夕劍靈佔有著七夜的身體猖狂大笑,笑聲回蕩在整個魔宮殿宇,讓各個妖魔們不寒而栗。
方形的黃色光體如日光一般射在七夜身上。
一夕劍靈反射般地用七夜的身體聚氣抵擋,驚怒地看向來人,「鏡無緣,原來是你!」
鏡無緣手執玄光鏡,反手一看鏡面上映出的魂靈,除了七夜之外還有一抹幽魂,他面色凜然道︰「果然,是你附在了七夜體內,怪不得他最近的行為如此反常!七夜,七夜!快醒來,不要再被他控制了!」
七夜趁一夕劍靈被玄光鏡光芒所射魔力減退,暫時控制住神智,蹙眉痛苦道︰「老師,附在我身上的是一夕劍的劍靈,我的法力及不過他!」
鏡無緣神色震驚,「竟然是陰月皇朝第一代聖君一夕聖君!」
一夕劍靈奪回軀體,眉目霸氣傲然,「鏡無緣見到本聖君還不下跪?本君命你收起你的玄光鏡,否則,別怪本君毀了它!」
鏡無緣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搖頭道︰「我只听命于陰月皇朝現任聖君七夜,而且你也不是一夕聖君,你只不過是附在一夕劍上的劍靈罷了!」他左手速速幾個翻轉,指尖一點右臂,將法力注入玄光鏡中。
一夕劍靈被他牽制著,不斷地掙扎著。
不消片刻,鏡無緣直覺內力虛耗,已經難以支撐了。
七夜此時一腳將座椅旁的一夕劍踢到鏡無緣手中,神情痛苦地懇求道︰「老師,快殺了我——只有殺了我才能擺月兌他,快,快啊!」
一夕劍靈冷笑道︰「休想!」他掌中聚集的靈力瞬時化為利劍刺向玄光鏡,玄光鏡「呲」一聲碎裂成無數道碎片,粉碎在地上。
鏡無緣後退數步,喉頭一動,吐出一口血來。
聶小倩在屋子里眼中難掩焦急之色,抓著小雪道︰「小雪,你說你之前偷過太後的令牌,並且毀了它?」
小雪有些愧疚地點了點頭,「對不起,小倩,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的,不過你不用擔心,太後回魔宮後已經用法術將它修復了,只是她現在令牌不離身,想來是對我多少有了些防備的。」
聶小倩想了想,說道︰「那就只好我去求太後了,我想她那麼疼我,應該會答應的,你不要煩心了。你現在先去魔宮大門附近將那邊的妖支開,以免被他們發現,我現在就去求太後將令牌借給我。」
小雪點頭答應,她回眸看了小倩一眼,其實她是有些羨慕她的,畢竟可以嫁給聖君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夢,但是小倩卻想著要逃離,這世間的緣分真的是很奇怪,有些人求而不得,有些人得到了卻要拋開。
陰月太後的寢宮一如從前般陰暗幽靜,只是旁邊多了許多的魔宮守衛,此時的陰月太後早已被監禁了起來,這些日子她時常有種孤寂之感。
聶小倩進來看她,她臉上勉強浮現出幾分笑意,「小倩,你來了。」起身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側坐下。
聶小倩看到太後的面容,擔憂道︰「太後,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陰月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臉,片刻又放了下來,面色平靜道︰「許是在人間過了一段時日,重回魔宮倒有些不適應了,過幾日就好了。」
聶小倩點了點頭,眼楮里溢滿了淚水,「太後,這次我來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逃出魔宮,我不想跟七夜哥哥成親。」
陰月雖然被監禁起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倒也清楚,只是她也十分奇怪為何七夜會性情大變地休了美娘,美娘此刻可是懷著她的孫子,她也曾勸過他,可是他說他想起了七世怨侶的所有記憶,現在他愛的是小倩,他要完成六世未完的婚禮,既然他做了這個決定,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畢竟七夜才是陰月皇朝的聖君,他已經長大了,有權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對他她總抱著一絲歉疚之意,至于她的孫子,等生出來之後抱回來養就好了。
陰月伸手去為聶小倩擦了擦眼角的淚,勸道︰「小倩,你嫁給七夜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們是七世怨侶,如果成了親將會阻止一場人間浩劫,不如你再考慮考慮?」
聶小倩有一瞬間的猶豫,只是她心里對寧采臣的愧疚讓她無法做決定留下,她哭著求道︰「太後,求求你,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陰月本想再勸勸她,卻突然看見聶小倩身後出現一片幻影。
「你在猶豫什麼?難道你真的想讓七世怨侶成婚,快幫她,幫她逃出魔宮,讓她回到寧采臣的身邊去……」
心中魔音陣陣,陰月臉色徒然一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來,在聶小倩手上拍了拍,妥協道︰「好,那我就幫你一次,你回到寧采臣身邊就好好跟他過日子吧。」
聶小倩感激地看了陰月一眼,慎重地接過太後的新令牌,擦著眼淚道︰「多謝太後,我就知道太後最疼我了!」
陰月模了模她的頭,「還不快走,一會兒七夜來這里找你,你就走不掉了。」
聶小倩點了點頭,快速起身,朝著太後寢宮外跑去。
穿過一片片高聳直立的石林,她來到了一片空地上。
聶小倩見這里真的沒有一只妖,便知是小雪幫了她。
