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死神 章六 戰術

作者 ︰ drei

葛諾卡早就已經看準了小黃毛手里那把短劍,準備上場前把它搶過來。

角斗場上搶奪同伴的武器一向被嚴厲禁止,但葛諾卡相信,只要精準的把握臨上場那一瞬間的時機出手搶奪,角斗場衛兵很可能不會干涉。這場角斗己方畢竟是炮灰,沒人會認為他們能取得勝利。一個炮灰的武器被另一個炮灰搶了,不過是兩人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衛兵應該不會冒著中斷角斗惹怒觀眾的風險去阻止的。

這場角斗葛諾卡一方的武器非常簡陋,二十多人的隊伍衛兵一共才給了三把金屬武器,一把短劍,一柄短斧頭,還有一桿短矛。葛諾卡其實更中意那柄短斧,但它分給了一個目無表情的角斗士。臨上角斗場之前居然不向自己的神祈禱,他如果不是個弱智,那就是個冷血殺手,葛諾卡不想冒險賭自己的運氣去挑戰他。

這支二十多人的炮灰角斗團毫無角斗經驗,士氣更是半分都欠奉,一會兒打起來肯定會被對手風卷殘雲一般輕松掃平。葛諾卡從來沒有指望自己能在這場角斗里成為勝利的一方,他只想成為炮灰團里活到最後的那一個,並以盡量精彩的表現征服觀眾。如果對手也想取悅觀眾的話,就會在下手殺他前詢問觀眾的意見,這樣也許自己會有一線生機……

好吧,不想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機會能活下來了,這樣的大問題不適合現在去思考。計劃早已經制定好,葛諾卡反復檢查了很多遍,已經盡最大可能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機會了。現在必須把精力集中在具體執行上,沒必要去考慮死亡的問題,以免讓自己感覺到恐懼,從而降低自己的執行力。

「戰爭與智慧女神雅典娜啊,請將智慧和勇氣賜福給您忠實的僕人!我將在角斗場上用敵人和同伴的鮮血為您獻祭,相信這場鮮血的盛宴會比一百頭牛更能讓您滿意!」葛諾卡默默做著上場前最後的祈禱。

葛諾卡是在成為一名奴隸後,才轉而侍奉雅典娜的。盡管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雅典人,但他一直以來侍奉的都是商業之神赫爾墨斯。葛諾卡的身材高大,右眼眉毛上還有一道疤,看起來令人望而生畏,但他卻並非是個戰士,而是個相當精明的商人。

半年前他帶領四艘商船從西西里向底比斯運送腌橄欖和葡萄酒。可能是因為起航前僅向赫爾墨斯獻了祭,卻忽略了海洋之神波塞冬,結果途中遭遇了葛諾卡這輩子見過的最大一次海上風暴,四艘船沉了三艘,把葛諾卡借貸而來的本錢賠了個干干淨淨,最後賣身為奴才把錢還清。

自從成為奴隸的那一天起,葛諾卡就已經有了走上角斗場的思想準備。像他形象這麼彪悍的奴隸,可以說是天生做角斗士的材料,或早或晚總會被送上角斗場的。但他不幸的地方在于,買下他的角斗奴隸主顯然沒多少錢,根本無法為他提供完善的訓練和裝備。僅僅象征性的用一把木頭劍訓練了他五天,就給他一面破盾牌,讓他作為炮灰沖上角斗場。

這是一個必死的局面,唯一的生機就在小黃毛手里的那把短劍上。從打一進角斗準備室,小黃毛就抖個不停,連短劍都拿不穩,顯然是被嚇破了膽。必須要在其他人下手搶奪之前把那柄短劍搶到手,也不能太早,以免引來衛兵干預。出手的時機必須精準!

