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倪暄漪再次躺在厲家舒適溫暖的大床上,只覺得無比的安心,她不想再去考慮厲熠究竟愛誰,究竟愛不愛自己這個問題,或許真的,每個人都有想做鴕鳥的時候,而她想做鴕鳥的時候尤其的多。
厲熠從倪暄漪的房間走出來,房門關上的一瞬間,臉上所有的溫情笑意瞬間消失,換上陰冷郁悶的神色,拳頭不覺握緊。
他走到書房的窗邊站定,點燃了一只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那點猩紅的火光在他指間明滅,兀自裊裊飄出灰白的煙霧。
厲熠又給自己的助理打過去一個電話,平日里冷靜沉穩的一個人,說話時不由咬牙切齒,帶著非常明顯的惱火,「叫人好好收拾一下那個家伙,還有,明天就給住在宿舍里的所有員工開會,今天在旁邊看熱鬧的那些員工,看看她們平日的工作狀況怎麼樣,凡事有一點兒失誤的,都辭退,沒有辭退的也都派出去好好學習一下,同事之間沒有一點兒互相幫助的精神,不可以再留在王朝帝國!」
厲熠放下電話,把手里的煙用力掐滅,依然有些不解恨般,暗暗的磨牙,想著自己都舍不得動的女人竟然被別人打,他就覺得怒火萬丈。
他寧願忍著心中洶涌的感情放棄她,他只希望她快樂,安康,誰又有權利敢去傷害她!
倪暄漪當日堅持要回家過年,厲熠就是有些生氣了,只因為自己從沒虧待她,甚至對她比對以往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好,更細心,更體貼。
他都已經那樣對她了,而她卻偏偏做出一些和他的想法相背離的決定。
厲熠這個人智商超群,但在感情方面卻極其的沒有想法,他自己把同唐茉莉之間的關系當成一種應酬,利用,如同他在圓滑的對待每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也壓根沒有想到倪暄漪會誤會他和唐茉莉的關系。
他做事向來只看結果,既然倪暄漪堅持要回家過年,他也只能壓著心中的怒氣,同意她回家過年。
但是,他終究還是擔心她的。
他故意不幫助倪暄漪買回家的車票,趁著這個時間把倪暄漪那個破敗,荒涼的家重新裝修了一下,希望倪暄漪回去,一個人面對一切不會太難過,不會感覺太淒清。
厲熠還是擔心倪暄漪,盡管他可以通過那邊的人清楚的得到倪暄漪的信息,他還是擔心她,以至于吃不好,睡不安,最終他悄悄的來了都旺鎮。
他看到倪暄漪的時候,她正站在超市門口的花檔前,因為要過年了,花檔里擺放著無數艷麗的花朵,倪暄漪背對著他專心挑選鮮花,腳邊放著一個超市的大塑料袋,里面裝滿各種果蔬。
倪暄漪挑了一打向日葵一打香水百合,很大的一捧,映照著她的臉都喜氣洋洋的,她付了款,有些吃力的想提起腳邊的大塑料袋。
厲熠不覺露出笑容,剛想推開車門去幫她把袋子提起,突然從超市里跑出個眉目英武的年輕男子,搶著幫倪暄漪把塑料袋子提起。
這個年輕男人厲熠認識,他對孟猛進行過詳細的調查,知道他同倪暄漪一同長大,有著青梅竹馬般的感情。
孟猛提著塑料袋子,大聲的說笑著︰「萱萱,你今晚要給我做糖醋里脊,還有咖喱蟹,昨晚做的我沒有吃夠呢!」
「吃,吃,你就知道吃!」倪暄漪瞪了孟猛一眼,但任誰都可以看出,那眼神里面是帶著感情的。
看著眼前的一幕,厲熠的手靜止在車門把手上。
他忽然如同被什麼驚醒了般,仿佛方才涌上來的希望又全部轟然退下,來得快,消失得更快,整個世界又只剩下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理智清醒。
厲熠暗暗懊惱後怕,自己這是在做什麼?自己跑來都鎮來干什麼?自己什麼時候變的跟厲安,跟爸爸一樣了?
他驚出了一聲冷汗,他靜靜的凝視著倪暄漪和孟猛的背影,眼神在光與暗之間變幻著微微沉下去,最後,吩咐司機開車回去。
最愛的一方,注定一敗涂地。
這一點,厲熠在自己爸爸身上,在厲安身上早就見證過多次了,他絕對不容許自己再重蹈他們的覆轍。
在蜀九紅突然遇到孟猛和倪暄漪,厲熠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在這種確定後,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失落不甘的感覺。
但他的心底又做著劇烈的思想斗爭,好像只要自己承認喜歡倪暄漪了,一顆心就真的從此被這個女人佔據得牢牢的,不可動搖。
他非常畏懼這種感覺,覺得這種情況很不妙,那樣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都將月兌離自己的控制,而他這樣強勢篤定的人,最厭惡這種無力感。
一時之間,他無所適從。
厲熠被這樣的情緒困擾了一天,他在大排檔看見孟猛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而且看著他們之間相處的非常和諧,神情自若,他竟然莫名的覺得興奮,開心。
他突然很想見見倪暄漪,哪怕只是跟她說一句話也好。
他慶幸自己毫不遲疑的來見倪暄漪,不然恐怕他今生今世再也不會見到倪暄漪了。
當那個酒鬼抓著倪暄漪的頭發,她只像一個無助又虛弱的孩子,隨時都可能喪命。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有多麼驚惶失措!
這些年,厲熠經歷過無數凶險坎坷,比這個更危急的境況,也遠遠抵不上那短暫的幾秒鐘,莫名而巨大的恐慌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迫使他連呼吸的都失去了節奏。
在厲熠看著血從倪暄漪的額頭一點點的留下來,他覺得無比的刺眼,覺得一顆心在胸腔里被無形的手掌用力的擠壓。
事後去了醫院,醫生給倪暄漪做了詳細的檢查,當得知她只是受了皮外傷,並無大礙的時候,他沒辦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有些緊張後的放松,還有莫名的惱怒。
他听見自己長長的呼氣聲,之後才清楚,他是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