她從腰間拿出太後的令牌,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往後面看了一眼,魔宮上下一片大紅,那是她和七夜哥哥要舉辦婚禮的地方,曾經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情景,但是最後卻是……為什麼她忽然覺得心好痛,像是被剜去一塊似的。
聶小倩扭過頭去不再回頭,她舉起太後的令牌用法力催動,片刻木制的令牌周邊閃著幽幽光暈,眼前出現了藍色光門,她眼中一喜,正要踏入,卻听得身後一聲冰冷的叫喚。
「小倩,你要去哪里?」
聶小倩震驚地睜大雙眼,前面的藍色光門隨著這聲音的到來頃刻便消失了蹤跡,她轉過身去,正見七夜眼神幽冷地站在那里看著她。
「如果你走出魔宮,寧采臣一定會死的很慘。」
他的聲音很淡,聶小倩卻愣了。
見她停住腳步,七夜緩緩走進,慢慢地牽起她的手,眼楮一如以往般幽黑深邃,仿佛帶著某種不可抵抗地魔力,只听他聲音清朗道︰「我已經將婚禮的日子定下了,我們後天就成親,好不好?」
聶小倩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好。」她覺得她的七夜哥哥剛才周身所散發的殺氣是真的,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時候,他的氣息甚至讓她不寒而栗,她害怕她這一走真的會害的寧采臣喪命,那不如讓那個書呆從此以後真的忘了她,她最後扭頭忘了一眼魔宮大門的方向,隨後跟著七夜一起去喜堂試衣。
國師府內,金光知道花美娘又要成親了,再次大發雷霆。
他遣人將花美娘和那什麼面具公子叫了過來,打發了所有人出去,大廳里此刻掉根針都能听見。
金光氣的臉都白了些,指著花美娘道︰「你這是想氣死為師嗎?」
花美娘看他這麼生氣,不禁嘆了口氣,「師父,我得給孩子找個爹,以後才能好好過日子。」
金光指著她的手氣的抖了抖,一甩袖索性背到了後面,「這個想法不錯,只是你這次未免太魯莽了些,這個面具公子,你了解他嗎,怎麼就敢這麼隨便的附了終身,何況時間這麼緊迫,他還是個……」
花美娘接嘴道︰「妖。」
金光風華絕代的臉上露出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氣怒來,只是她找個妖確實也沒有什麼不對的,找個人來反而他要擔心了,訓斥她也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他轉而看向帶著銀色面具,一身碧紋長袍的男子,指著他的面具淡淡道︰「你把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
陶醉本就做好了準備,自然也就不拖沓,抬起手指劃過耳側,銀色面具月兌落的一瞬間,金光的狹長的眼楮里滿是震驚。
他斂了眼中升起的異樣,強自鎮定道︰「你……就是陶醉?」
陶醉微微點了點頭,「正是在下。」
金光一時間只這樣看著他,也不說話,等到花美娘覺得她要說點什麼提醒她師父天色不早了的時候。
金光突然看著陶醉,說道︰「你跟我過來,我想單獨跟你談談。」
陶醉也不做推辭,直接隨著他去了書房。
花美娘一個人坐在大廳里,暗自猜度,為什麼不讓她听呢?到底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天色未黑的時候,金光就叫他們回去了,居然也沒有再訓斥她什麼,結果第二天早上花美娘又被叫到了太傅府去。
花太傅滿頭白發,一臉高興,「美娘啊,听你師父說你懷孕了?」
花美娘看他爺爺這麼高興,點了點頭,因為最近她爺爺身體不好,所以花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瞞著他,花美娘被休的事,還有花美娘又要成親的事,這也是她師父來花府下了死令的。
花太傅模了模她的頭,笑道︰「那以後可得收收性子,好好的學著相夫教子,有個做娘的樣子。」
花美娘點了點頭,「爺爺,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的。」
花太傅很欣慰,捋了捋胡須,問道︰「七夜呢,他怎麼沒有和你一塊來?真是太不像話了,妻子大著肚子他也不擔心!」
花美娘搖了搖頭,忍著心里的一抹酸楚,笑道︰「爺爺,他在家里用功讀書準備考取功名呢。」
花太傅點了點頭,「好,總算沒有白費我一番苦心。」
花美娘陪著花太傅又聊了會花府里的事,才走了,一路上都沒有理會那些下人們奇怪的眼神。
大婚前日,清風館內已經差不多布置妥當。
花美娘飲著茶水,看他們忙忙碌碌。
花小芝再次忍不住跑來,拿起手中的嫁衣,「小姐,我還是覺得這件嫁衣有些長了,要不要我拿去裁縫鋪改一改?估計天黑前能趕上。」
花美娘奪過嫁衣在身上比劃了比劃,揮揮手,喊道︰「陶大哥,你看看,這嫁衣合不合身?」
陶醉剛和花美娘從國師府回來,他坐在花美娘對面正在想著之前金光對他說的話,一時被花美娘喊了一聲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她手上長到拖地的嫁衣,銀色面具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剛要說話,卻被花小芝遞過來的糾結眼神給弄的不好意思了,是有點長,不過她說合身,那便是合身了。
陶醉只輕輕地點了下頭,「你喜歡就好。」
花小芝一臉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個沒骨氣的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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