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我,你也要殺我。你們的師父,究竟是誰?」馮世遷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怎麼能接受…三番四次救了自己的人兒啊,卻開口說著要殺了自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會保護你。」殘陽看著馮世遷,眼底滿是心疼很寵愛。並沒有回答馮世遷的問題,反而是下了一個承若,他說,他會保護她。
馮世遷還沒反應過來殘陽的那個眼神,就見殘陽的身子普通幻影一般,一閃而過,隨之一聲悶響。
叫沈嶼跪倒在馮世遷的身前,口中吐出的血水,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其身後的殘陽。
「如此,你便沒有機會傷害她。」淡漠一語,轉身便從馮世遷的視線中消失。
馮世遷來著面前的空氣發愣,殘陽,究竟是誰,憑空出現,又忽然消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若不是那一灘血水染紅了雪地,就像馮世遷那殷紅色的長裙一般。她會以為,殘陽的出現,不過是夢。一場夢。
「能起來嗎?」馮世遷的口氣不冷不熱,更像是可以與沈嶼疏遠一般。
沈嶼苦笑,他不知道他的心是何感,被殘陽一舉廢除了武功,可那悲傷的不是苦練多年的內力,而是…馮世遷。
而這一切,不遠處的段久年、丘令羽和巫炎,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殘陽來過。
幾日後。
沈嶼的身子在白忘塵的醫治下漸漸好轉。沒有人問發生了什麼,但心中似乎也都明白了什麼。段久年等人也不再關注著沈嶼的一舉一動。至少如今的沈嶼,對誰都沒有威脅。
「世遷,南國的初春來了,要去踏青嘛?」郁竹抱著一花盆,上頭還有一株含苞待放的小野花。蹭到馮世遷面前,微笑著。
馮世遷眨巴著眼,看著那朵花,竟然莫名地想起了黎晝他們,不知不覺這冬季都快過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在離開之前看到段久年所說的那紅粉蓮花。
「去哪兒踏青?昨夜一場小雪,今兒怕是都被掩蓋了吧。」馮世遷抿了口花茶,嘴上雖這麼說,但心里還真是想看看。
郁竹笑著,放下了那盆花,上前拉起了馮世遷的手,便向外頭走去:「這客棧後頭的山上還是一片新綠噢,我…」
「砰。」一聲輕響。
光看著馮世遷的郁竹,並沒有看著前頭的路,卻不料與人撞上,正打算道歉,回頭一看。卻見沈嶼很是慌張地拾起掉落在地上青棗。
「沈嶼?」郁竹有些疑惑地看著沈嶼,還沒開口問些什麼,便感覺到手心一空。見馮世遷蹲子,幫著沈嶼撿起青棗。
「郁竹,幫個忙吧。」馮世遷輕聲喚到,繼續低著頭幫著沈嶼撿起了青棗。
郁竹看著沈嶼一眼,只是心中覺到哪里有些不對勁,沒有細想,也蹲下了身子幫起了忙。
「謝…謝謝。」沈嶼有些尷尬地看著郁竹,目光中帶著一絲欣喜,「你們…要出去嗎?」
「嗯。」郁竹很是淡漠了應了一聲,將最後一顆青棗遞到沈嶼手中,便拉起馮世遷。
「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跟我們一起去吧。」馮世遷很是溫柔地笑著,突如其來的邀請不僅僅是沈嶼一人覺得受寵若驚,見郁竹都覺得不可思議。
「啊?」沈嶼有些沒反應過來,捧著手中的青棗,愣愣地看著馮世遷。
「踏青,多走走對你的傷也有好處。」馮世遷沒等沈嶼答應,便直接拉著沈嶼的袖子,同郁竹一起向客棧後的高山走去。
一路上,雖說是有說有笑的,但三人之間的氛圍還是有些奇怪,雖說馮世遷在前頭蹦噠著,時不時回頭和郁竹、沈嶼說說話。但後頭的郁竹和沈嶼之間,卻是…
「沈嶼,你怎麼一直看著郁竹呀?」馮世遷眨巴著眼,玩轉著手中的一枝紫荊花,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郁竹,又看了看沈嶼。
沈嶼尷尬地收回了對郁竹的視線,干咳幾聲說到:「額…沒,沒什麼。」
郁竹很是淡漠地瞥了一眼沈嶼,並沒有當回事,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拉起了馮世遷的手,指著前頭的山坡說到:「世遷,上頭有個涼亭,我們過去坐會兒吧。」
「嗯,好。」馮世遷點了點頭,深呼吸了一口氣,鼻腔內滿是花草的清香。感受著天地的精華,全身心地放松了下來。
涼亭內,郁竹很是細心地為馮世遷輕拭去額角的汗水,滿是寵溺地點了點馮世遷的鼻子說到:「看看你,累了吧,上次我看到了一株桃樹,這不知道現在果子紅透了沒,我去給你摘個。」
郁竹正要起身,原本在發呆地沈嶼連忙將懷中地青棗遞到馮世遷面前:「世遷…」
「世遷,我們一起去好了。」郁竹微眯眼,滿是戒備地看著沈嶼,護在馮世遷身前,完全擋住了沈嶼。
馮世遷微微張嘴,看著這兩人之間,自己似乎也發現了什麼,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拉開郁竹,柔聲說到:「郁竹,別這樣,沈嶼也是好意。」
「好意?呵。」郁竹冷笑一身,滿是不屑,別過臉雙手環胸很是傲慢。但並沒有在阻止馮世遷什麼。
馮世遷笑著,這已經是郁竹最大的讓步了,馮世遷拿起了沈嶼手中的青棗,擦了擦,咬了口。香甜在味蕾上化開,清脆甘甜。
「郁竹,你也嘗嘗吧。」馮世遷笑著蹭到郁竹身邊,那些青棗遞到郁竹嘴邊撒嬌到。
即便是萬般不情願的郁竹,面對馮世遷的笑容,就算是毒藥,他也甘願咽下。雖說比起沈嶼的青棗,他更想喝馮世遷給的毒藥。
「不行!那…」郁竹剛張嘴,沈嶼便連忙開口阻止到,一臉的慌張讓郁竹有些不滿。不就是一顆青棗,至于麼?