結束向雅典娜的祈禱後,葛諾卡又看了那個小黃毛一眼,卻意外的迎上了小黃毛的目光。此時小黃毛那清澈湛藍的眼楮里,已經沒有半分的恐懼,反而滿是嘲笑。

再看他握著短劍的那只手,完全沒有一絲顫抖。葛諾卡甚至看到小黃毛單手握劍試圖挽個花,不過那柄短劍似乎配重有些問題,這個花沒有挽成,掉在了地上。

小黃毛彎下腰正要拾起短劍,旁邊一個黑人角斗奴隸卻搶先一步拿到了。這個黑人也很強壯,雖然比葛諾卡的個頭小一些,但比小黃毛那小身板可是強多了。不過他的運氣也不是很好,衛兵發給他的武器是一根頭部釘了幾根木刺的短木棒。

看到這黑人拿到短劍,小黃毛目光冷冷的盯著他慢慢直起腰,然後伸出右手,示意對方歸還。那黑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自的一手釘棒一手短劍把玩了起來。

葛諾卡看了一眼把守角斗場大門的衛兵,那衛兵似乎沒有多管的意思。

那小黃毛卻根本沒有理會衛兵,突然一腳踢在那黑人兩腿之間,那黑人當時就跪下了。葛諾卡的耳邊清晰的听到一聲好像什麼東西碎掉了的聲音。這一刻他對那黑人有點感同身受,不自覺的膝蓋內扣,菊花一緊。

小黃毛輕輕巧巧的從黑人手中奪回了自己的短劍,並順道奪下了黑人的釘棒。那個黑人則緊捂著自己的兩腿之間的要害,倒在地上縮作一團,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羅馬公民們,」角斗主持人的聲音傳了進來,「三百一十二年前,我們的祖先跟隨偉大的尤里烏斯凱撒……」此刻房間里的人沒有人有心思听這個,不論是角斗士們還是門口的那個衛兵,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個小黃毛身上。還沒等上角斗場,他就擅自出手廢掉了一名同伴,恐怕衛兵不會輕饒他。

「待會兒要想活下來,大家必須呆在一起,協同奮戰。單打獨斗的話,只會被對方一個個的輕松宰掉。」此刻的小黃毛,完全不是葛諾卡剛剛認識的那個膽小鬼,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一樣,渾身散發出一股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勢。

「我知道在你們其中一些人眼中,我是個菜鳥中的菜鳥,瘦弱的膽小鬼,第一次上角斗場,害怕的手都拿不住劍。但就在剛才那一刻,戰神給了我神啟。他告訴了我,他有很多名字,對我們日耳曼人來說,他叫托爾,對于希臘人來說,」說著小黃毛看了葛諾卡一眼,「她叫雅典娜,對于羅馬人來說,他叫馬爾斯,對于凱爾特人來說,他叫赫蘇斯……戰神還告訴了我,敵人使用的是什麼武器,會運用什麼戰術,最關鍵的,」說到這小黃毛的聲音突然高昂了起來,「是他告訴了我如何才能讓我們取得勝利,如何才能活下去!」

「……尤里烏斯凱撒率領著他那戰無不勝的鋼鐵雄獅,將阿萊西亞團團包圍起來……」角斗場主持人的聲音傳了進來,可此時房間里已經沒有任何人關注他了。

「敵人一共有五人,全都裝備胸甲、紅色塔盾和鋒利的短劍。他們會堵在這扇門前,」小黃毛指著衛兵把守的大門,「在我們出門的一瞬間就展開攻擊。」

「我們要取得勝利,就必須讓擁有盾牌的先沖出這扇門。葛諾卡、克瑞斯皮尼亞諾-康斯坦丁諾維奇、麥阿布……你們拿著盾牌沖出去後,立刻組成一排盾牆,抵擋住敵人的進攻,並壓迫他們離開我們的大門。」小黃毛指揮若定,猶如一位久經沙場的將軍。

「見鬼!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葛諾卡月復誹道,「難道他真的得到了戰神的啟示?」

「艾師傅、麥可澄、加法尼……你們緊跟著他們沖出去,躲在盾牆後用你們的長棍棒將敵人支開。」這幾人都不自覺的微微點頭,表示听從。

「剩下所有人,和我一起最後沖出。」小黃毛說到這兒,揚手把從黑人手里搶過來的釘棒扔給了一個空手的角斗奴隸。「記住,我們的任務是從盾牆兩側繞過去,從側後接近敵人進行攻擊。當所有人都從門里沖出去之後,每個人都必須從側後接近敵人進行攻擊。如果敵人面朝你,你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讓他攻擊不到你,必要時後退拉開距離。如果你前邊有同伴,你就繞過他繼續從側後方接近敵人。只有當你從敵人側後接近,而他卻沒有轉身面對你的時候,你才能發動攻擊。」

