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感覺到了被子里的女人在極力屏住呼吸,真害怕她會就此憋過氣去,正想起來呢,就見小家伙對著他偏了偏頭,小嘴一努,示意他下床。
天朗會意,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地,又細心地替床上的女人掖了掖被角。盡管知道她此時有多麼地清醒,還是忍不住想替她營造一種睡得正香的假象。要是不這樣,那女人指定會更加恨他的。
果果見他對自家媽媽的溫柔舉動,黑沉沉的小臉終于有了一絲緩和。看來這個男人還不是太糟糕!
天朗走到果果身邊,見他正轉著小腦袋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合適的地方「審問他」。他被小家伙如此嚴肅的樣子逗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小家伙很護著那女人嘛!
果果找來找去也沒找到太好的地方,出去是萬萬不可的,在屋里說又會吵醒桑桑。忽然他眼前一亮,那不是有衣帽間嗎?
他黑著臉背著雙手,邁開兩條肉乎乎的小短腿,率先向那里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示意天朗跟上。
天朗耐心出奇地好,人小家伙無聲地呼來喝去。
果果見他跟了進來,在門口謹慎地向外望了望,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了衣帽間的門。
再轉過身來的時候,天朗已經蹲了下來,兩人的視線正好齊平。
衣帽間的空間不大,此時只有一大一小的兩道呼吸聲,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果果望著這個「大版」的自己,心里其實早有猜測。這次見他跟自己媽媽躺在一張床上,那猜測越來越被肯定了。只是,他才不會輕易地讓這個男人得到他親愛的媽媽。
天朗也看著這個「小版」的自己若有所思。如果說慎慎只是在外貌上跟他很像的話,那麼果果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神情,跟他都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像得簡直不能再像了。但是那個女人卻否認他們是他的兒子,他是萬萬不相信的。
果果也覺察到了天朗打量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質問道︰「你是怎麼進我家來的?你為什麼會在桑桑床上?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天朗被這一連串質問拉回思緒,在小家伙犀利明亮的目光注視下,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有些事情沒有最終確定前,他不能把話說死了。
于是他想了想問道︰「果果,你喜歡叔叔嗎?」
果果對他的答非所問很不滿,語氣生硬地說︰「慎慎喜歡你!」真不知道慎慎被他哪里吸引住了,對他的喜歡幾乎快超過對外婆、桑桑和他這個親哥哥的喜歡了!
「那你呢?」天朗見他不正面回答,不死心地追問道。『**言*情**』
果果糾結著小眉毛,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看著他很鄭重地說︰「桑桑不喜歡的人我堅決不喜歡,桑桑喜歡的人我得考察考察再決定!」
天朗愕然,看來小家伙比那個女人還難搞定啊!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果果才沒那麼容易被他岔開話題呢,見他又沉默著不說話了,黑沉著小臉催促他。
呃……看來躲不過啊!想他堂堂氏總裁,面對幾千幾萬人講話都沒有怯過場,現在居然被一個小孩子問住了。
「我……」天朗剛張口想要回答,外面卻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果果,你在桑桑房間里嗎?」隨後是桑沐雪的詢問和進屋的腳步聲。
果果和天朗皆是一震,立刻停止了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了。
完了,是外婆!千萬不能讓他現這個男人!
這樣想著,果果對著天朗「噓」了一聲。天朗點了點頭。
這里不能再待了,外婆要是找到這里就全露餡兒了。
果果︰你待在這里千萬不要出來,一切听我的安排。
天朗︰……好吧!
兩人無聲地交流完,果果就要出去。天朗卻一把拉住了他,隨後他的小胳膊上多了件桑樹的衣服。
果果會意,點點頭就出去了,把門也關好了。
「外婆,我在這里啦!」果果先前陰沉的臉色此時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乖巧到人畜無害的萌樣。
「你不是來看桑桑的嗎?跑到衣帽間干什麼啊?」桑沐雪疑惑地問。
「哦,桑桑讓我幫她取件衣服啦!」果果揚了揚手中的衣服淡定地說道。
天朗听著小家伙不慌不亂的解釋,嘴角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些。小子,頗有乃父臨危不懼之風範啊!
取衣服?桑沐雪有些不相信地說︰「衣服掛得那麼高,你是怎麼取到的?」
呃……這個他真沒注意到啊!難道真的要穿幫了?