「怎麼?一顆青棗我還不能吃了?」郁竹淡漠地看著沈嶼,口氣卻很是不滿,話語剛落。
郁竹正想要一口咬住馮世遷手中的青棗,卻不料,這青棗不見了,馮世遷也昏倒在他的懷中。
「你!」好在郁竹眼疾手快,一把將馮世遷抱住,看著那慘白的小臉,郁竹滿是怒氣地看著沈嶼,「你給她吃了什麼!」
「七步散,藥效雖慢,但就算是那白忘塵的爺爺白易風活著,都救不了她。」沈嶼看著馮世遷,眼底閃過一絲不舍和內疚。下意識地緊握住雙拳,雙眸暗淡無神:「我的任務完成了,想如何殺了我,你隨意。」
「呵。」郁竹冷笑著,感覺懷中的人兒慢慢有了溫度。並沒有對沈嶼怎樣,只是相視著,靜靜地等著。
「為什麼?」
泠泠一語,空靈淒涼。
只見沈嶼身子一僵,詫異地看著郁竹懷中的馮世遷,欲開口,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你騙了我。」馮世遷的聲音有些虛弱,但看著沈嶼的雙眸卻滿是冷漠。墨瞳中碎銀閃閃,清澈如水,讓人久久不能移開視線,可卻,怎麼也無法靠近。
「我…」
「殺了他。」
沈嶼想要解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解釋什麼。馮世遷的一道命令,無情冷漠。若是說總冰水潑在胸口是心涼,那麼他沈嶼的胸口像是被潑上滾燙的熱水一般,萬劫不復。
郁竹輕扶著馮世遷坐下,抬頭看著沈嶼,一臉冰冷,甩袖,見右手的指甲上套著黑色金屬指甲,就像魔尸的力爪一般。
「世遷,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在郁竹動手之前,沈嶼一臉不舍地看著馮世遷,嘴角的一抹苦笑,開口問著,奢望馮世遷能夠回答。
「那你還記得你兄長的名字嗎?」馮世遷反問到,她不會忘,可又怎麼能夠允許自己記住。沈嶼竹,沈嶼竹。
「我還記得,那他還記得嗎?」沈嶼一臉自嘲地笑著,看著郁竹,像是在詢問他一般。
郁竹一愣,但並沒有再給沈嶼說話的機會,正打算了結了沈嶼的性命,卻被馮世遷抓住了手。
馮世遷的眼里有些詫異地看著沈嶼,愣愣地轉過頭,又看著郁竹輕聲開口問到:「郁竹,你,有弟弟嗎?」
「我是孤兒,沒有親人。」郁竹微微皺眉,雖然他不知道馮世遷心中在想著什麼。但他知道,在讓馮世遷這麼優柔寡斷,那只是讓她多了一分危險。
「不是…郁竹…」
馮世遷話還沒說完,郁竹便輕甩開了馮世遷的手,馮世遷還未來得及阻攔,就叫郁竹揮動著利爪向沈嶼而去。
「沈嶼竹。」
輕輕一聲,被埋藏在風聲之中,但這三個字,卻牽扯著三個人的情緒,清清楚楚地,滑入他們的耳中。黑色金屬劃開了沈嶼的胸口,殷紅色的血液染紅了這片新綠,濃厚的血腥味好似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沈嶼嘴角的一抹微笑,觸目,蒼涼。
這輩子他只願意死在兩個人的手中。郁竹,和馮世遷。
眼角的溫熱,最終他還是不舍地看著馮世遷,即便是到了最後,他還是不能認認真真地告訴她一句:「馮世遷,我愛上你了。」