「這就是戰神啟示給我的戰術!照此執行,我們此戰必勝!」小黃毛高喊一聲,同時舉起了手中的短劍。

「必勝!必勝……」一開始只是幾個角斗士在喊,一轉眼的功夫,屋里所有的角斗士全都喊了起來,剛剛還低迷得無可救藥的士氣一轉眼就高漲了起來,葛諾卡也被感染的有些不能自持。

「……他們衣衫襤褸,武器簡陋,但他們充滿斗志,數量龐大……」主持人的話音未落,就是一聲鑼響,把有些看呆了的衛兵驚醒了過來,他急忙打開了角斗場的大門。還不待他說些什麼,六個拿著破舊盾牌的角斗士已經沖了出去。

葛諾卡是第三個沖出來的,果然如同那小黃毛說的一樣,敵人真的堵在門口。如果不是第一批沖出來的人都有盾牌,而且都準備充分,這一下突襲肯定有不少人被殺。

戰斗按照小黃毛之前的部署瞬間展開。轉眼之間,鮮血飛濺,四個己方角斗士血染沉沙。對手也被放翻了一個,正是那個小黃毛從後面一刀刺進了他缺乏胸甲保護的後腰。小黃毛握著短劍用力一攪,那家伙就躺下了。看小黃毛那熟練的殺戮動作,一點都不像是個第一次上角斗場的菜鳥。「看來他不是得到了雅典娜的神啟,而是雅典娜附體了。」葛諾卡暗想。

這已經是陳一諾,或者說艾根施塔特,也就是葛諾卡眼中的那個小黃毛第十七次沖入角斗場了。陳一諾花了很多時間用在了獲得同伴的姓名,研究他們的性格,以及戰斗力水平上,在持劍格斗上倒沒花多少功夫。在他第五次被殺死之後他就明白了,僅憑自己是不可能打得過對方五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角斗士的,不論自己反復在角斗場上以死亡為代價訓練多少次,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角斗場上真實的戰斗和自己以前在電影電視里看到的那些花架子差得太多了。敵人的短劍從來不會揮砍,而總是在塔盾的掩護下刺擊。那些角斗場上的老手總是在陳一諾缺乏準備的情況下,出其不意的發動攻擊。攻擊一旦展開,他的眼楮根本跟不上攻擊的速度。陳一諾懷疑自己只要一眨眼,對方就能完成整套攻擊動作,自己眼楮眨完對手已經收回了刺出去的短劍,從而讓自己出現對方根本沒有攻擊過的錯覺。

前邊的十六次死亡,全都是敵方角斗士僅僅一擊的結果,陳一諾在面對攻擊時,一次成功的防御都沒有。反過來自己的攻擊,除了從側後方偷襲,也沒有成功過一次。這和他在死亡校車上和林檎那個肌**子練習徒手格斗的技巧時,有攻有守的情形完全不同。

最讓陳一諾不適應的,是血。反反復復在角斗場上死了十六次,鮮血早就看習慣了,根本無法讓陳一諾恐懼。鮮血的問題是麻煩。他曾經有一次幸運的連續從側後方成功偷襲殺死了兩個敵人,然後就因為短劍沾滿了粘稠的鮮血,劍柄變得非常滑,根本拿不住。砍在第三個敵人的身上時居然手一滑短劍月兌手卡在了對方身上,結果空手被敵人夸張的一腳踹倒在地,活活用塔盾的邊緣砸脖子砸了好幾下才死。

另外一次,死人太多地上全是血,居然讓陳一諾一跤滑倒在地,連爬了幾次都沒爬起來,被敵人一劍釘死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陳一諾真的不能想象一個人能流出來的血居然會有這麼多。角斗場上敵我雙方一共不到三十個人,死人沒死一半,就已經「血流成河」了。這不是夸張,而是真的像河水一樣,地上的血在流動。陳一諾相信如果規模再大上十倍,死上百人,真的能「血流漂櫓」,地上的血液能把船槳都浮起來。

通過反復觀察,陳一諾發現己方每個菜鳥角斗士都會遭遇到這些鮮血造成的麻煩,而敵方那五個角斗場上的老手就不會。他們用短劍刺擊的時候,從來不會刺得太深,以免劍柄染上鮮血。在行動的時候,他們也都盡可能的避免走滿是鮮血的地方,這已經成了他們在角斗場上的本能。

陳一諾制定的戰術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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