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忘塵能夠讓那傷疤消失,但自己依然能感覺到那個地方,曾經撕心裂肺一般痛過。
「冷嗎?」殘陽的聲音很有磁性,很輕,卻很冷漠。
這時候馮世遷才回過神,不知何時,這西州城已經下起了白雪。自己和殘陽在空中,和這白雪一起,在這里。
馮世遷痴迷地已經忘了回答殘陽的那個問題。只是抬著頭看著殘陽的雙眸,那冷漠無情的雙眸。雪落在了她馮世遷的臉上,就向殘陽的目光一般,冰冷,但她不想擦拭,任由著冰冷在自己的臉上。
她相信,會有一天,殘陽眼中的冰冷會像雪一般融化,而不是在自己的臉上,是心里。她要這個人愛上她,因為她愛他。
「五月的西州為何還會下雪?」馮世遷伸手抓著白雪,即便她的羽睫上附上了一層霜,即便她的嘴唇已經有些泛紫,但她並不覺得寒冷。這一刻她才明白巫馬綿憶和藍飛飛為什麼能夠為了愛情付出生命,因為愛情這東西就好像毒藥,已經上癮的你若是吸不到毒,那種難受的感覺,不如死亡來得痛快。
「西州的美,便是這五月飄雪。」殘陽輕輕放下馮世遷,為她拍去肩膀上的雪說到。
馮世遷有些意外,她問那問題並不抱著殘陽會回答她的期望,卻沒想到殘陽不僅回答,而且還為自己拍掉了肩膀上的白雪。
雙腳落地,這時才讓馮世遷感覺到寒冷,馮世遷微微皺眉,咬緊牙關看著殘陽,又觀察著這四周的景象。這里…是一農舍,在一枯樹林中。
說來這北復大陸也是奇怪,除了高山綠水,最多的就是樹林了,而對馮世遷來說,每一個樹林她都不熟,若沒有個十百來回的,她都會覺得每棵樹長得都一樣。
「別愣著。」殘陽淡漠地喚了馮世遷一聲。當馮世遷回過頭的時候,殘陽已經向屋里走去了。馮世遷才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為何帶我來這?」馮世遷走入農舍後,有些不解地看著殘陽。她猜不透,猜不透殘陽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話語眼楮都是冷漠的,可馮世遷能感覺到,他的心流著熱血。
「你又為何跟我來這?」殘陽反問了馮世遷一句,順手拿起一件西州女裝給了馮世遷,又說到:「姑娘家沒事裝什麼男人。」
馮世遷接過那堇色大衣,肩頭那雪白的絨毛,很是俏麗,馮世遷走進一房內換上,那整齊精致的紋路,大小樣式都非常適合馮世遷。
「看樣子還不錯。」
馮世遷打開房門後便見一身穿茶色大袍男子,抬眸看著他的臉,卻讓馮世遷無法轉移目光。如果說她馮世遷身邊長相最為俊俏的,那便是黎晝、黎夜和段久年。但眼前的這個人不同,有著和柯烈一樣的小麥色皮膚陽光健康,但竟然有著白忘塵和解傾遙的那種秀氣。
馮世遷也不知如何形容,但這張臉在他殘陽身上,卻很是和諧。如果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她身邊的那些人,那她絕對是做不到的。但眼前的這個人不一樣,那陽光的膚色完全不能掩蓋住他秀氣的氣質。
這時候馮世遷不知為何竟然會想起那個表里不一的解傾遙來,那真的是…「唉。」
馮世遷默默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解傾遙剛出生的那年,告訴他娘親,一定不要把他教成現在這樣!不對…這解傾明和解傾離也是表里不一,難不成是解家遺傳?問題出在解舉楊身上?可解傾遙的性格,真的不想多說啊…
「…你在想什麼?」殘陽看著面前的人兒表情豐富多彩,並且思緒完全不在這里,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提醒她注意點形象。
「…嗯?」馮世遷愣愣地回神,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尷尬地笑了笑,看著面前的殘陽問到:「那個…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帶我來這里。」
「不為什麼。」殘陽瞥了馮世遷一眼,很是冷漠,拿起了牆角的傘,便走了出去。
馮世遷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是要跟上去,跑到殘陽身邊才發現外頭的雪下大了。抱緊手臂哆嗦著。
殘陽微微皺眉,走近馮世遷,持傘為馮世遷擋雪,馮世遷只是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熱,心髒就像兔子一樣蹦噠著。微微抬頭看著殘陽的側臉問到:「這件衣服,是特地為我準備的嗎?」
殘陽轉過頭看了一眼馮世遷,收起了傘,走進廚房一言不發。馮世遷自個拍了拍肩膀的白雪,蹭到殘陽身邊,看著他熟練地洗菜切菜的樣子…不對,這個時候為什麼想起了段久年和白忘塵?