「咳咳!果果,我的衣服呢?」正在小家伙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際,床上的某只「鴕鳥」出言解了圍。
果然,听到桑樹的聲音,桑沐雪立刻把這個疑問拋到了一邊,快步走到床邊去把正要坐起的桑樹扶起來靠在床頭。果果也跟過去,把衣服隨手放在了床邊。
此時桑樹已經被別的紅頭脹臉的了,這著實下了桑沐雪一跳。
「桑桑,你怎麼出這麼多汗?還有,臉怎麼也這麼紅?不是都吃過藥了嗎?你現在還有哪里感覺不舒服?起來上醫院去吧!」桑沐雪用手模著桑樹滾燙的臉頰,焦急地問道。
「呃……媽媽,我……我這是特意捂汗呢,終于捂出來了,簡直一身輕松啊!你不要擔心了,我已經好了,根本不用上醫院。」桑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卻忽然靈光一閃,找了個好理由。
衣帽間的某人忍不住吐槽︰這女人,還因禍得福了?真是沒給你捂出個好歹來啊!
「真的嗎?」桑沐雪半信半疑。她此時的臉色實在叫人擔心,不過精神狀態卻比昨晚好了很多。
桑樹用力地點了點頭,桑沐雪才真正放下心來。
「咦?咱們家什麼時候有這床被子的?我怎麼不知道啊?」桑沐雪心一放下來,注意力就被這顯著的不同之處吸引住了。
「啊……這個啊……這個不是……是買床墊贈的嗎?」桑樹一時情急,隨口胡謅。
某人再次吐槽︰誰家賣床墊贈這麼好的被子的話,早就賠得傾家蕩產了!
「有嗎?」桑沐雪認真地回憶起來。
桑樹急得額頭上又冒出了一層細汗。
「外婆,你是不是給桑桑熬了白粥呀?現在快好了吧?」果果適時出聲,十分乖巧地提醒著桑沐雪。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居然給忘了!」桑沐雪聞言一拍腦袋,站起來就往外走去,邊走邊囑咐屋里的母子倆,「果果你快來吃飯,一會兒還要去幼兒園,桑桑你就在床上,我把飯給你送進來」。
桑沐雪的聲音終于消失在門外了。桑樹撫著心口準備長長地出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出完,就被憋在了半道。
因為自家寶貝果果正抄著小手黑沉著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嘿嘿,果果,外婆叫你去吃飯了哦!」桑樹干笑著跟小家伙說話。
奈何小家伙還是先前的姿勢、先前的表情、先前的眼神,看得桑樹心里一陣陣毛。
話說他家寶貝果果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啊!這回她是死定了!
「好啦好啦!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桑樹終于在他的注視下敗下陣來,舉手投降了。
「好!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果果毫不客氣地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桑樹心里哀怨地嘆了一聲,早已問候了天朗百遍千遍。
「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相信麼?」桑樹可憐兮兮地望著果果說。
果果白了她一眼,用「鬼才相信」的眼神看著她。
「你跟他到底怎麼回事?」果果又問。
「我跟他什麼事也沒有啊!」桑樹立刻反駁,急于跟天朗撇清關系。
果果又白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們都躺一起了還什麼事都沒有」?
桑樹不得不低下了頭。她好冤枉啊!她是真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果果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他還要去上幼兒園,再在屋里拖延下去外婆又該來了,衣帽間里還有個見不得光的人呢!
「算了!我會跟他好好談談的!你不要怕,他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是這個家里的男人,會保護好你的!」最後果果小手一揮,豪邁地說,很有老大的架勢。
桑樹默了默,隨即眼眶濕潤起來。本來該她來保護孩子們的,她也覺得一直以來把他們保護得很好,從來沒想到不知何時起,孩子們開始學會了保護她。
一個需要幼小的孩子來保護的母親,算是一個好母親嗎?
果果走過去抹去她滑落出來的淚水,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想去跟天朗交代一些事情,轉身卻看見他正倚著衣帽間的門框看著他們。
「你先在屋里不要出去,我會很快帶著外婆和慎慎出門的,那時候你再走。」果果板著臉對天朗說。
說完也不等他給出反應,就快速地往門口走去。快到門口時他頓了一下,沒有轉身,只是用稚女敕的聲音非常嚴肅地說道︰「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談談吧!」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天朗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薄唇再次勾起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