馮世遷暫時無情無義地拋開了現在不該出現的人兒,紅著臉,面對著牆壁,但話卻是說給殘陽听的:「殘陽,我有很多人喜歡噢,我的兩個侍從喜歡我,我的兩個護法喜歡我,我的魔寵喜歡我,我的魔將喜歡我,白易風的孫子喜歡我,冷伯恩的佷子喜歡我,上官維的兒子喜歡我,就連解舉楊的三個兒子都喜歡我。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都喜歡我,可現在我只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馮世遷語畢,卻听廚房中滿是「篤篤篤」的切菜聲,然後馮世遷又被殘陽給無視了…馮世遷抿了下唇,還是走到了殘陽的對面,輕抬手在殘陽的眼前晃著,看著殘陽那冷漠的眼楮,語氣泠泠,說到:「殘陽,你說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馮世遷的話像是問句,但在說出的那一刻,她肯定了,她喜歡上殘陽,愛上殘陽了。
「我不喜歡你。」殘陽停下了切菜的動作,並沒有看著馮世遷,口氣冰冷,轉身在燒熱的鍋中倒入了豬油。
馮世遷有些委屈地看著殘陽的背影,但她也知道,喜歡沒那麼容易,愛不是相對的,就像那些人…哎呀,怎麼又想偏了。
馮世遷回過神,看著殘陽的背影嘟囔到:「你拒絕得也太直接了…」
「你需要委婉?」殘陽的話好似諷刺一般,但她馮世遷竟然並不難受,她開始疑惑,愛是這樣嗎?她不認為那是玩笑而無所謂,也不認為那是刻薄而難過,那一刻,她只是覺得,噢,殘陽就是這麼一個人罷了。
又或許,自己並沒有走進殘陽的心吧。馮世遷自我安慰著。自己提起精神看著炒菜的殘陽,看著他的面容,他很秀氣也很淡漠。「你的眉毛好淡。」馮世遷看著殘陽那淡淡的青眉說到。
殘陽只是「嗯」了一聲,將炒好的菜放到餐桌上。裝好飯,將筷子遞給了馮世遷,然後坐下,吃著。
馮世遷夾了棵青菜到自己碗里,看著對面的殘陽,小心翼翼地說到,「听說,眉毛淡的人薄情寡義…」
這時殘陽才抬眸看著馮世遷,夾了塊肉到自己碗里說到:「對。」很堅定也很疏遠的感覺。馮世遷覺得,殘陽好像特意在提醒著自己,說著:我不是什麼好人,不要靠近我。
但馮世遷卻固執地認為,壞人是不會好心提醒別人的。馮世遷吃著菜,不再說話。雖然她想說:殘陽,你的廚藝還不如我爹呢。殘陽,要不下次我讓久年教你炒菜吧?殘陽,不如哪天我回去學做菜給你嘗嘗?殘陽…
可她將所有話連同飯一起咽了下去,她怕自己太嗦,太煩,太吵。然後被討厭,她不想被殘陽討厭。
「吃完就早點休息。」殘陽吃完飯,放下了筷子,扔下了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馮世遷起身問到:「你要去哪?」
「與你無關。」殘陽再次戴上了那個丑陋的面具,手持著殘陽劍,看著馮世遷很是冷漠。打開了農舍的門,便離開。
馮世遷看著殘陽的背影,感覺自己的心口酸疼,他把自己拋下了,讓自己一個人…一個人在這兒。
馮世遷獨自一人,看著白雪雰雰,夕煙下更是絢爛,馮世遷走在雪地上,任由著白雪打在她的身上,冰涼。馮世遷笑著,這一刻她才知道,那些愛著她的人,心有多痛,該有多痛,卻依然陪在自私的自己身邊。愛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力,勝過一切武力…
馮世遷一夜眠淺,無論是風吹窗聲,還是雪落地聲,都會把她驚醒。輾轉反側,直到她听見外頭的開門聲,起身欲見何人,卻听腳步越來越近。
馮世遷再次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眸,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習慣性地覺得應該這麼做。腳步聲就在耳邊,一步一步,直到停止。
是他嗎?馮世遷想著,心中一股暖意,原來殘陽也會來看看自己睡的是否安好…
「唰。」
一劍出劍鞘的聲音,馮世遷眉頭一皺,睜眼,側身,翻滾,持鞭,鞭笞。一氣呵成,巫邪之鞭緊緊地鎖在那人的右手腕。馮世遷眼神一冷,抬眸卻為之一愣。
巫邪之鞭滑落,馮世遷眼里滿是難以置信,空靈的聲音有些顫抖:「殘…陽?!」
見殘陽那俊臉面無表情,眼底如深淵一般,無情冷漠,口吻冰冷,看著馮世遷說到:「你的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